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歇歇吧。”
米羅神父招招手,然後看向腳下。腳下就冒起幾株新芽,一株最壯,另外幾株較幼。新芽很快發葉、成長,最壯的那一株長至神父腰處,便不再撥高,而是一圈圈盤成個圓形的冠。然後枝葉落下,形成一張木桌。其它幾株綠芽則長至神父膝蓋處,形成木墩,神父在其中一個木墩坐了下去。手在木桌上拂過,舊間升起幾根枝芽,盤旋成杯狀。神父把蘋果放到杯口,蘋果化成了汁液落到了杯子中,清香撲鼻。
艾倫走過去,目睹了這一切,感覺神父這麼做似有深意。
神父看上去一點也不急,艾倫也不急。他知道在意識世界中,時間的流速和物質界有很大的區彆。之前米羅以白帝劍磨礪他的意氣時,他在神父的精神世界裡呆了一年,在物質界中不過過去了五天。所以即使他在這裡整整呆上一天,在物質界裡也就一兩秒的功夫。
他在一張木墩上坐了下來。
神父把其中一個注滿果汁的杯子移到艾倫麵前,艾倫知道無論是這杯中的果汁,還是這木杯、桌椅、甚至這個世界都並非物質構成。這是由神父決定的形態,說穿了,所有事物皆是米羅的所思所想。但人對事物的認知很大程度上由大腦決定,通過五官所收集到的數據再由大腦經過處理,便形成了認知。所以這一刻,是否物質已經顯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米羅希望那是一杯果汁,艾倫就覺得那是一杯果汁。甚至喝下去無論口感和味道,都和真正的果汁一致。
這是意誌的力量。
“烈焰之門裡是一個連接埃博因斯的空間,虛無縹緲的意識體經過這個空間,從大門出去的時候便成為有血有肉的生物。那門中的火焰即是阻止物質界生命前往埃博因斯的障礙,同時也是那個世界的居民進入物質界時所需要的能量。”米羅喝了口果汁,舔舔嘴唇說:“還是澀了點。”
艾倫也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我已經脫離了血路,和埃博因斯已然完全沒有關係。所以赫爾瑟斯把我送進了門裡,是想利用門內那恐怖的火焰和能量徹底摧毀我。”
“理論上來說,這是完全可以辦到的事。和埃博因斯沒有聯係之後,你會被門內的烈焰燒成灰燼。可赫爾瑟斯忽略了一點,你的源力是虛空秘焰,可以說,你和火焰十分親近。”
艾倫搖頭:“就算這樣也沒用,那門內的火焰並非虛空源力的一種,我根本無法抵禦它,更彆說吸收它為已用。現在我能做的,隻是用秘焰構建一道防線。一旦這道防線崩潰,我的肉體甚至意誌,都會被那片火焰燒成灰燼。恐怕,隻有源器才能在那樣的火焰中無損。”
“惡魔禮讚並非這個宇宙的物質,這個宇宙的規則對它來說並不適用,門內的火焰無法破壞它並不稀奇。”米羅解釋。
艾倫苦笑:“但破壞我卻是輕而易舉。”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米羅抬頭,微笑道:“為什麼你要去抵抗它?”
艾倫皺眉,這個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如果不抵抗那股力量,他已經被燒成灰了。可米羅不會明知故問,再聯想到之前米羅在他眼前展現意識世界的本質,艾倫隱約摸到了什麼,可太模糊,並不清晰。
米羅抬起頭,看著廣闊的天空說:“至尊之所以是至尊,是因為他們能夠給其它生命製訂規則。要想成為至尊,就必須製訂屬於自己的規則,你不覺得這點和意識世界很相似嗎?”
艾倫全身一震。
米羅說得沒錯,在意識世界裡,物質界的規則並不適合於這裡。在這個精神世界裡,隻有意誌才是一切的根本。隻是物質界不同意識世界,意識世界畢竟是人的內心,可以說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自然可以隨意為這個世界製訂規則。但在物質界裡,人隻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位,如果把整個宇宙視為一個完整的生命,那麼人在其中恐怕連細菌都談不上。
試想一個細菌,又如何在一個生命體內製訂自己的規則。
除非細菌能夠超越寄居的生命體。
可那樣細菌還是細菌嗎?
艾倫想得頭大。
米羅哈哈一笑:“沒你相像的那麼複雜,成為至尊,並非就得化身成無所不能的造物主。要知道大至整個宇宙,小到一沙一石,萬物本身便代表著近乎無儘的規則。日升月落、花開花謝,規則體現在每個事物之上,是根本、也是本質。”
“哪怕是至尊,也不可能創造無限規則。而即使是他們所創造的規則,也必定是建立在這個宇宙所包含的規則之上。”米羅豎起一根手指說:“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至尊創造的規則不會平空而來,他們所創造的規則,必定是他們最親近的某種力量。”
艾倫再震,失聲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創造規則,就必須從我最親近的某種力量中尋找。毫無疑問,我最親近的力量就是火焰。所以現在那門內的烈焰非但不是我的危機,反而是一個機會。一個我成為至尊的契機?”
“你總算不太笨。”米羅笑道:“想通了就滾吧。沒錯,去那門內的火焰裡尋找你的規則吧。嘗試去接受它們,溝通它們,然後讓它們為你所用。當做到這一點時,你就是至尊了。”
艾倫站了起來,點頭說:“現在也隻能賭一把了,就算我不這麼做,以我的力量在那門裡也不過多堅持片刻而已。”
“希望我們還能再見。”艾倫的身影漸漸消失,當他完全消失時,已經離開了米羅的意識世界,重新回到位於烈焰之門內的身體。
米羅笑了笑,拎起一隻杯子道:“他走了,你還打算藏到什麼時候?”
話音一落,東麵的天空突然變得昏暗起來。大片大片的烏雲滾滾湧至,雲間電光閃爍。那裡的天地變得黑暗無比,黑暗如同實質般湧來,和米羅所在的藍天綠野平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