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宦官依照常例,將最後一場鬥智賽的玩法與規矩說了一通,待得雙方都表示理解之後,振臂一呼:
“開賽!”
...
...
“汪汪汪~~”
“嗷嗷嗷~~”
狗吠狂奔,十頭雪山獅子與十頭靈提犬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闖入了場中,低著腦袋在地上不斷嗅著鼻子打著鼻鼾,尋找著埋在場中地下的唯一一塊肉食。
偌大的一個鬥狗賽場中,地勢坑坑窪窪高低起伏,更是設置了幾十個障礙物,為的就是給雙方的狗在找尋東西增加難度。
這次禦獸監的宦官倒是沒有作假,他們將一塊用荷葉包裹起來的燒雞埋入地中,都是在吐蕃方與書學班的監督下進行操作的。
因此,狗鼻子再是靈敏,要在整個場中找出這個荷葉燒雞,也頗有些難度。
此時,無論是評判席上的太子李承乾,江夏王李道宗等人,還是在觀看席上注視著場中變化的數千人,哪怕是在塔樓上遠遠遙望的李世民、長孫無忌、虞世南三人。
所有的人,所有關注這場比賽的人,皆是屏息凝氣,臉色嚴峻,不敢有一絲聲張嘈雜,怕驚擾了場中的狗犬。
這場比賽,已經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鬥狗玩樂之賽,而已經涉及到國與國之間的比賽。
一輸一贏,動則就是城池與疆土的收獲和付出。
但是,
唯獨多赤羅這個吐蕃小王爺例外,在他看來,搶到了郭業的靈藥那一刻起,上天已經注定讓他贏得這場比賽,現在,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勝券在握,他,多赤羅,吐蕃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將會為吐蕃贏得大唐的西川小都護府,為吐蕃贏來日進鬥金的兩國大集市。
他,將會是繼他的王兄鬆讚乾布之後,第二個興盛吐蕃國的功臣。
此時的他,也在關注,其實更多的是等待。
等待他的雪山獅子捷足先登,先一步找到埋進地下的荷葉燒雞。
“小王爺,快看,我們的雪山獅子!”
納尼?
他身邊的一名吐蕃少年驚呼一聲,遙指場中的雪山獅子,多赤羅心裡驟然激動,心臟噗通噗通狂跳不停,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在歡呼:這麼快,就贏了?
循著身邊少年手指的方向,他凝目眺望場中,看向為自己建功立業的雪山獅子——
“啊?怎麼回事?”
多赤羅雙腿打了個冷顫,被眼睛所見到的一幕給生生嚇到了,嘴唇陡然間仿佛被冰霜凍過一般,冷顫哆嗦道:“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
場中十條雪山獅子已經停止了搜尋荷葉燒雞,而是紮堆在一起圍攏成一群,彼此間對吠互叫,宛若瘋癲似的要開打撕咬。
此景極為詭異,因為在他看來雪山獅子一直都是和睦相處,彼此互有默契,怎會短短時間內,貌似死敵仇家一般呢?
就在多赤羅暗暗琢磨間,身邊的那名吐蕃少年又叫道:“小王爺,你快看,咱們的狗……”
“啪~”
多赤羅狠狠甩了一巴掌過去,罵道:“閉嘴,本王眼睛沒瞎,我自己能看!”
多赤羅猛然抬頭,繼續關注著場中的雪山獅子。
不看倒好,一看他真心覺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這幫畜生在乾嘛?
它們在交配!
值此比賽的重要關頭,數千雙眼睛眾目睽睽之下,吐蕃人引以為傲的神犬,居然在交配!
公藏獒趴在母藏獒身上,不斷蠕動著下半身,瘋狂地在交配!
不單單一對,足足有四對雪山獅子,一頭頭垂涎著哈喇子,淌著大舌頭,哼哼唧唧,興奮地做著愛做的大事。
剩下的兩頭,看情形應該是還沒搞上,正玩著你追我趕的把戲。
渾然間,已經將尋找荷葉燒雞拋諸腦後。
“畜生,這幫畜生!”
多赤羅臉色羞臊,氣得渾身顫抖,重重跺腳狠罵道:“來人呀,來人呀,趕緊上前將它們分開啊!”
說著,就要跑入場中,棒打這幾對野地交歡的淫蕩狗。
剛要跑上去,就被旁邊幾名負責維持賽場秩序的宦官給攔截了下來。
那名司儀宦官更是急匆匆跑到多赤羅的跟前,義正言辭地指責道:“多赤羅小王爺,已經開賽你怎能冒然上場?你想乾擾比賽嗎?”
說話間,司儀宦官忍俊不禁掩嘴偷笑,顯然已經被場中的雪山獅子獸性大發一幕給逗笑了。
此時,
觀賽的數千人也被場中這淫蕩的一幕給逗笑了,不時發出哄笑之聲。
觀賽看客在笑,書學班那邊在笑,評判席上馬元舉等人也在笑。
李承乾多少有些小孩心性,更是肆無忌憚地拍桌頓笑。
禮部尚書李綱一如既往地閉上眼睛,口中喃喃道:“呸,呸,真是有辱斯文,臟了眼睛啊!”
評判席上,唯獨三個人笑不出來。
吐蕃使節達達尼爾已經麵如死灰,蕭慎真是著急得抓耳撓腮,不時望向李道宗,期翼地眼神看著對方,希望對方趕緊想想轍兒。不然吐蕃狗一輸,那蕭家可就要賠大發了。
李道宗哪裡還有心思搭理蕭慎,正如司儀宦官所言,已經開賽了,誰敢私自破壞規則前去乾擾?
他多少猜得出來,自己的堂兄李世民就在某個地方,遠遠觀望著比賽呢。
此時的他臉色如常,心中也祈禱著場中這群吐蕃狗,長點心吧,趕緊乾點正事兒。
遠在塔樓之上觀賽的李二陛下,雖不能清晰清楚地看到場中的細致之處,但是他聽著場中趕回來的侍衛,一邊笑一邊一字一字地細說著場中的變化。
他心中大定,難道這就是袁天罡所說的異數之變?
他左右轉頭各自望了一眼長孫無忌和虞世南,這兩個老貨也是忍俊不禁,一個勁兒地在那癡癡發笑。
這哪裡是比賽啊,就是一場鬨劇。
隨即,李二陛下重重地說了八個字:“畜生,始終就是畜生。”
不過言語中,多少有了幾分輕快。
...
...
場中,
吐蕃的雪山獅子仿佛充滿了無限的精力,繼續在哼哼唧唧,繼續在交配,繼續在蠕動著下半身。
貌似,要將交配進行到底!
突然,
書學班這邊爆喝一聲:“快看,咱們的狗找到東西了,在刨地,在刨地!”
“汪汪~~”
隻見一頭靈提犬刨完地,衝坑中叼出一個荷葉包著的物什,搖頭晃腦,甩著小尾巴,邁著小蹄子,衝書學班這便蹦達回來。
一名宦官急急跑到書學班這邊,將靈提犬叼著的玩意取了下來檢查一遍,頓時滿臉喜色,高舉著荷葉燒雞嚷嚷道:
“贏了,書學班贏了!咱們大唐的狗,贏了!”
說罷,興奮地將荷葉燒雞呈到司儀宦官手中,司儀宦官不敢有所耽擱,立馬雙手捧起,呈送到了評判席上。
這一局的賭注已經涉及到兩國之間的城池疆土,甭管是場中數千看客,還是場中的宦官,一心都指望著書學班這邊贏。
相比於大唐與吐蕃國之間的城池疆土,對於所有人而言,個人下注的籌碼與個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麼?
國強,則民強。
國富,則民富。
在場諸人皆為大唐子民,誰人不懂?
如此,書學班捷足先登,正是眾望所歸,自然博得滿堂喝彩。
受著數千人注目禮下的郭業,頓時心胸澎湃,激蕩不已。
...
就在司儀宦官將荷葉燒雞呈送評判席上的途中,多赤羅趁著宦官們不注意,掙脫攔截衝入場中,高呼道:
“不可能?我的雪山獅子怎麼可能輸給你們的賤狗?”
“本王的雪山獅子已經服下靈丹妙藥,怎麼會輸?這荷葉燒雞肯定是假的,真的肯定還在地底之中未找出!”
“豈有此理,你們這群不爭氣的畜生,還在交配?看本王打不死你們這群畜生!“
...
多赤羅頭發淩亂的奔入場中,狀若瘋子,手指手中鐵劍,呼喝驅趕著正在交配高潮中的雪山獅子。
“汪汪汪……”
正享受著高潮的雪山獅子此時早已是渾然忘我,哪裡還會認識多赤羅這個主人。
一見有人手持利器,不僅冒然打斷了自己的享受,還威脅著自己的性命,哪裡肯乾?
頓時,獸性大發,團團將多赤羅圍住,汪汪吠叫,已然撲上多赤羅,開始撕咬起來。
服下升仙丸的雪山獅子,此時的衝擊力爆發力之強,都是空前的。
一撲之下,多赤羅已然招架不住了。
更何況,十頭雪山獅子聯手,堪比龐然大物,直接將其撲倒在地,撕咬起他的衣裳和鞋襪起來。
“救,救命……”
“來,來人呐!”
多赤羅被堆壓得幾乎窒息,呻吟之聲斷斷續續傳出。
“不好,小王爺有難!”
“來人啊,小王爺遇險,趕緊救小王爺。”
“衝啊!!!”
一時間,十幾個吐蕃少年和數十個吐蕃侍衛手持棍棒與兵器衝入場中。
再次給場中數千看客上演了一場人打狗的鬨劇。
先是活春宮,再是人打狗,今天的吐蕃人可謂是丟儘了顏麵出儘了醜。
...
評判席上,李承乾沾沾自喜地接過荷葉燒雞,仔細檢查了一遍,笑意盈盈地點頭讚道:“好啊,好啊,咱們贏了哈!”
李綱很合時宜的睜開眼睛,仿佛剛睡醒一般,趁勢上前恭維道:“是啊,書學班捷足先登,贏了吐蕃人。真乃托了陛下的庇佑,太子殿下的鴻福啊!”
蕭慎趁著評判席上一陣騷亂,偷摸溜走,顯然是去給他爹蕭瑀報信去了。
至於江夏王李道宗,麵色鐵青,坐在位置上巍峨不動,單手在桌上叩著手指,嗒嗒作響,宛若敲打算盤。
估摸著應該是在算賬,算算長樂坊這次到底要賠付多少賭注,江夏王府這次要虧損多少銀子。
一邊叩著手指,一邊心在滴血,不足與外人道也!
李承乾端詳了一番荷葉燒雞後,又轉呈給了旁邊的吐蕃使節達達尼爾,說道:“達達尼爾使節,你看看,是否需要驗上一驗啊?”
達達尼爾哪裡還聽得見李承乾的話,麵如死灰,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心中不斷在呐喊,多赤羅小王爺,你不是說穩贏必勝的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八百裡疆土沒了,五千匹戰馬沒了,吐蕃人的臉麵也丟儘了!
達達尼爾的心在滴血,達達尼爾的膽在顫抖……
他在想,回到吐蕃後,如何跟讚普交代啊?如何跟吐蕃的王公大臣交代啊?如何跟吐蕃國的子民交代啊?
達達尼爾越想越後怕,後背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腦袋發暈雙眼迷離,感覺有些虛脫好像要昏過去一般。
突然,達達尼爾頓感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眼瞅著就要磕倒在地。
驟然,
馬元舉上前將他一把扶住,攬住他的肩膀,怪笑道:“達達尼爾使節,這個時候你可不能暈過去哈,挺住,一定要挺住!”
馬元舉一邊怪笑著說這話,一邊將達達尼爾扶正位置,在他耳邊吹風道:
“那啥,使節大人,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商議一下,商議如何交割貴國這八百裡土地和五千匹戰馬之事啊?”
砰~
剛剛被馬元舉扶正的達達尼爾聽罷,頓時屁股一聳,整個人從椅子上摔倒在地,氣若遊絲地哼哼著,愣是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PS:今日更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