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聖宗的這些弟子,其實距離安爭已經很遠很遠了。他們在山上的道觀裡,位置很高,可是他們個人並不是很高。安爭是一定要參加武道大會的,但是現在看來,阻止他的已經不是這些遠遠被他甩在身後的弟子。
一群蓬頭垢麵狼狽不堪的九聖宗弟子站在道觀的高處,看著山下那逐漸清晰起來的人影。他們不認識安爭,也不知道那是誰,但是他卻感覺的到,那一個人到來就讓整座道觀籠罩在無形的壓力之中。哪怕那個年輕人什麼都沒有去做,他們也有一種無法控製的臣服感,很屈辱。
四周圍著的歸元宗的人就那麼看著安爭上來,沒有一個人阻止,也沒有一個人出麵。他們似乎都在等著這一刻,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激戰。
天空之中,一艘戰艦懸停在那,雲層擋住了戰艦,但是擋不住從上麵往下看的人。九聖看到了安爭,所以心裡無法抑製一種衝動。他想去試試,這個能取代寧小樓的年輕人到底什麼斤兩。
“聖爺。”
他手下人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連忙勸了一句:“歸元宗的人不可信,他們一定都在暗中等著您下去,隻要你和安爭交手,歸元宗那個叫談山色的家夥一定會出手的。”
“我知道。”
九聖站起來,走到戰船邊上:“但我何懼?”
他從戰船上一躍而下,穿過了雲層,好像一枚炮彈一樣筆直的墜落下來。
轟的一聲!
九聖落在上九天道觀的門前,落地的時候那巨大的氣浪直接將山門轟碎。氣浪往四周席卷,院牆,周圍的樹木,野草,周圍的一切頃刻之間被絞碎。
站在高處的那些九聖宗弟子們一陣歡呼,絲毫也不顧及這搖搖欲墜的木樓。
在他們看來,他們終於等到了宗主駕臨,隻要宗主來了他們就安全了。殊不知,他們的宗主已經在高空看著他們被圍攻了許久。殊不知,這一切都是他們宗主和談山色一起算計的。而被算計的那個人,此時也已經到了上九天道觀門口。
“談山色說你一定會一個人來。”
九聖站在那,那一身華美的錦衣讓他看起來富貴逼人。而相對來說,安爭那一身簡簡單單的黑衣一點也不名貴。九聖身上的衣服很值錢,肩膀上披著的貂絨大氅也很值錢。他的左手五根手指戴了五個戒指,右手戴了四個,因為他是九聖。
安爭也眯著眼睛看著他,視線落在他手指上那一顆顆耀眼奪目的鑽戒上。
“九聖戴九個?”
“你知道我是誰?”
“我還識數。”
安爭忍不住歎了口氣:“幸好你們叫九聖宗,如果你們叫十八聖宗可怎麼辦,腳趾頭套上戒指再穿上襪子,鞋子都得是特質的,前邊得寬一些。”
九聖楞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安爭:“不然呢,像模像樣的宣戰?”
九聖想了想:“確實有些無趣......看來談山色真的很了解你啊,他說你一個人來,你確實一個人來了。他還說,你到了之後並不會急著出手,對九聖宗我的弟子們你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也是如此......”
安爭:“他還說什麼了?”
九聖道:“他還說,我會等不及。本來我和他製定了很多計策,比如在這山上設置一個法陣把你困住,比如埋伏諸多高手伏擊,甚至在整座山上下毒......可是最終都沒有做,就因為談山色說,我會等不及。他說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會忍不住想和你比試一下......我本不信,我怎麼做會被他猜中?現在看來,這個人有點可怕。”
“他並不了解我,卻一眼就能看穿我。而他了解你,他說殺了你很多次都沒有殺掉,顯然你更可怕。”
九聖嘴角往上勾了勾:“可我若是能把你們倆都殺了,我是不是更可怕?”
他笑著俯身,說話的樣子像是一個暴發戶。
安爭忽然覺得這個家夥並不虛偽,他想做什麼會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這個家夥和談山色是兩個類型的人,一個工於心計,一個則是明目張膽的惡。
“如果我猜得沒錯,小流兒和小葉子都在上麵吧。”
安爭抬起手往上指了指:“你下來和我打,自己覺得有一定的把握,又忍不住那種好勝心。但是你又不是那種真的光明磊落的人,這種生死局,萬一你輸了就是死,所以你還得想個辦法能要挾我。”
啪啪啪啪......
九聖抬起手鼓掌:“我發現你和談山色真的像是一路人,什麼都瞞不住你們。可是,我也沒打算瞞著你。沒錯,你那兩個女人都在上麵。不隻是她們倆,還有很多人等著看著。隻要你贏了,哪怕看起來要贏了,他們立刻就會動手。”
他笑眯眯的看著安爭:“你猜,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幾句話。”
安爭聳了聳肩膀,沒有回答。
九聖笑的前仰後合,抬起那隻滿是戒指的手指著安爭:“因為我想打死你啊......哈哈哈哈,告訴你,你的女人在我手裡,你還怎麼和我打?隻要你一出手,你就會想著,一旦你贏了你的女人就得死。我猜那兩個女人對你來說無比的重要吧,不然的話你也不會一個人跑來......”
安爭點了點頭:“無比重要。”
九聖站直了身子:“所以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被我打死了嗎?想想就興奮啊......你這樣一個人,連談山色都覺得你是一個很頭疼的對手,可是在我這你卻絲毫本事都沒有。想要製服你這樣的人最容易不過了,因為你們這樣的人都有在乎的東西,要麼是友情啊,要麼是愛情啊,反正很多,亂七八糟的。但我沒有啊......你想想,你也完全可以去抓住某些人來要挾我,但是你抓誰?”
他張開雙臂:“這個世界裡,我隻在乎我自己。你去抓誰都沒用,抓我的妻子?我沒有妻子隻有女人,我想睡多少女人就睡多少,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抓我的後代?我是要千秋萬代的,我的子子孫孫那麼多,我怎麼顧得過來,死了是他們自己沒本事。抓我的手下?死的再多些才好呢,省得我還得惦記著給他們發好處。”
“你就不一樣了。”
九聖似乎不急於出手,站在那來回踱步,樣子囂張的到了極致。
“你不僅僅在乎那兩個女人,你還在乎你那所謂的兄弟朋友,在乎你那所謂的宗門弟子。所以你才一個人來的,你擔心帶出來太多的高手,燕城那邊就會被人一鍋端了。等你救了你的女人回去,卻發現家裡死光光了......哈哈哈哈哈,你說好玩不好玩。我要是再告訴你,燕城那邊你就算留下了人也不一定安全你會怎麼想,是不是心裡更亂了?”
“我就喜歡在交手之前就讓對手敗了,沒打,就知道沒法贏,你說我次次都把對手搞成這樣,做我的對手得多難受。燕城那邊,有你忌憚的人吧?你離開了,你的兄弟們可能現在已經死了噢。”
他俯身,幅度很大,渾身都是戲的感覺。
“死了噢。”
他重複了一遍。
看起來稍顯做作的表情,看起來很浮誇的樣子,其實都是他的手段。他在不斷的攻擊安爭的心理防線,讓安爭內心崩潰。而且,他做的確實不錯。安爭要惦記的太多,感情太多就會有太多牽絆,這些牽絆就成了敵人可以利用的地方。
“還打嗎?”
九聖蹲下來吹了吹地上的浮土,然後一屁股坐下來看著安爭:“要不然你自殺一個給我看看得了......雖然說這樣一來就變得無趣的很,不過痛快啊,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你自殺之後,我就把你那倆女人也睡了......睡完了再殺,哈哈哈哈。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動她們倆嗎?就是因為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爽啊。”
不等安爭說話,他忽然又坐直了身子,使勁兒搖頭:“不行不行,還是不夠爽,不能親手打死你就差了許多許多味道。你說我精心準備了這麼多,要是不能那種......”
他整理了一下措辭,看著安爭的眼睛:“那種我按著你暴揍你還不敢還手的打死你,是不是挺不爽的?咱倆換位思考啊,如果你是我,是不是也得這麼想,也想著還是自己動手比較爽?你還彆說,不能他媽的換位思考啊......我一想到如果我是你,現在麵對這種局麵就很難受啊。”
他抬起手掐了掐腦袋:“真難受,是真難受......難為你了。”
他猛的抬起頭,咧開嘴笑:“可是,我好開心啊,哈哈哈哈哈......唉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無話好說?”
安爭看著他,一言不發。
“你這個人真無趣,我這麼高的算計,這麼棒的布局,連談山色都不如我,你難道不應該恭喜我一下嗎?祝賀一下,來來來,你想個詞......想個好點的詞,要是說的我開心了,我一會兒打死的時候儘量快一點。”
安爭笑起來:“如果我這會罵你一句,你可能會更爽對不對?你會覺得已經把我逼到了絕路,我是因為絕望才會罵你的。”
“對啊對啊。”
九聖使勁兒點頭:“罵我啊,操-我-媽之類的都沒關係,來來來,罵我。”
他認真的說道:“我能接受,來吧,快來罵我,歇斯底裡的罵我。讓我體會到你的絕望......你這樣一言不發的,一點兒都不好玩。來,罵我,狠一點沒關係的,我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