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陣前擲碗,碗碎令出,聲聲號令下,三千隴西軍前仆後繼,開始強攻阿裡土城。
正是,郭業溫酒斬華明,軍心振奮如虎蛟。
城頭守軍還在為剛才城下一幕而心有餘悸,恍惚間,三千隴西軍在龐飛虎,程二牛等驍將率領下,已然殺將過來。
速度之快,令人著實震驚。
更有甚者數百名士卒,已經衝到了城門跟前,開始合力撞擊城門。
郭業在後麵粗粗打量了一眼,貌似這幾百個最快衝到土城城門位置的,便是康寶所率的六百府兵。
聽著這六百府兵嗨呀嗨呀節奏緊湊的低吼聲,撞得城門搖搖欲墜嘎吱泛著酸響,郭業心中不由一讚,到底是久經訓練的府兵,正規軍就是正規軍,直接將自己招募的水匪和團練兵拋諸於後。
不過他也奇怪,沒有了康寶的指揮,這六百府兵還能如臂指使般有秩序。正所謂,蛇無頭不行,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再仔細一瞅六百府兵最顯眼的位置,我了個去,一眼就瞧見了康芷茹這個臭丫頭正代替她的哥哥指揮著府兵撞門。
原來如此啊!
康寶這個府兵百人團的校尉不在,其妹康芷茹竟然替兄督戰,益州府兵一直都是聽命益州康氏,自然也服從康芷茹的調令了。
看著康芷茹左手揮動著一根藤條狀的黑色馬鞭,右手叉著小細腰,站在城門一處顯眼的位置,發號施令,郭業看著一陣養眼。
真他娘是康嶽山的種啊,生個閨女都這麼彪悍,軍中花木蘭,舍她其誰?
不過郭業看著養眼的同時,心中也是一陣肝顫兒,這小丫頭也太混不吝了,刀劍無眼,流矢亂投,萬一出點啥事兒,自己回頭跟老康同誌和康寶如何交代?
當即,他衝著還未衝殺第一線的趙九醜喊道:“醜哥,趕緊上去,替我將那康小姐拉扯下來,一個女人家家親臨第一線,這不是胡鬨嗎?”
趙九醜唔了一聲,提起手中金絲大環刀,頭也不回地衝殺上去,奔著康芷茹那邊直去。
隨後,郭業繼續在後方發號施令地吼道:“前進,前進,攻下阿裡土城,我請弟兄們喝酒吃肉!”
隴西軍,繼續前仆後繼,以最快的速度撲向城樓,最早一撥抵達城樓下方的,已經開始架起簡易雲梯,徐徐攀登城樓。
士氣如虹,形勢,一片大好。
...
...
土城城樓之上,雖然之前因為怯戰的緣故,讓郭業的隴西軍占了先機。
但好歹是作為防禦一方,在守將衛穆還未抵達城樓督戰,就業已開始做出積極的防禦。
向城下射箭,投擲石頭,圓木,凡是可以做出的手段,無一沒有落下。
待得衛穆匆忙從城中的府邸趕回城樓指揮作戰,至少因為反擊及時,城樓還未丟掉。
衛穆一登上城樓,立馬做出了應多措施,將近四千的守軍分配出一千人下到城樓,堵住城門不被撞破。
然後留守三千人在城樓,繼續反擊,妄圖擊退隴西軍的淩厲攻勢。
一場攻城戰,不一會兒間,就被轉化成了一場白熱化的拉鋸戰。
...
...
稍稍穩定住了局麵,衛穆就開始咒罵起被郭業斬了腦袋的華明,怒道:“不中用的狗東西,跟你那死鬼父親一樣,一味蠻乾,都是不長腦子的玩意,活該你丟了腦袋。”
這時,一名守軍跑來報道:“守將大人,唐軍的攻勢太猛了,他們都不是人啊,死了一批又上一批,咱們城樓上的石頭,圓木都快不夠用了。”
“該死!”
衛穆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嘶聲吼道:“我不管這個,通知下去,一定要守住城樓,唐軍才三千人,咱們有四千守軍,怎麼會守不住?沒有圓木,沒有石頭,你們就給老子往城下拋屍體,懂了嗎?”
“這……”
聽著衛穆這沒有人性的狠話,那小兵顯然有些猶豫。
衛穆瞪了他一眼,喝罵道:“還不快去?”
“喏!”
...
也許是衛穆的狠話激起了守軍的凶性,一時間,城樓上反擊又猛烈起來。
城上落下的石頭圓木,還有射出的箭矢,又淩厲了幾許。
隴西軍的攻勢明顯多了幾分阻滯,特彆是跑在最前邊兒的,死傷倒地一大片。
身居後麵發號施令的郭業,遠遠望去,看著自己從蜀中帶出來的弟兄,一個有一個的倒下,心中頓時絞如刀割。
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心中儘量告誡自己,隻要有戰爭就會有死人,但始終難受異常。
不行,不能再怎麼拖遝下去了,打消耗戰持久戰,守方永遠優越於攻方。
就在這時,他看見邵嘯這個小子竟然帶著幾百人又開始架起雲梯攀爬起來,心道,好機會。
隨即,他一把搶過身邊鼓手的兩根鼓棒,衝著邵嘯喊道:“邵嘯,帶著你的人爬上城樓,給我將守軍旗幟拔掉,小哥親自給你擊鼓助威!”
正組織手下弟兄攀爬城樓的邵嘯貌似聽見了郭業的喊話,回望郭業這邊,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大板牙,揮舞了一下胳膊,好像再說沒問題。
郭業走到兩人抱的戰鼓旁邊,握緊兩根鼓棒,砰砰敲起,鼓聲高昂,節奏有序,聽得眾人心神振奮。
說來也怪,郭業這邊鼓聲一起,邵嘯那邊的幾百人就開始加緊攀爬起來。
隱約間,都能聽到城頭守軍的慌亂,好像在高喊唐軍爬上城來了。
就在郭業一邊擂鼓一邊看著邵嘯這邊的人一個一個往上爬之時,城上守軍又開始反擊起來,不少剛爬上城樓的隴西軍又紛紛墜落了下來。
麻痹,郭業心中一歎,又功敗垂成了!
“娘的!我來……”
牢頭出身,平日裡有些膽小的邵嘯,突然推開身邊的士卒,自己率先攀爬雲梯起來。
一邊爬著雲梯一邊衝在身下的隴西士卒們喊道:“弟兄們,隨我爬上去,拔了狗日的軍旗,小哥在那邊替咱們擂鼓看著呢!”
“是!!”
“喏……”
霎時,十幾把雲梯上布滿了攀爬的士卒,紛紛跟著邵嘯的腳步,朝著城樓攀爬上去。
三丈,兩丈,一丈,近了!
邵嘯竟然第一個登上城樓,抽出腰間橫刀,殺將起來,緊接著,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近幾十個隴西士卒逐一登上城樓,隨著邵嘯開始與守軍廝殺到了一塊兒。
“咚,咚,咚,咚……”
郭業遠望欣喜,擂鼓的速度更加地歡快了。
不過,很快,他就歡快不起來了,因為他看見了隋軍守將衛穆高高站在城樓護欄上,正在猙獰狂笑,手中提溜著一個東西仰天長笑。
郭業看清了,衛穆手中那個東西是個人頭,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那顆人頭他不陌生,他的主人就是剛才還活蹦亂跳,第一個登上城樓的邵嘯。
咣當!
郭業頓時大駭,手心一慌亂,將手中的鼓棒掉落在地。
邵嘯,死了?
就在郭業錯愕間,守將衛穆一邊搖晃著邵嘯的腦袋,一邊大喊道:“統統給老子扔下去。”
唰唰唰,
砰砰砰,
數十具屍體逐一被扔下了城樓,又砸到一大片攻城的隴西軍。
郭業依稀瞅著那些屍體的衣甲,好像都是他們隴西軍的服飾。
看來,邵嘯和那幾十個登上城樓的弟兄,全軍覆沒被人守軍給圍殲了。
此時的衛穆顯然得意萬分,衝著擂鼓的郭業叫囂道:“唐軍小兒,速速退撤,不然,你們統統都是這個下場!哇哈哈哈……”
草你祖宗!
郭業心中在滴血,一股戾氣澎湃霎時充斥在體內,雙眼通紅地望著叫囂得意的衛穆。
看著這廝竟然得意忘形地將自己整個人暴露在外麵,他顧不得心中的難受,對著身邊的一名士卒喊道:“來人,速速拿把弓箭來,老子要取他狗命!”
霎時,弓箭呈上,郭業將箭矢輕輕搭上,扣弦拉滿,馬步硬紮,對準還在仰天長笑得意至極的衛穆。
對準目標,不做他想,
隻見他緊扣弓弦的食指,一鬆!
嗖……
利箭脫弦,破風而出,箭指城樓守將——衛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