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站在山頂上,看著雲卷雲舒。談山色踩著那巨大的妖獸已經沉了下去,若那雲海是地獄該多好。談山色的話無疑給安爭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誰又能想到金烏鳥居然如此強大。
能夠打開時間空洞,這真的足夠恐怖了。
回到東海瑤池禁域外麵找到杜瘦瘦他們的時候,安爭已經調整了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壓力。談山色就是想擊垮安爭,尤其是在心理上。
大家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紫蘿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的從裡麵出來,看到安爭他們的時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起來很開心啊。”
杜瘦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紫蘿找地方看看自己的臉:“這是瑤池最新的化妝術嗎?”
紫蘿尷尬的笑了笑:“總得付出點代價,但是這一巴掌挨的值了。能解開她的心結,就算是再打十下也可以。”
杜瘦瘦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看了看紫蘿衣衫不整的樣子,忽然間反應過來:“哦......”
“哦......哦什麼?”
“她打你了,你也打她了對不對?”
杜瘦瘦一臉壞笑。
紫蘿:“咳咳......說正事!”
他看了安爭一眼,忽然間神經凝固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安爭你過來,我和你分享一下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女人聽話。這種事不能隨便告訴彆人,你們都躲遠點。”
他一把將安爭拉到了遠處,杜瘦瘦他們一陣陣哄笑。
“出什麼事了吧。”
紫蘿鬆開安爭的衣袖,坐下來問了一句:“彆說沒事,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看懂你的眼神,那隻能是我。無儘歲月裡,我孤獨的時候總是會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你的眯著眼睛笑,但你眼睛深處藏著的東西瞞不住我。我曾經......不止一次在自己的眼睛裡看到這種東西。”
安爭苦笑:“一個大男人如此了解另外一個大男人,會出事情的。”
“彆扯淡,到底出了什麼事。”
“談山色已經用九塊金烏石熔煉召喚出來了金烏鳥,我之前以幻象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他可以借用金烏鳥的力量打開時間空洞,回到大羲時代,如果我不交出無始輪的話,他就把幻世長居城滅了。這個人已經瘋了,他得不到無始輪,就絕不僅僅是幻世長居城會有災難。”
紫蘿坐不住了,第一次在紫蘿的臉上看到如此焦慮不安的神情。
“如果談山色說的是真的,那麼......”
紫蘿忽然看向安爭:“有漏洞......如果談山色真的可以打開時間空洞的話,他的力量將是我們聯手也未必能擊敗的。他最起碼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沒辦法殺了他。這樣的話,他何必以幻世長居城威脅你?他完全可以用曲流兮古千葉杜瘦瘦他們威脅你,這些人對你來說難道不比幻世長居城的分量重?”
安爭道:“是我剛才太慌了,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
“談山色一定是有什麼圖謀,但我可以肯定,他的目標絕對不是大羲時代的幻世長居城。而且,我從不曾聽聞過金烏鳥可以任意打開時間空洞。”
紫蘿站起來拍了拍安爭的肩膀:“先彆亂,靜觀其變。”
安爭嗯了一聲:“走吧,我們沒時間耽擱了。我得繼續去尋找我自己......”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東海瑤池不到萬裡之地,東海之濱。觀海山就在東海一側,這山並不十分高大,整體來說就是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麵沒有任何植物。這山差不多能有一千多米,有人工鑿刻出來的台階可以攀爬上去。頂部十分平整,還鑲嵌了欄杆防止遊人落水。站在這裡遠觀東海,給人一種心境開闊之感。
然而誰也不會知道,這山內部有個空間。
談山色就在這觀海山內部,居然布置的頗為奢華。他斜靠在一個巨大的座椅上,還蓋著一層薄薄的錦被。一隻手扶著太陽穴,眯著眼睛靠在那像是睡著了。
貂媛就坐在他不遠處,地上鋪著厚厚的絨絨的毯子。
“他們會不會上當?”
貂媛問了一句,卻沒有抬頭。她似乎很專注於自己手裡的刺繡,看起來手工還不錯。人很複雜,所以就會想出來很多很多排解寂寞的方式。刺繡,其實也是其中之一。
當她開始刺繡的時候,其實就意味著她在談山色身邊開始感到寂寞了。
“會的。”
談山色回答了兩個字,看起來好像有些疲憊。
“金烏鳥耗費了你太多的精力,你最近這幾天還是休息一下吧。”
“安爭在和我拚速度趕時間,我得一直比他快還行。真相是什麼,他還沒有接觸到。一旦他接觸到了,就會變得瘋狂起來。在他瘋狂之前,我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等我恢複一些元氣,我就得出去找鏡蝶了。”
“鏡蝶?你還不打算放過那個女孩子?”
“放過?”
談山色緩緩的睜開眼睛:“安爭就是個白癡,鏡蝶對於他來說有多大的意義他自己完全沒有察覺。而如果我能利用好了她,那麼安爭將毫無勝算。當年那一戰......其實我每次回憶起來也會害怕。隻差那麼一點點,我就被他們殺了。這種事,我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第二次。”
貂媛問:“可你為什麼不早點除掉安爭。”
“因為時間跟我和安爭都開了個玩笑......他找不到了自己,我何嘗不是一樣?如果我早點知道真相居然是那樣的......怎麼可能容得下安爭活這麼久。就算是天外天那個家夥,我也不會容他放肆。”
貂媛輕輕笑了笑,談山色的臉色明顯變了變。他忽然抬起手,貂媛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飛了過去。談山色一把掐住了貂媛的脖子,眼睛裡都是陰冷。
“你剛才是在譏笑我?”
“咳咳......沒有......你現在,為什麼變成這樣了,越發的疑神疑鬼。”
貂媛不敢掙紮,臉色發白。
“疑神疑鬼?”
談山色鬆開手,貂媛重重的摔在他麵前。可他卻根本不在意,眼神有些飄忽。
“疑神疑鬼?”
談山色站起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是啊......我本就是他的另一麵。所有的,不好的東西都在我身上。當然,這種不好是他以為的不好。他當年化身萬千追尋道果,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看東西有感悟最多的那個人是他,誰也不敢否定。可能因為他走過的地方太多了,看到的太多了,所以心境出現了變化。”
“啊!”
談山色忽然間頭痛欲裂,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很快就堅持不住疼的滿地翻滾。
貂媛爬過來想抱住他,卻被他一腳踹開。
“你滾開,不要靠近我,你一定是想殺了我!”
談山色猛的看向貂媛,眼睛是血紅血紅的。
“你一定恨我了對不對?因為我剛才打了你,所以你趁機殺了我對不對?!”
“我沒有!”
貂媛流著淚:“我隻是關心你,不想看著你痛苦。”
“關心?”
談山色抱著自己的腦袋冷笑:“這個世界上,哪裡會有什麼無私的關心?你靠近我,跟著我,一定有你的圖謀。你是不是安爭安排在我身邊的人,找機會殺死我!”
貂媛僵硬在那,好像已經徹底絕望了。
談山色疼的再次翻滾起來,而貂媛卻隻是冷冷的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談山色才緩過神來,靠著椅子坐在地上,臉色白的嚇人。
“對不起......我剛才是不是又發狂了?或許,我不該解開封印的......現在封印裡那個東西正在瘋狂的侵蝕我,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不過,這個家夥的力量真的很誘人啊......”
他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歉意,反而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欲望。
貂媛就那麼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想不想聽個故事?”
談山色看了貂媛一眼,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起來。
“曾經有一個人,有著遠超同時代所有人的思想。可是正因為他的思想太複雜太超前,所以總是會看到彆人看不到的災難。這些隻有他能看到的東西,一次一次的折磨著他。所以他不斷的在天下間遊走,不斷的勸說所有人要放棄自私,放棄惡念。然而,越是這樣他越是發現,人性裡的劣根是靠勸說沒辦法清除的。”
談山色緩了一口氣,眯著眼睛笑,笑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人很傻啊,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追尋的道出了問題,而不是人本身出了問題。於是他化身萬千,想看一看,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人錯了,又或者是所有如人一樣擁有智慧的東西都錯了。他的化身不僅僅是在這個世界遊曆,還去了天外天。到了天外天之後他才發現,這樣的世界比比皆是。”
“他發現,隻要是有人存在的地方,社會就會很複雜很動蕩。狼,尚且可以團結。但人,永遠不會真正的團結。那些他曾經在幻象裡看到的災難,他真真切切的在遊曆之中看到了。”
談山色笑的越來越恐怖,陰森森的。
“這個時候,太不但開始懷疑人存在的必要性,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談山色的眼睛裡在發光,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這是個開始。”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出現了陰暗麵的時候,他恐懼了,所以他強行剝離了這個陰暗麵。然而......他又怎麼會想到,這陰暗麵最終會比他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