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記鐵簇插進喉嚨的聲音!
在箭羽插入衛穆喉嚨的一瞬間,他突然雙眼猛地睜大,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仰望天空,第一時間扔掉手中邵嘯的頭顱,雙手緊緊捂住喉嚨中箭的地方。
“嚎~~嚎嚎~~”
一陣囫圇地乾吼,表情痛苦五官扭曲地一頭紮下了城樓。
噗通!
衛穆整個身子栽倒在城下,摔成了稀巴爛,驟然引起一片軒然。
“中了!小哥神射!”
突然,攻城的隴西軍中爆出一記響亮的叫好聲,好像程二牛的聲音。
霎時,
城下本來因為邵嘯之死有些低迷的隴西軍,再次因為敵軍守將被郭業一箭射殺而信心爆棚,叫好聲喝彩聲響徹城樓之下。
“弟兄們,敵將已死,速速架起雲梯!”
“哈哈,直娘賊,射的好,射死這個狗日的,為邵隊正報仇哩!”
“撞門,撞門,用力撞門~~~!”
而城樓之上,因為守將衛穆之死,折損近三成的守軍頓時如無頭蒼蠅般,慌亂成了一片。
一時間,反擊防禦之勢,大大地鬆懈瓦解。
郭業見狀,拋卻心中因為邵嘯隕落而充斥的悲戚,衝著身邊兩個腰胯牛角號的士卒吩咐道:
“吹牛角號,命令隴西軍,繼續攻城,不拿下阿裡土城,誓不罷休!”
“喏!”
“喏!!”
...
嘟嗚,嘟嗚嘟嗚……
兩道蒼涼遠古的牛角號聲,再次響起……
前方,
三千隴西軍,在牛角號的節節吹奏下,奮勇攻城,越戰越勇。
郭業叫來身邊一個年輕士卒,吩咐道:“童虎,你去替我轉告龐飛虎,程二牛等人,攻破城樓後,嗬嗬,不要一個俘虜!”
童虎乃是水匪出身,凶性彪悍,當日因為與郭業的幾番問話,郭業對其有印象。今日戰前,故將他留在了自己身邊當個隨從士卒。
童虎本就因為不能出戰而憋屈,現在聽著郭業如此說,立馬雀躍起來。
二話不說,這廝提著手中鬼頭刀,興奮地撒丫子衝上前去。
嘟嗚,嘟嗚嘟嗚……
牛角號繼續在吹響,前方隴西士卒已然開始登上了城樓,與守軍亂殺成了一片。
旁邊的關鳩鳩看著眼前越來越利好的戰勢,聽罷郭業對童虎的吩咐之後,不無擔心道:“兵司大人,這古書有雲,殺俘不詳啊!”
“嗬嗬!”
郭業陰冷地望著城頭相繼被砍下城的守軍,沒有看關鳩鳩,而是冷笑說道:“關書辦,本官從來不信古書,隻信兵書,你懂嗎?”
“再者說了,不屠儘土城守軍,我拿誰給我隴西數百殉難的弟兄陪葬,我拿誰給我兄弟邵嘯祭旗?”
關鳩鳩聽罷心中一寒,畢竟眼前可是大幾千的守軍,說一個不留就一個不留,這也太狠了。
當即還是不死心地勸道:“兵司大人,畢竟是幾千條人命,而且他們節節敗退,已無一戰之力了。要不……”
“放屁!”
郭業一聲怒罵,喝道:“他們的命是命,我兄弟的命不是命嗎?關書辦,無需多言,戰爭始終是要死人的。”
言罷,他眼光灼灼地望著前方負隅頑抗的守軍,咬牙切齒道:“他們既然敢輕啟戰端,就要學會承受戰敗的後果!"
“可……”
“廢話少說,本官這麼做,自有本官的用意!”
郭業見著關鳩鳩囉裡吧嗦,直接打斷了他的勸諫,一手提起腳邊的虎頭湛金槍,準備也親赴前線。
突然,一記清脆歡快的嬌聲傳進耳中:“破了破了,城門破了!”
郭業隨著聲音尋去,原來是康芷茹這丫頭指揮的六百府兵終於撞破了城門。
而趙九醜正緊緊地跟在她的身邊,護著她的周全。
看來,趙九醜始終沒有將這臭丫頭拉扯下來,而是選擇在她身邊貼身保護著。
罷了,人沒事兒就好!
嘎吱嘎吱~~
酸牙的開門聲響在耳邊,土城城門徐徐被推開,六百府兵一擁而入,與裡頭堵截的守軍再次殺將起來,亂成了一團。
郭業見狀,心中緊張康芷茹的安全,怕刀劍無眼她出了什麼閃失,再加上體內熱血澎湃,實在靜不下心來在後方觀戰。
於是對著關鳩鳩喊道:“你與朱胖子等人,晚些再進城,本官先砍他幾百顆頭顱過過癮再說。”
說完,一人一槍,飛奔前往土城而去。
...
...
土城城門的失陷,宣告著阿裡土城的陷落,繼六百府兵之後,大部分隴西兵陸續湧入城中,魚貫而入。
殺,
殺,殺殺!
整個城樓上下,到處充斥著殺戮與戰鬥……
三千隴西軍早已接到了郭業的死命令,不留一個俘虜,所到之處,皆沒有活口。
唯有,殺!
除了殺,還是殺!
丟盔棄甲潰不成軍自不用說,一路所潰退之地,皆留下橫七豎八躺下的屍體。
都說三軍主帥是為魂,華明已亡,衛穆已死,土城守軍還能有何作為?
被隴西擊潰得到處逃散和追擊,節節敗退不可數;
相反,隴西軍這邊越戰越勇,不僅拿下了城樓的主控權,就連城門以內三條街的主控權都被掌於手中,穩如磐石。
剩下的,就是摟草打兔子,痛打落水狗。
白熱化的戰鬥,總算告一段落。
郭業一把揪住了還要繼續往城中追擊的康芷茹,突然板下臉嗬斥道:“你還想鬨哪樣?老實跟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
康芷茹本就心虛,陡然被郭業一把揪住,劈頭蓋臉斥罵,一下子不知如何應對。
當即委屈地撅了撅嘴,對著郭業怨道:“吼什麼吼?若非本小姐,這土城城門能那麼容易攻破?”
郭業聽罷,將她身邊的趙九醜拉了過來,指著他的胳膊衝康芷茹吼道:“你魯莽行事,還沾沾自喜有理了?你看看我醜哥,若非為了護你周全,怎會遭此大罪?”
康芷茹訝異地轉頭望向趙九醜的胳膊,赫然一根箭羽插在右臂之上,到現在還有不少血水從傷口位置汩汩滲出。
不過,她發現這個背著大刀的漢子,至始至終就沒吭過聲。
看著趙九醜右臂上插著的箭矢,聽著郭業的臭罵,康芷茹突然眼眶奪淚,也不知是因為郭業的怒罵而委屈,還是因為看著趙九醜為了自己受傷而過意不去。
吧嗒吧嗒掉了好一陣子眼淚之後,突然,恨恨地跺了跺腳,拔腿就跑,一下子就隱沒在了隴西軍的人群之中。
郭業見罷,心中怒道,這個不省心的臭丫頭,娘的,老康家沒有一個省心的。
擔心康芷茹出事兒,剛想拔腿去追,卻被趙九醜攔了下來。
趙九醜右手拍了拍左臂的箭傷,一副輕鬆地樣子搖頭說道:“小小傷勢無傷大礙,你現在還要發號施令,還是我去追康家小姐吧。”
郭業聽罷隻能點點頭,因為趙九醜說得沒錯,這邊他根本抽不出手腳來理會康芷茹的小性子。
當即歉意地衝趙九醜點點頭說道:“醜哥,有勞了。”
不過趙九醜沒有回聲兒,齜牙狠勁一發,直接將箭簇從左臂拔了出來,隨意找了快布條纏繞了幾圈,忍著疼痛鑽進了人群。
郭業見狀,媽的,不要命的愣種。
回過神兒來後,衝著身邊的隴西士卒喊道:“傳我令,阿裡土城中,不留一個守軍活口,除了老幼婦孺,一律誅除!”
“喏!”
“喏喏!!”
...
...
約莫過了一會兒,郭業登上了土城城樓,隨行的還有關鳩鳩,朱胖子,負責傳來的童虎等人。
他遠眺城中,看著各個大街上的追逐與廝殺,不由心中一陣歎息,你們彆怪我,阿裡土城現在不能存在隱患,亂世用重典,所以,你們必須死。
誰也不知道郭業在想什麼,隻有郭業自己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
朱胖子站在郭業的身後,渾然沒有關鳩鳩的皺眉苦思,而是一臉興奮勁兒地說道:“小哥,這,這麼大的一座城池,以後歸咱們了?”
郭業重重頷首,吐道:“是啊,葬送了這麼多弟兄的性命,總算歸了咱們。”
說完,他走上前去俯視著下麵到處躺地的屍首,分不清有多少是隴西軍,有多少是土城守軍。
突然,他對朱胖子說道:“老朱,你帶幾個人下去,將邵嘯的身體和腦袋給我找出來,命人縫製好,咱們不能讓自己兄弟到了下麵,也做個無頭鬼吧?”
郭業一提起邵嘯,朱胖子滿臉的興奮頓時消散,人心都是肉長的,說不傷心那是假的,到底是一塊兒從隴西出來的弟兄,而且邵嘯還是郭家班的嫡係。
言罷,朱胖子重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一句話,帶著幾個人撲騰撲騰下了城樓。
“童虎,將旗拿來!”
一聲令下,童虎將肩上扛著的那杆繡著鬥大“郭”字的三角大旗緩緩扛了上來,雙手捧著遞到郭業的手中。
郭業將旗接過,一腳將繡著“衛”字的大旗踹下了城去,將自己這麵三角大旗狠狠插了上去。
自此,阿裡土城,姓郭。
看著迎風飄蕩的三角大旗,聽著城中廝殺叫喊的喧聲,郭業微微閉上了雙眼,心中暗歎,邵嘯,你這個大板牙,咋就那麼福薄呢?
一想起與邵嘯相識的日子,想起那個膽小如鼠的大板牙,郭業心中忍不住泛起酸楚來。
一時間,竟然有些難以自抑,有點想哭出來的衝動。
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縱是有眼淚也要憋回去,隴西軍的軍心不容許他的哭泣。
心裡難受至極,郭業再次一發狠,衝著童虎嚷嚷道:“傳令下去,阿裡土城,不要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