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冬感覺自己都快炸開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對手。他衝過去,安爭再一次啟動了傳送卷軸。以安爭的速度現在遠遠不如程雁冬,而安爭的話,就是為自己能下一次傳送爭取時間。
這一次,又是幾千米的短距離傳送,安爭到了一片樹林裡,傳送到這的時候安爭感覺自己下一秒可能就倒下去再也站不起來了。
可安爭從來都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如果他認命的話可能都到不了這個時代,早早在大羲時代就已經死了。如果他認命的話,在滄蠻山上都不可能有那次重生。
然而,這個時候安爭能做都已經做了。可是程雁冬的實力太強大,金仙境七品,本來境界就比安爭要高,雖然是程家這次來的三個高手之中修為最弱的一個,可現在的安爭可能連一個小聖境,甚至當初小天境的人都打不過。也許,連個強壯些的成年男人都打不過。
安爭所做出的任何判斷,任何行動都沒有錯。他成功將程雁冬引出來,成功分化了對方的實力,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時間不對。
安爭靠在大樹上喘息,算了一下自己還有兩個卷軸可以傳送。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再避開兩次程雁冬的追殺。然而,這也僅僅是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命劫?”
安爭歎了口氣,心說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可真討厭啊。
“你還能逃幾次?”
程雁冬尋著卷軸傳送的氣息再一次找到了安爭,看著那個靠在大樹上幾乎站不穩的年輕人,說實話他心裡此時反而了有了幾分尊重。
“不認命!”
程雁冬點了點頭:“我欣賞你的態度,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你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成就。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可惜的是你太弱了。以你的拚爭,你的智謀,你的態度,如果你出生在仙宮之中的任何一個家族,現在可能已經站在了更高的地方。我看到你,也終於體會到了當初我們的先祖那種不認命的態度。如果沒有這種態度,也不會從妖獸的統治之中掙紮出來。”
安爭笑起來:“你們家族每次年終總結是不是都是你來寫,你是靠文筆吸引了你大嫂的注意嗎?”
程雁冬的臉色一白,剛要說話,安爭已經第三次傳送了出去。不是安爭不想連續傳送,是因為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傳送的時候身體會被虛化而且承受這種力量的撕扯,他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這一次傳送安爭到了燕城城內,在他放下黑重尺的地方,他將自己隨身空間裡品級最好的丹藥找出來,也不管藥量大小了,直接將一把丹藥都吞噬了進去。其實安爭在放下黑重尺的時候思考過,要不要浪費一個卷軸放在這裡,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一個,也許隻是一種不舍而不是更多的為抗爭而做出的準備。他也許隻是想著,如果自己真的躲開了命劫,萬一忘記了黑重尺放在什麼角落就尷尬了。
這些丹藥之中有曲流兮當初給他的,有他在這些日子的戰鬥之中奪取的,總之能用上的現在必須懂用上。這不是延續時間的問題,而是......續命。
安爭將丹藥都吞下去之後感覺體內恢複了一點點力氣,然後立刻啟動了最後一次傳送。
這一次的傳送,出乎預料。
安爭回到了那個小村子裡,就在他曾經坐在的那個土牆位置。他的最後一個卷軸扔在這了,萬幸這種傳送隻是坐標,所以最初程雁冬那狂暴的一擊沒有將卷軸徹底摧毀。
出現在深坑裡,安爭深吸一口氣,然後趁著丹藥還有藥效拚了命的從大坑底部衝上去,穿過村子,從村子的北邊衝到了南邊。哪裡有一艘破損不堪的戰艦,已經不能升空了。
可是安爭並沒有放棄,這一切都是他計算好了的......之前的傳送,之前的那些話拖延時間,都是為了能夠回到這裡進入這艘戰船。這一切的計算都完美無瑕,以安爭現在的身體能做完這些足以讓全天下任何一個人對他刮目相看。
如果是彆人的話可能已經死了很多次,每一個步驟出錯都會死。
安爭將自己最後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這艘戰船上,他衝進戰船,將自己空間裡帶著的所有元晶都放進了戰船的操控台。這艘戰船破損的太厲害了,用來作為戰船動力源的元晶也已經耗儘。安爭手顫抖著將元晶都取出來放上去,因為手劇烈的抖動著所以還掉在地上一塊,他彎腰將地上這塊撿起來,將元晶鑲嵌進凹槽之中。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腳步聲。
程雁冬從外麵走進來,腳步聲顯得那麼刺耳。
“完美。”
安爭抬起頭,就看到程雁冬從台階上逐步上來。程雁冬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輕蔑,任何的不屑。這個年輕對手帶他的震撼已經足夠多了,多的讓他不相信那真的是一個已經重傷到隨時都可能倒下去的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頭腦還能保持如此的冷靜,還能立刻做出如此完美的計劃和準備,了不起。我現在不得不說一句,程煙雲死在你手裡不冤。”
他登上戰艦,看著扶著操控台已經臉色蒼白如雪的安爭。
“我想問問你,到底是有什麼欲望支撐著你,讓你這樣都不肯放棄?我看著你身體上的傷都覺得若是換作我自己的話早已經承受不住了,我剛才追你的時候還忍不住想了想,若我是你,我會怎麼做......我思考之後發現,若我是你的話,可能在第一次傳送之後我就已經放棄了。”
他看著安爭說道:“有些時候,硬撐著活著比選擇死更艱難。”
安爭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硬撐著活著確實太辛苦了。”
他的手在戰船上的操控台上拍了拍:“尤其是......在最關鍵的一步,還出現了我預料不到的結果。這艘戰船破損的太嚴重,我已經把我能用到的東西都用了,它依然沒辦法飛起來。命劫......原來就是不管你怎麼去躲避怎麼去抗爭,都沒辦法躲避也沒辦法抗爭的扯淡的事。”
他像是放棄了,拉了一把椅子在操控台麵前坐下來,放在操控台上的手顫抖的時候是完全控製不住的,他的手指都已經不再是白色,而是那種近乎於死人的青紫色。
“所以,你的抗爭已經結束了。”
程雁冬似乎不急著殺安爭了,因為他確定安爭已經再也沒有任何辦法。
“卷軸用完了?”
他問。
安爭點了點頭:“最後一個用在這裡了,完了。”
程雁冬嗯了一聲:“我都想再給你幾個,試試你還能躲開幾次。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我小的時候,我的父親第一次教導我怎麼殺人的時候......那時候父親從人間界抓來一個凡人,用來訓練我的殺心。他讓我學會以一個獵人的心態去對待人間界的凡人,而且還不能把凡人當做什麼凶猛的野獸,隻能把凡人看作是......兔子,老鼠之類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我父親的意圖其實我也明白了......如果把凡人看作是凶猛的野獸,那麼就會有害怕之心。對凡人,何必有害怕之心?父親給了我一把刀子讓我追殺那個凡人,那是一個看起來比我大十來歲的家夥,我當時應該是六七歲?”
他皺著眉想了想:“總之,就算是六七歲的我境界上也完全可以隨意碾壓殺死一個凡人了。可我不敢殺人,我覺得殺人很恐怖。父親給了我一個耳光說......凡人,不是人。”
他看著安爭認真的說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和當初我追殺的那個凡人一模一樣。那個時候他也不肯放棄,拚了命的逃走,甚至不惜躲在臭水溝裡想隱藏自己的氣息。他也是個聰明人,還設置了陷阱以為可以打傷我......然而,凡人就是凡人,實力差距是上天注定的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殺了他,用刀子割下他的腦袋提回去送給我的父親。父親讓我留下來自己處置,他說那是我的成年禮。仙宮裡每一個人的成年禮似乎都來的稍稍有些早,六七歲基本都開始培養殺人的心境和手段了。而每一個被殺的人,都是從人間界抓來的。”
他抬起手指了指安爭的眼睛:“你的眼神,我一點兒都不陌生。”
安爭笑起來,笑的有些釋然,似乎真的已經放棄了。
“所以,你們已經認為,凡人都不是人了對吧。”
“是啊,凡人,算什麼人?”
程雁冬搖了搖頭:“你們看起來像人,隻是像。父親說過,沒有自由,沒有地位,沒有尊嚴的人,根本就不是人。你們隻是長的好看一些的低級生物罷了......一代一代,仙宮的人都是如此教導下一代。所以,程煙雲在燕城裡殺人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殺,因為他確定你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他看著安爭的眼睛:“你為什麼有?”
安爭沒有回答。
程雁冬歎了口氣:“你不但有這種勇氣,還有更讓人害怕的東西。我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麼之前程煙落不敢對你動手。因為她感受到了你的可怕......連我此時此刻都感覺到了,所以我原諒她了。”
程雁冬舒了一口氣,站起來:“送你上路吧,早死就早一些不再受罪。若是你可以的話,希望你祈禱自己轉世投胎的時候,彆再做個凡人了,做豬狗都行......”
安爭點了點頭,往四周看了看:“這戰船太破了,如果不是因為太破的話,你們應該是駕著這艘神裁廷的戰船,假扮成神裁廷的人去殺我的對吧。”
“是”
“所以,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想法,看到了你們放棄了戰船,為什麼我還要衝進來?”
他問。
程雁冬有些輕蔑的哼了一聲:“我剛才說過了,那卑微的不值一提的反抗之心,不認命的心。”
安爭搖頭:“不啊......我是在等你進來。”
就在這一刻,所有安爭放進操控台裡的元晶忽然亮了起來,安爭將自己帶著的所有的元晶,法器,丹藥,任何有威力的東西都在操控台上,他需要靠著自己丹藥最後的藥效將這些東西的威力發揮出來。
轟!
狂暴之極的力量從操控台上釋放出來,在這一瞬間安爭將八倍黑重尺擋在自己麵前。
巨響之後,八倍黑重尺將安爭撞飛了出去,而那如怒龍一般的力量則直接衝擊在程雁冬身上。兩個人都從戰船裡被炸了出去,兩個人都渾身破碎,躺在地上不能動了。
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