今夜的長安城,委實動靜不小。
刑部派出了公吏差役在城中四處張榜告示;
領軍衛府衙門走街竄巷排查著各個坊落。
就連長安府尹馬元舉都在睡夢中被驚醒,連夜坐鎮長安府,時時關注起長安城中的情況。
今夜所有的人都在為一件事情而忙活——戶部尚書、樊國公的弟弟,時任吐穀渾道大將軍段誌德在白蘭城被刺殺身亡。
至於凶手,吐穀渾道那邊已經發回了八百裡急件,傳到了戶部尚書段誌玄府邸,傳到了刑部尚書韋挺手中,傳進了長安府尹馬元舉這兒。
通過吐穀渾那邊傳回來的消息,凶手基本鎖定在了當年吐穀渾野狼軍的王霸身上。無需一夜,王霸之名便已經在長安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自然而然,此事也傳進了李二陛下耳中。
堂堂鎮守吐穀渾大將軍被刺殺身亡,這不僅是在公然挑釁朝廷,更是在啪啪打李二陛下的臉。這還了得?
李二陛下龍顏大怒,下令現在長安城開始搜尋王霸此人,明日天亮,下發公文至十道諸州通緝此人。
王霸何許人也,李二陛下印象不深。但彆人不知道,郭業還能不清楚嗎?
王霸,便是王伯當的化名。
不過此時的郭業早已回到了太平坊,進了平陽郡公府中。
一回到府裡,他本打算命人去將東廠的暗夜連夜找來。不過一想到明日無論是段誌玄,還是李二陛下來找自己問詢關於王霸此人,應該都是明天中午之後的事情了。於是乎,他暫時將此事先擱置一邊兒,去了老太君的內院,欲要探望一番秀秀。坐月子的女人辛苦啊,自打孩子一出生,他可是沒有正兒八經地照顧過秀秀一天。說心裡無愧,那是假的。
誰知一進內院,卻被秀秀的貼身丫鬟春香給擋了駕。
春香說郡主早早便入了睡,不宜現在吵醒,直接讓郭業吃了一個閉門羹。
郭業本要嗬斥春香幾句,不過轉過頭來一想也是,坐月子的產婦身子疲乏虛弱,貪睡亦宜睡,的確不好吵醒。總不能因為自己想要看望秀秀,就直接將她折騰醒吧?這不是有病嗎?
於是,他折道去了院子的另外一間房裡。
那裡是老太君歇息的屋子,更是他的兒子小郭業那小子呆得地方。小家夥現在跟著奶奶,由幾個老媽子和老太君一起晝夜貼身帶著。
自打這孩子出生以來,郭業還沒正兒八經地陪兒子呆過一夜,沒好好照顧這小子一晚。這爹當得明顯有失公允。
可誰知今天也不是沒看黃曆還是咋的,到了老太君的屋外,一心想要當個模仿老爸的郭業卻又被一個守門值夜的老媽子給擋了回來。
老媽子直接替老太君傳了一句話:“老太君有令,小公子吃完奶睡得正香,不宜驚擾。還請郡公爺改日再來看望小公子。”
臥槽兒!
這下郭業徹底無語了,大的已經入睡不能探望,沒成想小的也不讓看。
在外麵如何呼風喚雨的郭業,今晚在家裡是徹底一點地位都沒有了。暗自搖頭苦笑之餘,他也隻得乖乖地退出了老太君的內院。
打算去貞娘那兒郭業,但一想到回頭小郭襄這古靈精怪的臭丫頭會不會又給當老子的添堵,於是打消了主意。再次折道去了康芷茹那兒過夜。
在康芷茹那兒過了一夜,小小折騰了一回釋放了最近幾日忙碌的壓力,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直至翌日公雞打鳴,他才緩緩醒來。
吃了康芷茹命人準備的早飯之後,他去了書房並讓人去將暗夜請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暗夜奉命前來,在仆役推車下坐著輪椅進了郭業的書房。
郭業命人在書房外守備戒嚴之後,才一臉鄭重地看著暗夜問道:“昨晚城裡鬨得雞飛狗跳,想必你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吧?”
暗夜微微點頭,低聲道:“如果這個時候卑職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那就不配執掌東廠,該回鄉下種地養老去了。”
郭業又問:“那你知道凶手是誰了吧?”
“知道!”
暗夜道:“城中處處張榜著告示,彆人不知道王霸何許人,卑職還能不知道呢?咦?”
暗夜突然驚呼一聲,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郭業,訝異道:“大人,你這大清早派人將卑職喚來提這兒,莫非這事兒真是王伯當乾得?而且他真的潛逃回了長安?”
舉一反三,果真瞞不了他。
郭業鬱悶地點點頭,歎道:“他捅了這麼大的馬蜂窩,唉,這次麻煩了。”
暗夜聽完略一思索,無奈地搖頭回道:“大人,卑職認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古天經地義。而且他殺的是還是堂堂鎮守吐穀渾道的大將軍,當今皇帝的寵臣戶部尚書、樊國公段誌玄的親弟弟。這事兒無論大人你想怎麼幫他脫罪,都是難於登天。相反,這事兒還會給帶來無儘的麻煩。所以,卑職的意思是……”
“直接把人交出去,是吧?”
郭業打斷了暗夜的話,淡淡地說道:“你說得道理我何嘗不懂?但是先不說王伯當昔日乃是英雄了得的人物,如果這樣鋃鐺入獄被斬首的話,委實可惜。就說我與王伯當的交情,還有當年他野狼軍對我在西川時的幫助,我都要護他一護,助他脫困啊。再說了——”
郭業用眼睛瞄了暗夜一眼,低聲說道:“這裡頭還有我們不為所知的東西,與其說王伯當失手錯殺了段誌德,不如說有人在背後挖坑下套利用了他一把。這後麵,若我估計不錯的話,應當是一場波雲詭譎的陰謀啊!”
“啊?”
暗夜臉色驟變,呐呐道:“原來沒有表麵看著那麼簡單?大人,那可查到背後到底是誰在搗鬼?”
郭業搖搖頭,道:“目前來說一無所知,有線索但應該價值不大。這不,才叫人將你請來準備讓你動用東廠的力量,準備幫我明察暗訪一番。”
“此事卑職當仁不讓!”
暗夜道:“還請大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卑職細細說上一番,這樣卑職也好有個方向讓東廠來查探。”
郭業嗯了一聲,正要開口來著。突然,外頭隱約傳來幾聲急促忙亂的腳步,夾雜著慍怒的罵聲。
聞之,郭業不由眉頭微皺,尼瑪的,不是交代了暫時不許有人來打擾嗎?
他正要衝書房外厲喝一聲,卻聽有守兵在外頭傳話道:“大人,戶部尚書登門拜訪,說是要十萬火急之事要見大人一麵!”
戶部尚書?段誌玄來了?
郭業和暗夜彼此對望一樣,隨之,郭業突然輕笑一聲,說道:“這位樊國公,我還以為他會在中午之後才會來找我,沒想到不請自來,而且還挑在大清早。看來,他真是又怒又急了!”
輕笑罷,他拍了拍暗夜所做輪椅的扶手,說道:“你暫且在書房裡呆著,我先將他領到花廳去應付應付一番。”
說罷,走至書房門口,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