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斤看了眼郭業,提議道:“大人,不如想辦法讓這位胡掌櫃今晚就失蹤吧!”
說著,張九斤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比劃了一下,一個割喉的動作。
郭業聽罷立馬就連連搖頭,拒絕道:“不行,萬萬不行!”
在他看來,張九斤這小子哪裡是替自己排憂解難啊?完全就是在瞎搗亂,出得儘是餿主意。
姓胡的雖然隻是崔義珪手下的一個老掌櫃,但卻是深得崔義珪的信任。
隻要胡掌櫃突然一死,那不就是提醒崔義珪,自己暗藏禍心嗎?
屆時,不僅收不到應有的效果,相反還會打草驚蛇。好不容易騙崔義珪進了局,可不能因為這個事情導致最後功虧一簣。
媽的!
郭業狠狠瞪了一眼張九斤表示著自己的不滿,剛才自己還誇他智商見漲,大有長進。沒成想這個時候又開始犯渾了。
顯然,張九斤也感覺到了郭業的不滿,訕訕笑了一聲過後便退到了王八斤的身後,不再亂出主意。
王八斤見著張九斤亂出餿主意惹來郭業的不滿,自然也不敢胡亂提議,隻是低聲提醒著郭業:“刺史大人,若是這姓胡的整日呆在糧倉那兒,可就見天都在那兒盯著了。屆時咱們隻要有所異動,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然後向崔義珪通風報信去。”
郭業唔了一聲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是啊,真是忙中出亂,還有五天,崔義珪的所有銀子就要到位了。這幾天胡掌櫃在那兒盯著倒是無所謂,隻要你們說話做事都給我小心點,基本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本官擔心的是最後一天。因為咱們之前跟鹽幫有約,五天後的晚上他們的船隻便會靠岸裝載銀子離去。萬一卸銀上船的中途讓胡掌櫃發現,肯定就會出大亂子。”
張九斤聽完郭業自顧自講話,嘴巴一癢不由又開口提議道:“大人,不如讓陳郡丞配合一下,通知崔義珪將交割地點換一下,改成在江麵上交割。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將銀子運出揚州了。到時候崔義珪怕引起清河本家的懷疑肯定不方便出麵,如果他讓胡掌櫃隨行的話,咱就在押運銀子的江上將這老小子喀嚓掉,咋樣?”
郭業眉頭一揚,意外地看了一眼張九斤,這小子自打古井巷張家之事過後,動不動就是殺伐果斷,戾氣越發重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次他說到重點了。
“好,聽你的,就這麼辦!”
郭業點了點頭一口應承了下來,然後衝兩人交代道:“最後這五天是最關鍵的五天,你們一定給我盯緊了,不許出半點紕漏。至於姓胡的老鬼,姑且讓他多活幾天。這五天時間裡,你們必須給我好吃好喝供著,哪怕當成祖宗一樣供奉著也不能讓他有半點懷疑。”
“得嘞!”
張九斤、王八斤紛紛點頭,過後便轉身離去。
翌日,清河崔氏又撥來銀子進入揚州。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銀子陸續到位,分批逐次進入糧倉。
直至第五天,總計九百五十萬兩銀子全部到位。
最後的關頭即將到來,隻要過了今晚,明天就要進行最後的收官行動。
這一夜,陳集濤坐不住了,郭業淡定不住了,就連崔義珪也心裡莫名發慌,火急火燎地從揚州銀號趕來了倉庫。
崔義珪連夜趕往渡口碼頭的糧倉,郭業一收到張九斤派人送來口信,立馬飛奔前往了碼頭方向。
抵達碼頭進了糧倉之後,他見著崔義珪正帶著胡掌櫃在糧倉中巡視著,而後頭張九斤、王八斤等人寸步不離,緊緊跟著。
一見郭業到來,崔義珪臉上又是忐忑又是興奮地迎了上去,一邊不斷搓著手一邊問道:“吳東家,前天陳郡丞突然派人來送信,說是將交割的地點改在江上,我怎麼覺著有些心裡發虛呢?”
郭業心裡咯噔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不過他麵上還是保持著平靜,輕聲問道:“崔東家,這應該不是陳郡丞的意思,八成是那位郭刺史的主意吧?想必姓郭的刺史不想讓人知道我們與官府之間的交易吧?”
崔義珪臉上一愣,不解問道:“這是為何?難道那位郭刺史還有其他想法不成?”
郭業剛要找個由頭敷衍過去,崔義珪旁邊的胡掌櫃突然笑著衝崔義珪討好道:“東家,八成是那位郭刺史不想讓彆人知道這瘦西湖的明碼標價吧?千裡做官隻為財,興許他想在這九百五十萬兩銀子裡頭撈上一筆,然後再向上頭謊稱另外一個價格?”
郭業滿心歡喜,這胡掌櫃還真是及時雨!
隨即,他笑著衝崔義珪說道:“崔東家,胡掌櫃猜得一點都不錯,我聽陳郡丞略微說過此事。嗬嗬,這位郭刺史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啊,聽說他當年在隴西為官之時就是出了名的斂財行家啊。凡是他在任的地方,都被他刮過地皮。不過這個咱們也能理解嘛,這年頭哪個當官的不想撈點銀子?官場險惡又肮臟,見怪不怪啦!”
經郭業和胡掌櫃這麼一說,崔義珪臉上的擔憂之色緩緩褪去。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此次交割,崔某的身份太尷尬,委實不方便出麵哇。但是我若是不出麵的話,心裡又老是有些發虛。嗨,說句不怕吳東家笑話的話,這輩子崔某也沒乾過這等大事啊,怕,有些害怕!”
郭業心裡猛地一緊,莫非崔義珪還想親自參與交割?不行,斷然不行。
隨即,他爽朗地笑了起來,指了指崔義珪身邊的胡掌櫃,說道:“崔東家這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明日胡掌櫃不是代你出麵參與交割嗎?有我和胡掌櫃在,哪裡會出什麼事情啊?莫非崔東家是信不過吳某?還是說不放心胡掌櫃啊?”
“不不不!”
崔義珪見著郭業誤會,連忙解釋道:“吳東家言重了。胡掌櫃跟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怎麼會信不過他?至於吳東家您,那更是太見外了。這筆銀子裡頭也有你的份兒不是?既然你我合作,那麼自然是要坦誠相待才是,崔某怎麼會不放心你呢?想多了,吳東家真的想多了。”
呼~
郭業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忽悠過去了。
隨即,他衝崔義珪說道:“崔東家,今晚吳某和胡掌櫃就在糧倉中過夜。明日一早,便率著手下人一起將這些銀子裝上船與官府在江麵上交易,保證不會出什麼紕漏。隻要明天一交割完成,這瘦西湖的地盤就屬於崔東家您的了。五年回本,十年便可賺得盆缽滿盈,富可敵國。嗬嗬,屆時我們需要仰仗崔東家的地方還多的是呢。胡掌櫃,你說是吧?”
“啊?”
胡掌櫃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郭業,他認為對方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在崔義珪麵前立功的機會。
將來崔義珪不方便出麵接手瘦西湖,肯定就會派一個自己人過去管理,而自己若是立下大功為崔義珪辦妥了此事,那麼這個派過去的人選就非自己莫屬了。
當即,他連連點頭,衝崔義珪附和道:“對啊東家,吳東家說得在理。我看東家心神不寧,應該是太過緊張了。不如您早些回去睡覺,等您明日醒來,說不定我與吳東家便與官府交割完成了。屆時,小的自然會第一時間趕回銀號,將瘦西湖的地契親手奉到您跟前。”
郭業暗暗慶幸,幸虧這胡掌櫃也是立功心切有自己小心思的主兒,不然的話還真是難纏。
隨後,他順著胡掌櫃的話,向崔義珪說道:“崔東家,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去睡覺吧。明日一早醒來,你便是瘦西湖的主人了。嗬嗬,到時候少不得又要忙活一陣子。”
胡掌櫃又阿諛訕媚道:“是喲,東家少不得擺上幾天流水席慶賀一番才是。”
“哈哈哈……”
崔義珪被兩人說得心裡一陣美滋滋,不由放聲大笑了起來,隨後重重地拍了一下郭業的肩膀,又衝胡掌櫃看了看,笑道:“好,那明日就辛苦你們二人一趟了。明日我在揚州銀號那邊,等候著你們的捷報歸來。”
郭業點頭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和胡掌櫃呢。”
“東家,我送您出碼頭!”
胡掌櫃有說有笑哈腰奉承不斷地將崔義珪送出了糧倉。
郭業看著崔義珪與胡掌櫃二人遠去的背影,眼中透著厲色,嘴角掛起弧彎冷笑道:“還儘想著美事,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明日一過,有你崔義珪哭的時候!至於清河崔家,經此一役即便打不垮,那也是傷筋動骨了,崔鶴齡那老小子怎麼著也要嘔血數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