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1章：歸思卻·回憶篇·心魔

那聲音來得突然，緊接著一股極強的勁力激蕩了過來，霎時間令得狂風大作，瓦片翻飛，蕭塵與歸思卻對視一眼，二人一掌擊出，“砰”的一聲，將那勁力抵擋了回去。

隻見遠處天際，忽有四道劍光逼近，到得近處，頃刻間化作四個須發皓白的老者，從左往右，分彆是一個青袍老者，紫袍老者，白袍老者，紅袍老者，這四人氣息非同一般，正是八荒聖殿的四大長老，太淵、雷萬、巽風、離火。

這四人卻遠非剛剛那七人可比了，在弟子麵前，剛剛那七人可稱作長老，但這四人，恐怕便該稱作太長老了，平日裡弟子要見這四人，比見八荒聖王一麵都難。

“哦……終於肯出來了麼……”

歸思卻眼神淡淡，話末長劍一挑，劍光一閃，嗤的一聲鮮血四濺，頓時又取了一人性命，太淵長老雙目欲裂，那七人可都是他的弟子啊，可對方卻在眼前將人給殺了。

怒憤當中，太淵長老一掌打了過去，驚天一掌，登時令得風雲劇變，歸思卻依然氣定神閒，掌中一道勁力逼出，“轟隆”一聲，二人掌力相撞，頓時震得附近的弟子雙耳欲裂。

太淵長老心中微微一驚，隻一招便知對方功力實不在自己之下，此人究竟是誰，功力竟如此深厚，雙眼疾視過去，隻覺麵容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了，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哦？”歸思卻淡淡一笑：“怎麼……太淵長老，你連我都認不出了麼？”話到此處，又一一向另外三人看了去：“雷萬長老，巽風長老，離火長老……彆來無恙。”

這一刻許多人皆是一震，為何他竟認得四位長老？蕭塵也終於感覺有些不對了，思卻怎會認識八荒聖殿的人，而且，似乎有著極深的過往。

而此刻四大長老聽他一口道出自己的名號，自然也是微微一怔，但腦海裡實在想不起此人是誰了，歸思卻淡淡一笑：“怎麼？四位長老，現在還沒有想起來，我是誰麼……”

“你，你是……”太淵長老雙目一凝，忽然間神情劇變，臉色一下變得有些煞白：“不……不可能，你已經死了……當年，你的生死燈已經滅了……”

“沒錯，曾經的我，是已經死了……”

忽然間，隻見歸思卻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的了，陰沉沉笑道：“而現在的我……叫做無天。”

“無天……”四大長老均是臉色一變：“你是天塚裡麵的無天帝！不可能，你……你怎麼可能，你當年……”

“嗬嗬……四位長老，終於想起我是誰了麼……”

這一刹那，隻見歸思卻臉色變得極其陰沉了，肩後一頭白發不住飛舞，身上一股戾氣，也突然變得十分沉重，甚至連眉心的帝印也隱隱有化魔之勢。

蕭塵臉上微一變色，怎麼回事，思卻身上怎會突然出現如此重的戾氣，不對，他到底……

……

那是一個冰冷的雨夜，漫天冰冷的雨水，像是要將兩個人吞沒，前路是何處，未知，迷茫，恐懼……

“思卻哥哥，不要停下……再往前，再往前就離開八荒域了……”

少女渾身都濕透了，衣裙上濺滿了泥水，兩人在驟雨中疾奔，無邊無儘的寒冷黑夜，隻有彼此的手，是溫暖的。

不能禦劍，一飛到空中，就逃不掉了，歸思卻看著她：“靈瑤師妹，你回去吧，不要讓太淵長老知道你出來了，你是他的弟子，他不會為難你，但如果你與我一起走的話……”

少女微微一怔，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不，我不回去了，我和你一起離開這裡……”

“靈瑤……”歸思卻停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摸在她沾滿雨水冰涼的臉龐上，輕聲道：“我心裡有一個人，她已經死了，靈瑤……這些年，我一直都將你當做妹妹……”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少女眼睛有些紅紅的，卻仍是強顏笑道：“沒，沒關係啊，靈瑤……靈瑤也一直將思卻當做哥哥呢……啊，快走了，不然等會長老要追上來了……”

“靈瑤，你聽我說……”歸思卻拉住了她。

“怎麼了……”少女轉過頭，看著他，這一刻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有些害怕。

歸思卻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太淵長老，他要殺我……”

“啊！”少女渾身一顫，臉色煞白道：“怎麼會……你隻是偷看了長老練功，最多麵壁百年，長老怎麼會殺你……”

“你不明白的……”歸思卻搖了搖頭，苦澀道：“你回去吧，若是太淵長老發現你和我在一起，他會連你一起殺了……”

“怎……怎麼可能，長老他，他……”

這一刻，少女像是墜入了冰冷的噩夢一般，她自然不明白，不明白當初太淵長老收歸思卻入門，一開始便是覬覦歸思卻身上的三源本晶，什麼偷窺長老練功，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靈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將他放出！”

就在這時，後邊忽然傳來一道雷霆般的聲音，少女頓時嚇得渾身一顫：“糟了！長老追上來了，思卻哥哥，快走！”

太淵長老本尊在八荒聖殿不能出來，此番追上來的，隻是一道分身，但饒是如此，兩人又豈能逃得掉，歸思卻剛在人界曆經一劫，人界靈氣枯竭，猶如末法時代，使得他尋找茯苓這五百年來，非但修為不進，還一層層的倒退了回去，故而如今在天界，他隻有上仙境的修為，豈能是有著真君實力的太淵長老的對手。

“歸思卻……交出三源本晶，我讓你離開！”

這一刻，太淵長老的麵目忽然變得有些猙獰可怕了，尤其是在此刻雷雨交加的夜晚，更有如惡魔一般可怕。

少女嚇得臉色煞白：“長老，你說什麼……你，原來思卻哥哥並沒有窺視幾位長老練功，你……”

太淵長老臉色陰沉：“靈瑤，這裡沒你的事……”

歸思卻將她護在身後，冷冷道：“太淵長老，三源本晶，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最終，二人被打下懸崖，走散了，一路又奔逃了三天三夜，歸思卻已經遠離了八荒域，卻始終逃不掉太淵長老的追殺，太淵長老的分身無法離開八荒域，便派了手底下最厲害的弟子“九鳳”帶人前來追殺。

雨也連著下了三天三夜，歸思卻躲到了一座山洞裡，渾身都是劍傷，但他此刻最擔心的，卻是靈瑤，靈瑤是他上天以來，唯一認識的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真心待他的一個人，現在他隻期盼太淵長老能夠放過她，不會將她交到九鳳的手裡，用以威脅自己。

外麵雨越下越大了，雨聲掩蓋住了殺氣，直到那幾人逼近了，歸思卻才陡然驚覺。

“嗬嗬，歸思卻，原來你藏在這裡啊……”

外麵傳來一個陰森森的男子笑聲，歸思卻立即往外麵衝了去，然而迎麵卻有一樣事物飛了過來，剛好天上一道閃電劃過，讓他清楚的看見了，那一生也不會忘記的畫麵。

那是，靈瑤的人頭，滾落到了他腳邊，雙眼還睜著，看著他。

“啊——”

一聲淒厲嘶喊劃破夜空，兩行眼淚從歸思卻眼中滑落了出來，九鳳陰沉沉一笑：“沒關係，她走的時候並不痛苦，甚至，還體驗了一下被十幾個人輪流……”

“畜生——”

歸思卻雙目欲裂，提劍撲了過去，然而憑他如今的修為，再加身受重創，豈能是九鳳的對手，被九鳳一腳踢了出去，滾落在泥水裡。

“嗬嗬，歸思卻……跟我回去見師父和聖王，興許，還能留你一條小命……”

“你想都彆想……”

歸思卻情知難逃一死，但心中卻有一股報仇的信念，這股信念帶著他又奔逃了三天三夜，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天塚外麵的裂痕，想也不想，便往裡麵衝了去，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裡麵是天塚。

而九鳳等人也不知道那裡麵竟然是天塚，也都跟著追了進去，然後又在天塚裡麵追逐了幾天幾夜。

雨一直未有停過，歸思卻幾番被追上，幾番死裡逃生，最終因受傷過重，從一處懸崖摔了下去，摔下去後，幾乎全身筋骨儘斷，已是半死不活，命在頃刻。

“靈瑤……靈瑤……”

唯一使他活著的，是心中報仇的信念，然而這股信念，卻也逐漸被滿天冰冷的雨水熄滅了……

呼吸，漸漸停止了，心跳，也漸漸停止了，但是一股怨念卻越來越重了，一股戾氣，使得這天塚裡麵方圓數十裡的凶獸都遠遠逃走了。

“嗬嗬……好重的怨念，好重的戾氣，我從未見過，如此重的怨戾之氣……”

不知何處，忽然飄來了一道黑霧，那黑霧凝而不散，逐漸化成一道人形，這個時候，歸思卻又像是憑著最後一股報仇的信念，活過來了一般：“你……你是什麼人……”

“我……嗬嗬嗬嗬嗬……我是六界眾生心魔所化，你可以叫我……心魔。”

“心魔……”

“沒錯，你想報仇嗎……想得到黑暗的力量嗎……想將他們都殺了嗎……”

“你……可以幫我……”

“我……可以幫你，嗬嗬嗬嗬嗬……”

“報仇……我要報仇！”

忽然間，歸思卻從地上坐了起來，兩隻眼睛已經變得血紅，腦海裡隻有滿滿的仇恨。

“很好……從今日起，你將與我共生，我不滅，你不滅……接受，黑暗的力量……”

“啊——”

這一刹那，天空中電閃雷鳴不止，狂風驟雨不歇，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顫抖，方圓百裡的凶獸凶魂，皆嚇得四散而逃。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歸思卻一頭黑發變作白發，身上的傷口儘數消失了，眉心出現了一道紫黑色的魔印，身上煞氣沉沉，盤膝坐在原地，閉著雙眼，一動不動。

而就在這時，後麵又傳來了陰沉沉的笑聲：“嗬嗬，原來在這裡……歸思卻，這回你還想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