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3章：夢裡不知身是客
“統帥言重了。”
鬼懿笑了笑，說罷，走到轉輪鏡前，緩緩摘下兜帽，那兜帽下麵，卻藏著一張甚是英俊的臉，隻是七分英俊裡，卻透著三分陰險。
隻見他兩指一並，往額上一劃，眉心之間立時多出了一隻眼睛，那眼睛往轉輪鏡上罩出一團紅光，直至片刻後，紅光漸漸收回，鬼懿兩指一劃，閉上了通天眼，又緩緩將兜帽重新戴上了。
“嗬嗬，有趣。”
“你看見什麼了？”澹台滅向他問道。
鬼懿笑了笑：“他並非紫府中人。”
“不是紫府中人？那他是哪裡來的人？”
“統帥可還記得，當年人界一分為二，其中一方天地名曰‘凡塵’，靈氣較為稀薄，此人，便是來自這個凡塵。”
“凡塵……”澹台滅眼神逐漸變得陰寒了，冷冷道：“那他是來自凡塵哪裡？”
鬼懿笑了笑道：“這，光憑一張臉，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有兩種方法可以查到他的來曆，第一種，統帥派人下界暗中調查，大概需要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時間，本尊等不及，說第二個！”
“第二種方法，澹台白玉死於此人之手，生前對其怨念最重，統帥將澹台白玉的魂魄借我一縷，我自然便可查到。”
“那這個方法，需要多久？”
“三天之內。”
“好！”澹台滅手一劃，便要去引澹台白玉的魂魄，鬼懿手一抬：“統帥且慢，此法乃是窺陰陽之道，極傷我修行……”
“不必說了，你想要的，本尊都給得了！”澹台滅冷冷一哼，手一劃，將澹台白玉的一縷魂魄封入了一枚玉箋，向他拋了過去。
鬼懿伸手接住玉箋，淡淡一笑：“那麼三天後，等我消息，鬼懿告辭。”說罷，又往外麵飄了去。
許久後，那紅衣密使才向澹台滅看去：“尊主，一定要請此人幫忙麼？萬一……”
“哼！”澹台滅眼神冰冷，冷冷一拂衣袖：“若非我現在不能打開天策，我何須他幫忙！”
……
三天時間，轉眼即逝，鬼懿再次來到了太虛古族的秘殿，澹台滅冷冷道：“鬼懿先生，可是已經看出？”
鬼懿將玉箋交還給了他，淡淡笑道：“你想知道的，都在裡麵了，另外還有一事，此事隻你我二人知，統帥莫要教第三人知曉了。”
澹台滅冷冷道：“我知道了。”話末，凝指一劃，一道真氣向身旁的紅衣密使打了去，“嗤”的一聲，便貫穿了他的頭顱。
“呃！尊主……你……”那紅衣密使伸出手，雙目圓睜，漸漸化作一縷青煙散去，形神俱滅。
鬼懿陰沉沉笑了笑：“對了，忘了跟統帥說，這人此刻身在苦境。”
“你說什麼？”澹台滅雙眉一皺，才三天時間，這人本事再大，短短三天怎麼可能到得了苦境？冷冷問道：“此人名字叫做蕭塵，鬼懿，你確定沒有查錯嗎？”
鬼懿淡淡笑道：“我的天眼，從未錯過，這蕭家的血脈，也真是有趣，身份雖能換，血脈卻永遠換不了。不過他在哪裡，想必對統帥來說，也並不重要。嗬嗬，告辭了……”話到最後，陰沉沉一笑，往外麵飄了去。
澹台滅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手裡的玉箋捏得直作響，許久後，才見他兩指一並，往玉箋裡傳入了一道神念，眼神，越來越陰冷了：“雲中城……蕭家……”
……
紫府，風雲城。
夜，無限靜謐，天上一彎半月斜掛，屋外枝影晃動，屋內燭火搖曳。
“還沒醒麼……”
白楹幾人仍然守在蕭塵的房間，而此刻蕭塵依舊躺在床上，身上的皮膚已經脫落得差不多了，長出了一身煥然一新的皮膚。
不知不覺一夜時間過去了，直到晌午時，蕭塵不知身在何處，仿佛身在夢裡，又像是身在真實世界一般，眼前景象逐漸明朗了起來，卻是一處開滿茶花的懸崖邊，懸崖下方兩邊皆有清泉湧出，中間水霧升騰，陽光映在上麵，呈現出一道道絢麗的彩虹，就像座虹橋一般。
蕭塵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幾粒石子順著懸崖滾落了下去，隻覺這個場景熟悉無比，這裡是……
“塵兒……”
就在這時，後麵響起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蕭塵轉過身去，隻見背後亭子裡不知何時站了一名中年人。
“父親？”蕭塵怔了怔，自己不是在風雲城麼？什麼時候回的蕭家？而且這個場景，為何有些熟悉？
蕭亦凡走了過來，輕輕一歎，寬大的手掌輕輕按在他肩膀上，苦澀道：“塵兒，對不起，是爹爹無能，保護不了你……”話到最後，隻是不住歎氣。
“什……什麼？爹爹，你在說什麼啊？”蕭塵越是感到詫異了，是了，這個場景，不正是當年自己十六歲時，去三清門前的那個場景嗎？怎麼回事？
蕭塵長長一歎，望著山下的雲中城，歎道：“為父隻能去求你爺爺，明年儘量彆將你發放到九州之外的蠻夷之地，唉……”
“什……什麼？”蕭塵愣了愣，又笑道：“爹爹，你不必擔心了，孩兒如今已經能習武了，你看。”說著，將手掌往前邊一株山茶推去，然而隻是一陣輕風掠過，絲毫沒有什麼掌力可言。
“怎麼回事？我怎麼又沒功力了？”蕭塵怔了怔，不對，是夢，一定是夢，可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難道，難道後麵的十幾年，隻是自己的一個夢？不，不可能……
“唉……”蕭亦凡長長歎了聲氣，按著他的肩膀，苦澀的笑了笑：“塵兒，以後爹和娘不在你身邊了，你要保重啊……”
“什……什麼？”蕭塵愣了片刻，笑道：“爹爹不用擔心，過不多久，就會有一個仙人來咱家，然後接孩兒去修仙，孩兒不會被發放出去的。”
蕭亦凡苦澀一笑，撫了撫他的頭發：“傻孩子，你總說修仙修仙，這世上，哪有什麼神仙……唉，以後爹和娘不在身邊了，照顧好自己。”
“爹爹放心……孩兒不會有事的。”不知為何，明知是夢，但蕭塵此刻，也感到一股難言的悲傷，仿佛，是真的要離彆了。
“唉……”蕭亦凡長長一歎，又看著山下的雲中城道：“雲中城以前，還不叫雲中城，是我們蕭家來了後，才慢慢發展至今的，可是爹爹聽說，很多年前，有一次洪水爆發，淹沒了整座城，死了好多人，唉……”
“這樣麼……為什麼會爆發洪水……”蕭塵走到了懸崖邊，也向山下的雲中城看了去。
“等等！那是什麼！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漲水了！”
蕭塵雙目圓睜，剛剛還在說洪水，這一刻，隻見城裡四麵八方忽然有洪水湧了進來，城中房屋不堪一擊，一瞬間便被衝毀了，無數人被卷入了洪水裡麵，拚命的掙紮，拚命的呐喊，有老人，有小孩兒……
洪水無情，一瞬間便淹沒了整座城，猶如末日來臨……
“爹爹！爹爹！”蕭塵猛然大驚，轉過身去，卻再不見父親的蹤影，仿佛父親根本就沒來過，而在蕭家飛雲庭那邊方向，隻見無數道劍光從天而降，轟隆隆有如雷鳴一般的聲響，震得整座山都在顫抖，蕭家的那些防禦布置，在天劍之下，根本不堪一擊。
“怎麼回事！爹爹！娘！”
蕭塵雙目圓睜，拚了命的往蕭家飛雲庭那邊衝去，到得近處，隻見天上無數仙人神將，一劍劍對著蕭家斬了下來，房屋建築，一瞬間在劍氣下灰飛煙滅，不堪一擊。
“你們做什麼！住手！爹爹……娘！爺爺！”
蕭塵雙目欲裂，想要催運功力，卻發現，根本催運不了功力，隻能眼睜睜看著，眼睜睜看著蕭家被毀滅，建築宮殿在劍氣下灰飛煙滅，蕭家族人在劍氣下化為血霧……
“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夢！這是夢！啊！”
……
“小子？你終於醒了……你怎麼了？”
“這是哪！”
“喂，小子，你發燒了啊？咦，沒發燒啊。”白楹將手摸在蕭塵額上，奇怪的看著他：“你怎麼了？”
此刻蕭塵慢慢清醒過來，心跳仍是異常的劇烈，剛剛夢裡的一切，太過真實了，令他心痛無比，心裡像是破開了一個洞，無法呼吸，死一般的窒息。
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剛剛蕭家被滅那一幕，再次浮現腦海，蕭塵猛地打了個冷顫：“我要回凡塵！現在！立刻！”
“怎麼了？”
聽見響動，外麵也走了些人進來，卻是皇甫心兒、李慕雪、羽逸風、落殤顏等人，還有鬼仙。
“小塵，你醒了……”羽逸風走了過來，見他臉色煞白，皺眉問道：“怎麼了？”
“我……我……”蕭塵臉上汗如雨下，忽然間發出一聲悶哼，用力捂住了心口，這一刻，心裡像是破開了一個洞，帶來的唯有劇痛。
“怎麼了！”白楹立即將他扶住。
“我……心，心好痛……爹，娘……不……等我，等我……等我啊！”
蕭塵像瘋了一般衝了出去，白楹等人皆嚇了一跳，連忙追了出去，唯有鬼仙站在原地，眉心深鎖，臉上神色凝重，不斷掐指算著什麼。
……
“小子！你去哪！等等！”白楹追上了他，將他拉住：“你做什麼？你去哪！”
“我……我要回凡塵！”蕭塵看著她，呼吸急促：“怎樣我才能最快回去！啊？”
“你彆急！我讓人從後山臨時打開一條通道，走！”
“我也去！”後麵落殤顏等人也跟了上去。
片刻後，後山通往凡塵的臨時通道打開了，方位是由白楹傳訊玉卿門那邊算出來的，蕭塵看著麵前的混沌地帶，想也不想便衝了進去。
“到底出了什麼事……”這一刻，白楹臉色也有些慘白了，話一說完，跟著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