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依樣畫瓢,也學著王伯當的樣子豎起三根手指,說道:“第一,事成之後,吐穀渾國都白蘭城歸你們野狼軍鎮守;其次,我也不委派人執掌你的野狼軍,由你親自指派你的手下廖霸接管野狼軍。至於最後一個要求,那便是你白衣神箭王伯當的何去何從——”
郭業停頓了一下,不顧王伯當滿臉的怪異之色,繼續說道:“屆時,不如由你出任吐穀渾的驃騎大將軍,在吐穀渾朝中輔佐慕容延,掌控吐穀渾全國幾萬兵馬,如何?”
“什麼?”
自詡看破世事參透紅塵,準備事成之後就歸隱山林的王伯當頓時也淡定不住了,生怕自己聽錯了郭業的三個要求,再次驚道:“你將你剛才所述,再說一遍!”
郭業將王伯當此時的不淡定收儘眼底,他要得就是這個效果。
隨即,又將原話重新複述了一遍,咬字清晰語速緩慢,為的就是讓王伯當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王伯當這次聽得真切無誤,心中震蕩萬分之餘,腦子也是飛速旋轉,他哪裡會聽不出來郭業的意思?
與其說是郭業所提的三個要求,還不如說是郭業送給他的三個承諾,而且是天大的承諾。
本來王伯當還琢磨著郭業是否會獅子大開口,漫天要求,誰知對方居然不僅沒有要求,還送了自己如此天大的實惠。
突然間,王伯當有了幾分臊得慌,覺著自己跟眼前這年輕人一比,不僅枉作了小人,還顯得自己的格局忒是小家子氣。
“嗬嗬……光衝你這份心胸,這份氣度,王某自愧不如,不及你也!”
王伯當自嘲了一句後,搖頭苦笑道:“無論野狼軍是否坐鎮白蘭城,還是野狼軍是否由我手底下的廖霸所統領,王伯當都承你的人情,在此替我的弟兄謝過了。”
說著,當真是起身拂衣整理一番,而後雙手抱過頭頂朝郭業彎腰盈盈一拜。
郭業連連上前將其扶起,心中美哉,口中卻是受寵若驚地喊道:“王前輩,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真是折煞了晚輩。”
王伯當曬然笑道:“你小小年紀卻如此胸襟開闊,所做之事令王某折服,這一拜你當得起,也受得起。”
說罷之後,語鋒一轉有些婉拒地說道:“至於吐穀渾的驃騎大將軍,王某愧不敢當。事成之後,王某定會歸隱山林,絕不會再攙和吐穀渾之事,亦不會再去影響左右野狼軍。”
吐穀渾雖是番邦小國,不及大唐十個州府大小,但好歹也是一個有國主有官製的國家。
吐穀渾的驃騎大將軍,掌管吐穀渾幾萬兵馬,雖不及大唐一支邊軍的人數,但始終是吐穀渾武將中最高的軍銜。
如此一來,郭業這可就是差不多將順利上位的慕容延,還有整個吐穀渾交到了王伯當手中。
在彆人看來,郭業這是冒著天大的風險,而在王伯當看來,這卻是一份天大的信任。
但是,他不想領這份情,承這份恩,因為他王伯當忠義無雙,一生隻侍一主。郭業如此待他,他又如何自處?
於是乾脆拒絕掉,來得痛快。
可惜郭業並未讓他如願,而是執拗地說道:“王大當家,你想想看,吐穀渾國內的軍隊都是吐穀渾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怎能能為我們倚仗信任呢?所以吐穀渾內還得靠野狼軍,但是野狼軍又是你一手拉起壯大的。你若飄然離去,軍心豈能穩定?”
“不行,王某有王某自己的難處。第一第二兩點,王某都能應承,唯獨這第三點,王某是不會接受的。我謝謝你的看重,可惜……”
郭業繼續勸道:“王大當家,難道你就不想領著野狼軍的弟兄,將來和吐蕃人浴血奮戰,重複當年馳騁沙場的英雄氣概來?”
“不敢奢望,實在是不敢奢望。”王伯當還是冥頑不靈地搖頭說道,“往事已隨風而去,緬懷就好,何須重複?而且如今的天下是李唐的天下,我縱是在吐穀渾當了驃騎大將軍又能如何?吐穀渾還不是臣服李唐的屬國?我王伯當曾發過誓言,一生隻侍一主,終生不食李唐米粟。讓我跟李世民那小兒稱臣?嗬嗬,簡直癡心妄想!”
“唉……”郭業哀哀一歎,勸道,“王大當家,人不能總是一輩子活在仇恨之中。再說了,吐穀渾又非李唐,你又無需每日麵北朝拜大唐皇帝。這……”
王伯當大手一揮,打斷了郭業的勸諫,沉聲說道:“郭大人無需再勸,你若再勸,王某索性繼續帶著弟兄們在野狼峪為馬匪,樂得逍遙快活。”
郭業見著王伯當有些惱怒,話裡透著撂蹶子的威脅,不由暗道,得,欲速則不達,我就不信開解不了你這顆頑石,為我所用。
隨即他放聲大笑道:“好,咱們暫時不要再議此事,以後再說。其實想想,我們二人也挺滑稽,哈哈。”
王伯當立馬被郭業轉移了注意力,問道:“如何滑稽?”
郭業頗為自嘲地笑道:“你想想看啊,如今吐穀渾那邊還沒開始行動,你的野狼峪萬餘兄弟還沒開始進入吐穀渾,慕容延也沒順利上位。而我們倆呢?居然在這兒開始分食勝利果實起來了,你說滑稽不滑稽?哈哈哈……”
王伯當聞言亦是一陣狂笑,說道:“也是啊,萬事還未開頭,你我居然已經在坐地分贓了,委實不像話,不像話啊!”
郭業見王伯當此時心情也慢慢平複了,不由邀請道:“王大當家,要不一會兒你就在圖瓦城中逛逛,晚上一起參加我們的接風宴,如何?大家夥好久都沒聚在一起了,晚上痛飲幾杯。”
王伯當左右無事,心想也好,也不會耽擱自己什麼事情,隨即應道:“沒問題。”
咚咚~咚咚咚~
一陣慌亂的腳步響起,從外頭一人直接竄進了客廳之中,居然是去而複返的童虎。
郭業見狀,問道:“童虎,又有何事?”
童虎咽了口唾沫,大聲喊道:“大人,龐大哥讓我來通知你,速速趕往城門口,就是吊橋那兒。”
郭業奇道:“怎麼了?”
童虎喊道:“趙九醜帶著一乾弟兄準備進城見大人您,可是卻被程二牛將他們擋在了外頭。後來趙九醜與程二牛一言不合,又真刀真槍乾起來了,估摸著現在已經在城門口大戰了三四百回合了吧?”
“我靠,又打起來了?”
郭業頓時一陣無語,剛教訓完程二牛,這廝又和趙九醜掐起來了,真是冤孽。
隨即,郭業歉意地衝王伯當拱拱手,苦笑道:“王大當家,手下人不長進,自己人跟自己人乾起來,我得過去製止一番,暫時就不作陪了。”
王伯當請道:“郭大人請自便,王某對圖瓦城熟得很,晚上接風宴上咱們再聚!”
郭業叫了一聲好,也不再做耽擱,急急拉著童虎跑出了客廳,直奔程、趙二人大戰的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