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走在前頭,一路聽著貞娘講起後院兩位姑奶奶吵鬨的緣由,總算明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敢情兒爭吵的緣由還是為了郭業,原來兩人都爭著要前往長安,陪伴郭業左右。
郭業明白過來之後,頓時鬱悶無比,奶奶的,哥們這是去國子監讀書,這是去學習深造,她們莫非以為老子去遊山玩水不成?
知道了怎麼個情況之後,郭業二話不說,一腳跨進了老太太平日住著的院子。
一進院門,就聽見康芷茹的嗚嗚啼哭之聲,哭中夾雜著康芷茹對吳秀秀的控訴,好像是衝著老太太哭嚷著的。
隻聽見康芷茹泣淚交加地控訴道:“婆婆,您老人家來評評理,主持主持公道,吳秀秀仗著自己是郭家的妻室,愣是對我指手畫腳,極其蠻橫不講理呢。嗚嗚……”
話音落罷,並未聽見郭業老娘的回音兒,卻傳來吳秀秀的一聲冷哼,嗬斥道:“還反了你不成?平日裡你不尊重我,從未叫我一聲姐姐也就罷了,今日竟然還敢在婆婆麵前告起刁狀來。康芷茹,你要記住,這郭府之中,我乃妻室,而你康芷茹再是千金小姐,也不過妾侍之名。妻室、妾侍,孰高孰低,你拎得清嗎?”
“吳秀秀,你不就是仗著妻室的名頭驕橫麼?告訴你,我,我不吃你這一套。”
“嗬嗬,還真是牙尖嘴利,你康家好歹也是益州一方大族,怎得教出你這麼一個不知尊卑,不知高低的女兒呢?”
康芷茹聽著吳秀秀連康家,連自己父母都被牽扯了進去,立馬炸了刺兒,叉著小腰叫罵道:“吳秀秀,你說誰沒教養呢?”
吳秀秀並未被康芷茹激怒,相反緩緩冷靜了下來,秀美的嘴角噙起一條弧線,神情之上有了些許得意。
隨後冷聲直逼康芷茹道:“妻就是妻,妾便是妾,這是禮法,任你縱是恣意妄為也必須遵從。康芷茹,你的的確確少了教養。”
“放肆!!吳秀秀,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
康芷茹就像一頭下山小母虎,戰鬥力嗷嗷直線上升,作勢就要撲上前去,抓撓撕扯吳秀秀。
吳秀秀並未後退,康芷茹此舉正中她的下懷,她更巴不得康芷茹惱羞成怒,先動起手來。
到時候,縱是老太太不主持公道,告到夫君郭業處,她吳秀秀這個妻室也占了道理,占了道義。
屋內的郭老太太還是沒有動靜,仿佛屋外兩個兒媳婦的爭吵跟她沒有關係一般。
不過院門處的郭業見兩人竟然到了劍弩拔張的情形,再也淡定不住,收起了觀望的心思,潑天一聲吼道:“住手,統統給老子消停下來!”
聲音落罷,人已經衝到兩人的中間,將兩個小娘皮迅速隔了開來。
吳秀秀和康芷茹見著郭業陡然現身,又被他這麼一嗓子吼了下來,紛紛蔫了下來。
康芷茹頓時發覺自己貌似中了吳秀秀的激將法,有些心虛地低下腦袋,退後了兩步。
而吳秀秀呢,還是一臉淡然,眼角瞥著郭業,然後白皙尖下巴衝著康芷茹那方揚了揚。
她這是示意郭業自己看清楚,康芷茹張狂到如此程度,她可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郭業心裡清楚,論心計,十個康芷茹都不是吳秀秀的對手。
很明顯,吳秀秀一早就察覺到自己的到來,成心就想激怒康芷茹,讓她現出刁蠻亂了規矩的原形。
很可惜,康芷茹還是上當了。
如果郭業及時現身,郭業相信,這小辣椒絕對敢動手上前撕扯吳秀秀。
奶奶的,到時候真要出大事了。
要知道,妾侍如果敢以下犯上,對妻室動起手腳來,那麼吳秀秀便無需郭業的同意,就能將康芷茹逐出郭府。
因為隻要她敢動手,就犯了七出之條。
好在郭業來得及時,製止了悲劇的發生。
不過,她還是極為憤怒地瞪了一眼康芷茹,喝罵道:“沒大沒小,竟敢動起手腳,你眼裡還有祖宗家法和規矩嗎?”
康芷茹現在想通了此中關節,也是嚇得一身冷汗,弱弱地繼續低著腦袋,聽著郭業的訓斥,不敢吱聲兒。
這個時候,屋裡的老太太總算開口了:“大娃啊,你可算來了,好好管管你家的女人嗎?這天天鬨下去,老身如何能靜心念佛?是不是要我這個老太婆長住尼姑庵堂,才稱了她們的心願?”
老太太說完話,貞娘已經進入屋中,見老太太攙扶了出來。
自從老太公仙逝後,郭業的老娘郭老太太便信了佛,三年來基本上大門不出,小門不邁,就在自己住的院子裡吃齋念佛,為郭業和郭家祈福。
而且吳秀秀和康芷茹也不是第一天勢成水火了,說難聽點,老太太已經煩不勝煩了。
再者,兩人這三年來都未替郭家產下一男半女,老太太對兩個吵鬨的兒媳也頗有微詞。
在貞娘的攙扶下,老太太手執念珠,一邊撥弄著珠串上的念珠,一邊連若寒蟬地盯了吳秀秀和康芷茹一眼。
隨後又衝郭業訓斥道:“大娃,難道你想一直家無寧日,讓老身也隨你爹去了,才甘心嗎?”
老太太這次動了真火,聲色俱厲地喝罵下,郭業不由一陣愧疚,趕忙叫道:“娘,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吳秀秀和康芷茹也被老太太這般嚴重的話嚇到了,這次倒是出奇的合拍,異口同聲地喊道:“婆婆息怒,是兒媳不懂事了!”
老太太沒有理會兩人,而是對郭業說道:“大娃,娘知道再過幾日你便要遠赴長安,這是有出息之事,娘不反對。不過你身邊沒個女人照應著,娘也不安心。唉,要不,你就都帶著她們去長安吧!”
郭業聞言,搖頭道:“不妥不妥,兒子此去長安不知要呆到幾時,小妹又在西川那邊,娘身邊沒個貼心的人照應著,我縱是去了也不安心啊。”
郭業的意思,吳秀秀和康芷茹,一個留在隴西照顧老娘,一個隨自己前往長安照顧自己的起居,這是最合心意的。
老太太聽罷,各指了一下吳秀秀和康芷茹,說道:“那你說帶誰去長安?她們可不就因為此事鬨到老身這來嗎?這事兒老身替你做不了主,還是你自個兒選吧!”
唰唰~~
霎時,吳秀秀和康芷茹兩人齊齊將目光轉到了郭業的身上,彼此眼神中都透著希翼。
郭業見罷,又何嘗不知道兩人的心思?
不說彆的,誰能隨行郭業去長安,就證明了誰在郭業心中的地位略高一籌。
而且,兩人目前都無所出,隻有多呆在郭業的身邊,才有機會懷孕,替郭家傳宗接代。
正所謂母以子貴,如果康芷茹比吳秀秀先生出兒子來,那麼吳秀秀在郭家的地位就真心岌岌可危了。
反之亦然,如果吳秀秀比康芷茹先產下一子,那麼本就偏低的地位,就會更加的不值錢。
唉……
郭業臉上雖無表示,不過心中卻是哀哀一歎,這手心食肉,手背也是肉,又該如何取舍呢?
這種單項選擇題,隻要選擇任何一方,都會讓另一方悲痛欲絕,典型的順了哥情失嫂意。
糾結!
一時間,郭業不知如何選擇了。
躊躇的時間,
一分一秒地過去,
兩個女人的眼神,
越發地明亮剔透,期翼熾熱。
“咳咳……”
老太太一聲輕咳,停罷了手中撥動的念珠,突然出聲道:“不用考慮了,此事老身替你作主了,就是她了!”
老太太抬起持著念珠的右手,指向了一個人。
不是吳秀秀,亦非康芷茹。
而是一直攙扶著自己的女管家——貞娘!
“啊?”
“啊?”
“啊?”
...
頓時,驚起了四道驚疑之聲,分彆來自郭業,吳秀秀,康芷茹,還有貞娘。
四道驚疑聲中,有驚訝,有失落,有彷徨,還有郭某人詫異中帶著的小小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