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降旨西川,命郭業見旨速歸,不得延誤。
郭業接到長安來旨後,不敢有絲毫馬虎懈怠,匆匆草草安排了一番西川諸事,便帶著貞娘還有程二牛一同返回了長安。
至於為何獨獨僅帶程二牛一人回長安,郭業自然有自己一番用意,生拉硬拽連唬帶嚇總算將這憨子忽悠出了西川,朝著長安城進發。
十天後,一行人輕車從簡抵達了長安城東門口。
進了城門後,郭業覺著有些乾渴,恰巧發現不到十步之外有一個茶寮,便進去小歇了下來。
尋來一張乾淨的桌子,夥計上來茶湯,郭業招呼貞娘與二牛各自坐下,飲茶解渴起來。
貞娘慢條斯理小酌淺嘗,郭業與二牛則是咕咚咕咚狀若牛飲,好是一陣解渴。
約莫換過一盞新茶,程二牛突然驚呼一聲:“咦?”
趕忙起身從鄰桌的空位上撿起一張報紙,遞給郭業道:“大人,你看!”
郭業不解地接過報紙粗粗一看,竟是自己名下的《長安日報》。
落入他眼簾的居然是一則爆炸性新聞——吐蕃遣使長安求親,我大唐天可汗陛下玉成此事,文成公主不日和親吐蕃,永結兩國萬年之好!
嘭!
郭業看罷這則爆炸性的標題,拍案而起,滿臉怒容罵道:“怎麼回事?多赤羅被我斬殺,鬆讚乾布居然還會派出使節求親?老子做了那麼多事,難不成還無法阻止文成公主和親吐蕃?我草,我靠,鬆讚乾布,我日你親姥姥!!”
頓時,一股無力的挫敗感席卷郭業全身,腦海之中陡然浮現出了成千上萬個為什麼。
一時間,整個茶寮裡的人都被郭業的發瘋給吸引了過來,紛紛露出詫異駭然的眼光看著他。
確切地說,應該是圍觀他,就跟圍觀一個瘋子神經病似的。
貞娘見狀急急起身扶住郭業的胳膊,輕輕搖晃著示意他冷靜。
程二牛更是趕忙從袖中掏出幾個銅板扔在茶桌上,二話不說將郭業拉扯出了茶寮。
來到路上,郭業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收起充斥體內的暴虐之氣,陰沉著臉頰恨聲道:“沒想到鬆讚乾布這個狗雜碎居然能隱忍到這般地步。親弟弟被我斬殺,他還能腆著狗臉派人來大唐求親。難怪陛下這次會答應他如此痛快,八成是因為多赤羅命隕格爾木,心裡想要彌補一番吧?”
說著,郭業重新將被揉得皺皺巴巴的長安日報攤開展平,仔細看了起來。
報紙上,這則和親新聞占了整整一個版麵,除了高度讚美文成公主知書達理,天生麗質,大家風範之類的話外,還煞費華麗辭藻吹捧了吐蕃讚普鬆讚乾布。
說什麼文成武德僅次於大唐天可汗陛下,乃吐蕃國一代英主,十年間便帶領吐蕃國走向繁榮富強雲雲。
文章中更是臭不要臉的說鬆讚乾布與文成公主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佳偶。大肆宣揚唐蕃兩國此番聯姻,成了翁婿之國後,必定會共同發展共同繁榮,永結萬年好合,齊心協力萬世不變。
反正通篇文章占了頭版頭條,版麵儘是怎麼惡心怎麼來。
嘶,嘶嘶,嘶嘶嘶……
郭業一氣之下,厭惡地將這張報紙三下五除二,撕得稀巴爛狠狠拋在地上,用腳重重一踩。
怒罵道:“好你個關鳩鳩,老子才離開長安多久?你他媽就把長安日報搞得如此烏煙瘴氣,你他娘的想乾什麼?想恬不知恥地成為第二個《人民日報》嗎?混賬玩意,看老子回頭怎麼收拾你!”
這時,貞娘與程二牛看著郭業在街上一陣發飆,卻不知如何勸說,因為這報紙上的事兒,他倆還真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郭業發了一通邪火之後,對貞娘吩咐道:“貞娘,你先帶二牛回太平坊新宅,先安置他住下再說。”
聽著郭業這話,貌似接下來準備不跟他倆一路回去。
貞娘瞪大了眼睛,關切地問道:“大官人,你這一肚子火鬨騰的,可莫要惹事才好呢。”
程二牛也道:“大人,你想乾啥去?要不讓俺陪著你吧,身邊好有個人跑跑腿使喚使喚。”
郭業聞言搖頭,道:“不用了,你倆先回去,晚些時候我便會回家。我先去一趟中書舍人馬周馬元舉家,我想問問他,難道朝廷的大佬們統統都是吃乾飯的,為什麼不勸阻陛下賜婚和親?難道他們看不出來吐蕃人的險惡用心嗎?”
“哦……”
程二牛點點頭,轉身與貞娘一道兒先行朝著太平坊方向而回。
目送兩人離去後,郭業順手招來路邊一頂專門拉客送人的轎子,給了幾個銅板大字兒,讓他們將自己送到馬元舉在宣德坊的馬府。
乘轎而行,轎夫又熟稔長安大小胡同,很快便進了宣德坊來到馬元舉在宣德坊的府宅。
來到馬府跟前,打發走了轎夫,郭業怒氣衝衝地拍門喊道:“馬元舉,開門,老子郭業回長安闖門來了。奶奶的……”
拍了幾下大門後,吱呀一聲,大門應聲而開,是馬元舉的夫人開的門。
一見郭業來訪,馬夫人見著隴西舊人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免得又是一番絮叨。
可郭業這個時候哪裡還有閒心和老馬媳婦敘舊磨嘰,徑直入了大門,就要找馬元舉。
巧了,聽得馬夫人說馬元舉今日並沒有外出,正在書房中靜心練字。
郭業心中又是一陣嘀咕,奶奶的,你倒是悠哉悠哉,居然還有心思在練字,看老子不罵你個狗血淋頭才是。
馬夫人見著郭業火急火燎,顯然有正經急事找自家夫君,因此也沒有耽擱,直接將郭業領進了府中,進了書房所在的後院去尋馬元舉。
馬家還是秉承著昔日在隴西的家風,馬元舉如今身為中書舍人好歹也是一方要職,卻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樸素。
郭業粗粗繞了一下馬府,發現整個馬府除了馬元舉夫婦之外,也就是一個負責打掃衛生的老仆和兩個負責後廚燒水做飯的老媽子。
看來馬元舉還是馬元舉,還是跟以前一樣克儉守禮,並未學人家養仆蓄奴,好逸奢靡。
霎時,郭業心頭的躁怒多少降了一點溫,淡定了不少。
馬夫人將他領到書房外,剛要拍門去叫,卻被郭業攔了下來,說道:“嫂夫人,你先去忙活吧,我跟元舉兄有正事兒需要聊上一聊。”
馬夫人聞言嗯了一聲,識趣兒地悄然離去。
待得馬夫人離去,郭業懶得敲門直接推門而進,咣當一聲驚到了裡頭正靜心練字的馬元舉。
被突如其來的響動這麼一驚,馬元舉握筆的手一滑,吧唧一下,宣紙上的字一筆寫歪,頓時破壞了整張字幅的意境。
馬元舉氣得將毛筆往宣紙上一扔,濺到墨汁兒亂飛,辛辛苦苦寫了一上午的字幅徹底報廢。
頓時滿臉怒容地抬頭望向門口,正與臉色不悅的郭業對視了一眼。
“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見是郭業,馬元舉剛才的滿心憤慨立馬煙消雲散掉。
倒是郭業,顧不得拱手問好,沒好氣地質問道:“你管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問你,陛下怎麼會同意賜婚和親吐蕃國,將文成公主遠嫁吐蕃?陛下想做鬆讚乾布的嶽父想瘋了,以至於一葉障目看不清吐蕃人的險惡用心。但是,連你們這些朝中文武百官,還看不出來嗎?難不成你們也惦記湊著唐蕃兩國聯姻,陛下雨露均澤,一高興也對你們提拔賞賜一番?”
“嗤……”
馬元舉冷笑一聲,回道:“些許時日不見,你小子這張破嘴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損毒辣。你應該是剛回長安城吧?”
郭業啐道:“那又咋滴?”
“咋滴?”
馬元舉眯著眼睛打量了郭業渾身上下,道:“還好,完完整整的去,全著手腳回來,也沒缺胳膊少腿。不過你眼下不該鹹吃蘿卜淡操心,瞎攙和和親這事,而是應該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出路,想想法子應付自己的困局吧!”
“啥意思?老子能有什麼困局?我好得很!”
“好個屁!”
馬元舉有些痛心地歎道:“你莫非忘記了你自己在吐蕃乾得好事?郭業,你小子就是一個天生招災惹禍不安分的主兒,你說你沒事兒砍了多赤羅的腦袋乾嘛?你啊你,捅了天大的簍子惹了天大的麻煩了,混球!”
“咋的,陛下難不成還為了給吐蕃人一個交代,準備懲治我一番?”
“屁話,人家都快成翁婿之國了,你說呢?”
PS:這張加更是還羽哥之前打賞的,已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