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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業抬腳踏進房間,霎時,一股氣浪撲鼻而來……
臭,
極臭,
臭氣熏天!
郭業第一反應便是掩鼻止息,但還是晚了一步,那股子臭氣還是鑽進了鼻孔,順著呼吸間直抵胃部。
胃腹突然竄進一股酒糟味和嘔吐物夾雜的臭味,頓時氣浪翻滾,惡心難耐……
“嘔~~”
“嘔,嘔,俺地娘啊,臭死了!”
左右兩側的程二牛和朱鵬春沒有來得及掩鼻,早已被熏得彎腰扶在門板邊兒上哇哇一陣吐。
郭業捂著鼻子粗粗掃視了一眼大房,隻見地上四處擺滿了酒壇子和空盤碎碟,還有不少嘔吐物夾雜其中,而四十來號捕快東倒西歪地趴在裡頭,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更有甚者脫掉了烏皮靴和皂隸公服,赤身裸體地橫躺在桌子之上呼呼大睡發著鼾聲,隨著鼾聲一進一出,臭腳丫的味道也是四處飄蕩。
看情況,捕班的捕快們昨晚在這兒喝了一宿的酒啊!
郭業掩鼻站在房中,麵色陰沉地看著所見的一幕幕,心中氣血洶湧,澎湃的暴戾之氣在體內肆虐。
操你們這群王八羔子的,竟敢在今天給小哥唱上這麼一出,奶奶的,真是豈有此理!
今天是什麼日子?
郭業繼任捕頭第一天上任的大喜日子。
而這些人竟敢喝酒到天亮一個個跟醉貓似的,還將偌大的捕班大房糟蹋得比茅房還不堪。
這是什麼意思?
很明顯就是視郭業這個新捕頭為無物,分明不給他麵子嘛!
這不是打臉是什麼?
麻痹,郭業暗罵一聲,心道,老子早就料到你麼這幫王八蛋會玩花招兒,看來之前跟穀德昭索要的承諾沒有白費。
隨即,郭業一聲破吼:“二牛,去提兩桶井水來,給本捕頭頗醒這些醉鬼!”
程二牛早巴不得離開這臭氣熏天堪比茅廁的捕班大房透口氣,欣然跑出了房門去拎水。
接著,郭業吩咐朱鵬春道:“老朱,趕緊的,不想被熏死的話就快快將房間的窗戶給打開。”
朱鵬春閉氣嗯了一聲,立馬跑到窗邊,吱呀吱呀幾聲逐一將窗戶打了開來。
不小一會兒,彌漫滿屋的臭味緩緩被清晨霜風驅散,僅僅還留下幾絲淡淡的餿味。
就在這時,程二牛也提桶進來,按著郭業的吩咐將桶放在大房當中,拿起水瓢嘩啦嘩啦朝著滿地的醉鬼門澆去。
嘩~~
嘩啦~~
程二牛和朱鵬春兩人一瓢一瓢地朝著地上躺屍的醉鬼們潑灑涼水,在清早的寒風霜凍下和刺骨冰寒的井水雙重刺激下,頓時地上的捕快們不約而醒,不少人帶著醉意開始破口大罵和嘟囔。
“姥姥的,誰給老子潑涼水?”
“大清早,擾人清夢,作死呢吧?”
“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捕班的地盤,誰敢撒野?”
“喲,敢情是新來的捕頭呀!”
“劉二哥,二哥,皂班那位新捕頭來了哩!”
“老子眼沒瞎,看見了,”捕班如今人氣指數最高,繼任捕頭之位呼聲最大的劉二早已醒來,一邊抹著臉頰和衣領上被潑到的水漬,一邊眯眼看著郭業哼哼道,“怎麼著?郭捕頭今兒個第一天上任就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成?”
說著用手指了指前邊兒不遠的水桶,冷笑道:“不過您今兒個可是用錯了法門哩,這新官上任兩桶水,你要知道火走旺,水主失,不吉利不吉利呢!”
“哈哈,哈哈……”
“二哥說話就是逗樂哩,新官上任兩桶水,妙啊,妙啊!”
“就是,姓郭的娃子有啥本事,憑甚掌管咱們捕班?”
“可不唄,興許人家舔了縣尉大人的屁眼,大人一高興就賞了他這個位置唄。”
“要我說啊,秦捕頭之下就屬劉二哥才有資格領著咱們捕班乾事兒,姓郭的瓜娃子?嗨,嫩著哩……”
...
...
郭業沒有吱聲,繼續一臉陰沉地掃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挪到了蹦達得最歡的劉二身上。
看來,這幫王八蛋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有備而來啊!
倒是程二牛一聽郭小哥被人家冷嘲熱諷,頓時憨氣大發,雙拳揮舞吼道:“你們這群兔崽子閉嘴,信不信老子一拳揍死你們這幫瓜娃子,誰不服郭小哥,上來先吃俺兩拳!”
虎氣凜冽,再加上平日裡在衙門的凶名,程二牛這雷霆一聲吼倒也震住了不少膽子小的捕快。
程二牛身後的朱鵬春也是握緊了腰間的橫刀,躍躍欲試地跳腳喊道:“大膽,大膽,我家郭小哥乃是縣令大人親自任命的捕快,誰敢不服?”
郭業看著自己的左膀右臂,輕聲喚道:“老朱,二牛,你們先退下,本捕頭再聽聽他們有何要講的。”
朱鵬春唔了一聲,老實退到了郭業的身後。
程二牛鼓著腮幫吭哧吭哧喘著粗氣怒目而視房中一群人之後,惺惺退下。
郭業這麼一說不打緊,可把劉二給樂壞了,看著郭業的眼神更加的鄙夷和不屑。
膽子大了幾分,提步緩緩走上前來,與郭業僅僅一步之遙,心中哼道,果然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不過是狗屎運好點罷了,小小擺了這麼一個陣仗就把他給嚇蔫了。
在他眼中,郭業也漸漸顯出妥協的態勢,看來必須借著敲打敲打眼前這個新任的小捕頭,繼續奠定自己在捕班的地位了。
雖然郭業繼任捕頭已經下發公文,無法更改,但是自己如果能夠壓郭業一頭,在捕班中當個‘太上捕頭’未嘗不是一件美事哩。
於是乎,劉二嘿嘿乾笑兩聲,對著郭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郭捕頭,咱們又見麵了,還記得我嗎?”
郭業淡定地點點頭,說道:“劉二,昔日秦威身邊的頭號爪牙嘛!”
爪牙?
劉二臉色瞬間呆滯,看著郭業的眼神變得有些陰毒和怨恨,心中怒罵,竟敢說老子是爪牙?意思是說老子是秦威身邊的一條狗咯?
好,給你臉你不要,那就彆怪我劉二做事不地道了。
強忍被郭業指桑罵槐的羞恥感,劉二抬手指了指四周,說道:“郭捕頭,剛才弟兄們的話想必你也聽見了,這就是民心民意啊。”
郭業繼續一副淡定麵容,語氣沉穩地問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
劉二聽罷,突然一掃心中剛才的陰霾,沾沾竊喜,這小子這麼上道?竟然主動問起老子的意見?
好!
劉二將雙手負在背後,搖頭晃腦道:“你硬要做這個捕頭也不是不行,關鍵是要看你如何去做了,是吧?”
看著劉二這個屌樣,後頭的程二牛早已雙拳握得嘎嘣響,而郭業卻是依舊古井不波的樣子,問道:“還請劉二哥教我,教我如何才能勝任這個捕頭之位,才能在捕班中坐穩位置。”
上道!
劉二心中暗讚了一身郭業的識時務,臉上得意之色更加濃鬱,對著郭業沾沾自喜道:“好說好說,哈哈,郭捕頭,我劉二沒啥大本事,就是喜歡交朋友,你看看,現在捕班中的幾十號弟兄都聽命於我。隻要劉某人一聲令下,他們絕不說二話,儘心儘力為郭捕頭辦事,讓你舒舒服服地做你的捕頭,高枕無憂。”
郭業看了眼誌得意滿,腦袋輕晃的劉二,不耐煩地說道:“倒是個好主意,你說說你的條件吧。”
呃~~
劉二先是一愣,他是當真沒想到郭業竟然會如此識時務,心中再次大呼,爽快,這小子真他媽上道!
於是掰扯著手指,對郭業哼唧道:“郭捕頭果真是個痛快人,既然你如此爽快,我劉二也不能太矯情了。條件很簡單,就是捕班四十號弟兄可以聽你號令,不過,嘿嘿——”
說著指了指郭業的胸口,生怕彆人聽不見他說得話似的,提高嗓門說道:“你,郭業,郭捕頭,必須唯我馬首是瞻,我劉二說東,你不能往西走;我劉二說西,你不能往東……”
“砰!”
“你是你媽個逼啊!”
劉二還未說完話,隻見郭業胳膊一抬,使出一記詠春拳中的“日字衝拳”,夾雜著一聲厲罵,猛然砸向劉二的眼眶。
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勃然而出,徑直將還未防備的劉二砸的七葷八素,身子向後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劉二向後仰去倒地的那一瞬間,郭業拔地而起蹦起半人高,雙膝跪倒在劉二的胸口之上,掄起左右雙手,衝著他的臉頰左右開工,皮啦啪啦一陣扇。
“啪!”
“讓老子聽命於你,你算個雞巴!”
“啪啪!”
“山中無老虎,你個龜孫子也敢稱王,誰他媽慣著你的臭毛病?”
“啪啪啪!”
“我讓你裝逼,看我不抽死你,誰他媽給你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底氣拿來裝逼?”
“啪啪啪啪……”
郭業路見二逼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左右雙掌不斷轉換扇打著早已被突然襲擊搞得迷迷糊糊的劉二。
郭業突然出手的一幕不僅把劉二打得懵圈,也將在旁還在看‘劉二哥如何戲耍郭捕頭’的捕快們震得裡焦外嫩。
咋,咋個回事嘛?
有幾個與劉二平日裡交好的捕快壯著膽子邁了出來,想要出手架秧子救下劉二。
誰知他們還未走前,郭業身後的程二牛疾步上前,護在郭業的身邊,吼道:“不怕死的儘管上來,你家二牛爺爺的拳頭能捶得死老虎,自然能揍得死你們這些瓜娃子!”
一見程二牛上前,那幾個想要出頭的捕快又蔫了下來,畏畏縮縮地退到了人群之中。
地上的郭業將劉二打得臉頰高高腫起,門牙掉了兩顆,衣袖上沾惹了不少血漬,看著奄奄一息跟條死狗似的劉二,郭業吐了一口唾沫到他臉上,哼道:“你他媽不是說他們都聽命於你嗎?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誰他娘的敢替你出頭?”
說完停罷雙手,緩緩站起身子,不忘狠狠踢了一腳劉二,嫌惡地皺眉哼道:“裝逼是需要實力的,沒有實力學人家裝逼,那叫傻逼,你懂嗎?”
而後,對著程二牛喊道:“二牛,將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給我拎到外頭去,收了他的橫刀,扒了他的捕快公服,讓他即刻滾蛋,滾出縣衙。”
程二牛嘿呀了一聲,將半死不活的劉二像抓小雞似的提了起來,徑直出了捕班大房。
身後的朱鵬春趁勢對著眾人尖聲喊道:“縣尉大人有令,即日起,捕頭郭業全權處理捕班事宜,包括人事任免之權,你們都聽清了嗎?”
哄~~
整個皂班頓時一陣嗡嗡轟鳴的交頭接耳之聲,不少人的臉上已經呈現懼色,更有甚者已經嚇得雙腿發軟癱倒在地。
縣尉大人給郭業人事任免之權?
說白了就是郭業讓誰留就留,讓誰滾蛋就滾蛋,整個捕班他郭大捕頭說了算。
這幫人都是靠著捕快的收入和薪水養家糊口,聽到朱鵬春這個駭人的消息,能不恐慌嗎?
誰讓他們在郭業第一天赴任就準備來個下馬威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
郭業看著此時亂成一鍋粥的房內,感受著人心浮動的氣氛,心中一片坦然,看來立威的效果已經呈現。
“啪,啪啪——”
隨即,郭業雙手輕輕一拍,對著屋中眾捕快喊道:“諸位,接下來,我們可以開始聊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