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斤前去長安府尹馬元舉處通風報信,求取援兵。
而這邊,王八斤率著五十個親兵一路向北追蹤著崔鶴年的車駕,悄然跟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崔鶴年帶著幾十個護院隨從進了一座年久失修破敗不堪的寺廟中。
王八斤等人見狀,也在百步之外隱蔽了下來,不敢冒然向前再進一步,因為他們發現守衛在這座破敗寺廟外光崔府護院就多達一百來人,王八斤猜測寺廟裡麵的人會更多。
王八斤粗粗預計估算寺裡寺外的人數,至少也有三四百號人。
這下可把王八斤給震住了,狗日的崔鶴年,居然布置這麼多人在這兒,就為了看守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
“通知弟兄們都隱蔽好,莫要輕舉妄動!”
王八斤小聲吩咐了身邊一名親兵一句,然後又加重語氣告誡道:“一切都以寺廟內趙氏妻女的性命為重,莫要驚了崔鶴年這老雜種逼得他狗急跳牆,侯爺能否洗刷清白就指著寺廟內這母女二人了。”
親兵應了一句:“校尉放心,弟兄們都曉得。”
而後壓低著身子屈著膝挨個挨個通傳了下去。
王八斤一臉焦急地喃喃道:“現在就指望九斤能從馬元舉大人那兒多求點援兵來了。”
過後,又重新抬頭戒備慎重地死死盯著百步之外的寺廟,一眨不眨。
……
……
這座寺廟雖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卻勝在地方寬敞,正如王八斤猜測的一樣,崔鶴年在寺廟內的各個角落裡至少安放了不下三百護院,也就是崔家暗中蓄養的私兵。
慧娘和月兒娘倆就被崔鶴年囚禁在了寺廟最裡處荒廢後院的柴房中。
柴房內。
慧娘抱著月兒蜷縮在牆角,懷中的月兒驚懼得小臉煞白,渾身瑟瑟發抖。身為母親的慧娘像母獅護著小獅一般地緊緊抱著月兒,怒目而視無所畏憚地將崔鶴年擋在了跟前。
而崔鶴年卻是滿臉堆著假笑衝慧娘笑道:“趙夫人,你夫君趙飛軒犯了大案如今身陷囹圄,唉,枉本尚書如此栽培他,他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嘖嘖,真是太令本尚書失望了。”
“呸!無恥之徒,不得好死!”
慧娘怒目而視,狠狠地啐了一口崔鶴年。
不過崔鶴年也不著惱,抹了抹臉上的口水,又是一陣假笑道:“趙夫人消消氣,暫時先委屈你們母女在這兒小住幾天,等著大理寺那邊案子一結,崔某自然會放你們回家。”
慧娘知道崔鶴年說得案子一結具體指什麼,這就意味著自己丈夫大限已到離死不遠矣。趙飛軒在皇陵那邊到底做了什麼,慧娘自然心裡清楚得很。
而慧娘也很清楚崔鶴年之所以將自己和月兒擄來囚禁於此,無非就是想威逼自己一力承擔此事,不要供出崔鶴年來。
而丈夫一死,那麼自己和魚兒肯定也難逃崔鶴年的毒手了。
旋即,慧娘冷冷嬌斥道:“姓崔的,你這個卑鄙無恥下作的小人,枉我夫君儘心儘力為你辦事。我知道,隻要我夫君一死,我們母女也會成為你的刀下亡魂。我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崔鶴年!!!”
“桀桀桀桀……”
崔鶴年一聽之下驟然怪笑起來,神情驟變滿是陰鶩,陰惻惻道:“趙夫人,聰明人往往都沒有好下場,嘖嘖,你可比你夫君聰明多了。不過你放心,五天之後你丈夫肯定要被拖到午門斬首,屆時,我定會送你們一家三口在下麵團聚。”
“呸,畜生!”
慧娘又是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到了崔鶴年臉上,然後眼神透著冷靜地說道:“姓崔的,你真以為我夫君就那麼愚笨?如果你不想辦法將我夫君救出,恐怕你也自身難保。”
“哈哈,小娘子你失心瘋了吧?”
崔鶴年不由好笑道:“此次你丈夫必死無疑,就衝著保護你們母女二人,他也隻有選擇一死喲。”
慧娘暗暗責怪丈夫的有眼無珠,怎會輕信了崔鶴年這條養不熟的老狗呢。
旋即,她臉上又是一抹冷笑,威脅道:“崔鶴年,你真以為我夫君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你,與你勾結齷蹉嗎?哼,他已經將你與他平日往來的書信,包括皇陵購置劣等材料,以次充好之事,你們在書信中屢有提及,這些書信,他都統統地保存了下來,交到了我手中。”
“什麼?”
崔鶴年就跟老黃狗被踩了尾巴一樣,汪的一聲跳將起來,探手捏住慧娘的脖子,尖聲嘶叫道:“書信在哪裡?快快都給我交出來。”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崔鶴年沒想到趙飛軒這混賬居然會將自己與他勾結齷蹉的信件都保留下來,真是大意了。這不就是將自己的把柄交到彆人手中嗎?不行,必須將這些掉腦袋的書信給取回來。
一害怕之下,崔鶴年捏著慧娘脖子的手更加用勁了,掐得慧娘險些喘不過氣來。
懷中的月兒感受到母親呼吸困難,生命瀕臨危險,驚嚇之餘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崔鶴年擔心早早掐死了慧娘,立馬鬆開手惡狠狠威脅道:“快點,書信在哪裡?”
慧娘胸悶氣喘咳嗽了幾聲後,搖頭拒絕道:“書信不在我這兒,哼,隻要你讓我夫君脫離此劫,我便會將書信交到你手中來。”
威脅我?
崔鶴年氣急敗壞地怒罵道:“臭婊子,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們娘倆的性命!”
“嗬嗬,早死晚死都免不了一死!”
慧娘搖頭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乾嘛將書信交給你?不過彆怪我沒有提醒你,這些書信不在我手中,也不在我府上,我將這些書信都交到了一個遠房親戚那兒。我跟她有過交代,隻要我們趙府一家三口死於非命,就讓她將這些書信公布於眾,讓世人都知道你崔鶴年才是皇陵倒塌的幕後真凶。”
“你……”
崔鶴年真是被慧娘這手給弄得進退維穀,突然他又腆笑道:“嘿嘿,趙夫人,彆衝動彆衝動哈。萬事都好商量嘛!”
慧娘低下頭來輕輕哄著懷裡被嚇哭的月兒,一邊態度堅決地搖頭道:“救不出我夫君,你便是殺了我們娘倆,我也不會交出書信的。崔尚書,你請回吧,你好好考慮一下,是想想辦法從大理寺救出我夫君,還是要大家抱著一起死,悉聽尊便。”
崔鶴年沉默了!
他暗暗罵了一聲臭婊子,然後便默默盤算起如何將慧娘口中的書信給誆騙出來。
突然——
一名崔府護院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聲嚷嚷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啦!”
崔鶴年猛地被驚了一跳,痛罵道:“混賬,一驚一乍莫非你家房子著了火?”
“大人,不,不是……”
那名護院大聲喊道:“大人,是你們家的宅子被人點了,我的天,好大的火啊,偌大的崔府大宅綿綿大火燒成了一片。大人啊,快點派人回去救火吧!”
“怎麼會這樣?”
崔鶴年驚呆了,喝罵道:“那趕緊救火啊,不然宅子就要化為烏有了,本官的家當和妾侍都統統在宅子裡啊。”
護院搖頭苦著臉說道:“大人,如今宅子裡就隻有幾名老仆,還有你的幾房妾身,除此之外,所有人都被你征召到這兒來了,這大火如何能救啊?”
“糊塗!”
崔鶴年知道護院說得是實情,但還是罵道:“你不會向長安府尹衙門求救啊?長安城內一應火災險情,都歸長安府尹衙門管治啊。”
“去過了,大人,唉……”
護院搖頭鬱悶道:“咱們的人去長安府尹衙門求救,可對方說他們的府尹大人馬元舉不在,所以不敢擅自做主。”
“豈有此理!”
崔鶴年一聽之下更是氣得暴跳如雷,罵道:“這姓馬的是郭業的人,他跟姓郭的好得同穿一條褲子,這王八蛋肯定是公報私仇,見死不救啊!快……”
崔鶴年狠狠地踢了一腳護院,吩咐道:“留下幾十個人先看守這裡,剩下的統統跟本官回去救火。等得明日早朝,我非狠狠參他馬元舉一本不可。”
說著,二話不說便拖著那名護院奔出了柴房。
慧娘聽完事情的始末,恨恨地看了一眼遠去的崔鶴年,罵道:“報應,真是老天有眼。不過怎麼就沒將這畜生一起燒死在崔府中呢?”
罵完之後,慧娘的臉上不禁泛起擔憂之色,歎道:“唉,幸虧捏造出了這往來書信之事,就是不知道能瞞騙得了這姓崔的畜生多長時間。老天啊,求求你,救救我們一家三口吧。然則,慧娘願死後入十八層阿鼻地獄,以此換我相公與月兒的性命。”
“娘親!”
早已止住了哭泣的月兒忽然抬起頭看著慧娘,眨巴著淚花閃爍的眼睛,一臉天真無邪地問道:“娘親,上次在汝州時我們被人關起來,不是有位很厲害的叔叔帶來天兵天將救了我們嗎?這一次,這位叔叔還會來救娘親和月兒嗎?”
很厲害的叔叔?天兵天將?
唰~
慧娘的腦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人影,還有那張壞壞一抹邪笑的臉孔。
郭業?
那個屢屢輕薄自己的混賬無賴?
是啊!
慧娘心中重重一歎,這次他還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