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晌午,郭業登上了離開鹽幫總堂的船隻,準備前往揚州。
鹽幫幫主陳浪帶了二十名幫中好手與之同行。
船隻撐出蘆葦蕩之際,郭業突然閉起眼睛,對身邊的陳浪說道:“按照鹽幫規矩,是不是要給我戴上眼罩了?”
陳浪錯愕地看著郭業,不由笑道:“郭刺史,你我如今是什麼關係?還要戴啥子眼罩?你這不是在罵俺陳浪嗎?嘿嘿,陳某既然答應你出任揚州折衝都尉,那便是郭刺史的屬下。今後鹽幫五千亦聽候郭刺史的調遣。郭刺史莫非還忌恨俺昨夜灌你酒,今天故意羞辱陳某人來的?”
郭業聞言會心一笑,緩緩睜開眼睛道:“陳幫主言重了,有你出任揚州折衝都尉一職,本官如虎添翼。既如此,我也不矯情了。隻要陳幫主與鹽幫能夠真心誠意地襄助本官,那本官一定會兌現昨夜你我之間的承諾。”
陳浪撓了撓後脖頸,咧嘴笑道:“郭刺史且放心,咱們江湖兒女就講一個義字當先,答應之事縱是粉身碎骨豁出性命,也定會做到。”
顯然,昨夜兩人飲酒密議,陳浪已然答應了郭業的邀請出山。
郭業道:“那好,事不宜遲,讓弟兄們撐船吧,我們現在便趕往揚州城。”
陳浪嗯了一聲,有些擔憂地問道:“郭刺史,咱們帶二十人進城是否足夠啊?萬一童煥那狗官和張家想要對咱不利,可就……”
“哈哈哈,陳都尉,你想太多了!”
郭業意氣風發地揮了揮手,笑道:“咱們進城前往刺史府是與童煥交接刺史之職,又不是打家劫舍,有什麼好擔心的?今時不同往日,陳都尉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不再是鹽幫幫主了,切莫不要露了怯。放心吧,進了揚州城中我們也並非孤軍。”
陳浪見郭業張口閉口一個陳都尉的稱呼著自己,不免有些適應不過來,訕訕笑道:“嘿嘿,平日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慣了,還真有些不習慣。成,都依著郭大人。”
緊接著,衝手下人喊道:“弟兄們,撐船擺渡火速前往揚州城,隨郭大人前往刺史府接任。”
“是,幫主!”
“大哥且坐穩了!”
陳浪聞罷,頓時滿臉黑線,喝罵道:“啥子幫主,啥子大哥?以後要陳都尉,彆胡亂叫喚惹人笑話。”
眾鹽幫弟子再次改口喊道:“是,陳都尉!”
陳浪這才放聲大笑道:“哇哈哈哈,撐船撐船,擺渡擺渡,趕緊出發!”
郭業看著陳浪,不由一陣搖頭汗顏,還真是江湖痞性十足啊,以他在揚州地界兒的名頭出任折衝都尉,應該能鎮得住場子。
撐篙,劃槳,船隻徹底使出蘆葦蕩,朝著東門碼頭渡口方向急急行去。
...
...
約莫過了兩個多時辰,船隻抵達碼頭渡口。
緊接著,過關卡,再行幾裡路,順利過東門,進入了繁花似錦的揚州城。
此時近黃昏,到了晚飯時節,白晝交替間,差不多是揚州城一天當中最為繁鬨的時段。
郭業此時無暇欣賞這繁華揚州的黃昏之景,帶著人直奔揚州府衙。
陳浪的手下人中自然有人熟悉揚州城內,一番穿街繞巷之下,很快便到了府衙門口。
府衙門口有兩名衙役把守,見著郭業一行人來勢匆匆要進衙門,其中一人立馬上前阻道:“站住,府衙重地不得擅入!”
郭業發現自己今日身穿便服,隻得停住了腳步,說道:“我乃新任揚州刺史,今日前來與童刺史交接繼任,你且讓開,莫要耽誤我的時間。”
這名衙役聽罷,再見郭業身上散發的那股子氣勢,不由一陣錯愕。不過當他看到郭業身後陳浪及二十個鹽幫弟子,一個個腳穿草鞋背著鬥笠,看著就像江上打漁的漢子,不由一陣好笑,樂道:“你們這群賤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冒稱朝廷命官,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哼,八成是想進府衙見我們童刺史吧?趕緊滾蛋,童刺史沒空見你們!”
郭業正準備掏出自己的吏部委任狀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突然聽見這衙役的這番叫囂,立馬打消了證明自己身份的念頭。
真是狗仗人勢的東西!
隨即,他衝身後的陳蘭使了個眼神,陳浪心領神會,二話不說上前雙手一伸,一把就將那衙役的下巴喀嚓來了那麼一下子。
那衙役吃痛倒地哇哇大叫,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扭打。
陳浪甩了甩手,啐道:“真他奶奶的聒噪,本都尉先卸了你的下巴,教你說說人話。”
郭業一見陳浪這廝出手這麼狠,不由搖頭嗔怪地說了一聲:“小小教訓下就罷了,至於卸他下巴嗎?太狠,嘖嘖,委實太狠。”
隨後,他衝另外一名被嚇得目瞪口呆的衙役冷笑道:“你呢?現在還要擋著本官進去麵見童刺史嗎?”
“啊?”
那名衙役從驚駭中醒來,連連搖頭道:“不敢不敢了,這位大人請進!”
說罷,主動讓開身子,讓郭業與陳浪一行人匆忙進了府衙。
這名衙役看著倒地翻滾的同僚,不由一陣心有餘悸,幸虧剛才出言不遜攔住對方的不是自己,不然可就遭了大罪了。
不過一想到這番人身份未明,又出手這麼狠辣,不由脫口驚道:“媽的,這就是群活土匪啊。不好,萬一他們想對童刺史不利咋辦?我得趕緊前往折衝都尉府報個信兒,讓他們趕緊派府兵過來增援才是。”
說罷,便再也不理會被卸了下巴的同僚,拔腿就飛奔折衝都尉府方向。
郭業一行人在外頭鬨了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府衙內就傳揚了開來,衙門中的一群書吏和六曹佐官紛紛被驚動了。
陳浪在府衙裡頭又揪住了一名刀筆小吏,威逼對方帶路前往童煥的住處。
童煥與家眷就住在衙門的後院,這是一州刺史的福利。
此時,他正與新任彆駕長孫羽默在後院小酌兩杯著,因為長孫羽默的顯赫身份,童煥自降身份不停地恭維和討好著對方。
突然,他的長隨師爺匆忙跑來打斷了他二人的飲酒,趴在他耳邊嘰歪了兩句。
噌~
肥頭大耳的童煥驟然站起,有些意外地失聲喊道:“郭業居然來得這麼快?怎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正在淺酌的長孫羽默一聽郭業到來,也下意識地停住了手中的酒杯,臉上浮出幾許笑意。
長隨師爺搖頭苦笑道:“學生也不知道他是何時抵達揚州的,應該是輕車從簡秘而不宣行蹤吧,不然怎麼可能收不到風聲呢?大人,如今他已經進了府衙,來勢洶洶,還打了衙門口的站班衙役呢。”
童煥聞言不由一陣陰沉,哼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姓郭的還沒接任就這般飛揚跋扈?哼,他帶著多少人進府衙?我倒要出去會上一會這位少年得意的郭刺史!”
“不用出來與本官相會了!”
郭業的聲音適時傳來,前腳已經踏進了童煥所在的這所飯廳中,很快,便腳步沉穩地走到了童煥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姓童的這個死胖子。
然後拱手淡淡地說道:“在下郭業,奉旨接任揚州刺史一職。童刺史,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交接吧?”
蹭蹭蹭蹭~~
緊接著一陣匆促的步伐接踵響起,陳浪帶著二十名鹽幫弟子一齊湧入了飯廳之中,一個個虎視眈眈地望著童煥。
“啊?”
童煥見著陳浪的容貌大驚失色,驚呼道:“你,你,你這鹽幫匪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闖揚州府衙,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陳浪齜牙一笑,沒有搭理童煥,而是看著郭業。
郭業轉身遙指著陳浪,義正言辭道:“童大人,皇上恩準郭某指派折衝都尉的人選。各地折衝都尉府受兵部衙門節製,這是我向兵部衙門請來的官憑。上麵白紙黑字寫著,敕令陳浪出任揚州折衝都尉一職。”
童煥此時因為陳浪的突然出現而被打亂了真叫,心裡早已亂成了一片,喊道:“啊?這怎麼可能?”
郭業知道這孫子打得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栽贓鹽幫盜取刺史金印一事來挑撥自己和鹽幫,不由橫眉冷對著童煥,怪笑道:“有什麼不可能的,莫非童大人在懷疑兵部的官憑,在質疑皇上的旨意?好了,童大人,將刺史金印取來,你我交接一番吧!”
童煥瞬間腦子短路,刺史金印他媽的早被陳集濤這廝給盜走了,他上哪兒給郭業取去?
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瞟了眼身邊的長隨師爺後,又衝郭業堆起滿臉肥肉,笑道:“那啥,郭刺史,你遠道而來,不如坐下了喝杯水酒,就當是童某為你接風洗塵,如何?交接一事不急於一時嘛,咱們明日再來交接,如何?”
說著,他指了指坐著的長孫羽默,殷情介紹道:“這位是新任揚州彆駕長孫大人。長孫大人可了不起喲,他的父親乃是……”
“童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杯酒郭某不喝也罷!”
郭業貌似半點麵子也不給童煥,就連長孫羽默他都沒有稀罕看一眼,而是繼續催逼著童煥道:“童大人,請交出刺史金印吧,莫非你想公然忤逆朝廷的旨意,不願與本官交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