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升起,公雞報鳴。鎮上還飄著淡淡晨霧的時候,幾個人溜進了常青藤旅館,他們潛進馬廄,看馬的旅館夥計正窩在草料堆裡睡著。幾個男人攝手攝腳來到艾倫隊伍的馬匹附近,為首一個留著胡子的男人小聲道:“確定是這些馬嗎?”
“不會有錯的,我親眼看到那個白毛小子昨天傍晚的時候還來這喂馬呢。”戴著帽子的矮小男人語氣肯定。
“那好,給這些畜牲下點猛料,也好給那些外鄉人一個教訓。”小胡子沉聲道。
幾個男人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突然有人在他們背後乾咳一聲。他們像觸電似的轉過身,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銀發男子靠在走廊的梁木上道:“幾位這樣做可真是難看啊,若想報複,應該光明正大找人家決鬥才是男人所為,背後對無辜的馬兒下手,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滾蛋!”小胡子摸出一把匕首說:“這不關你的事,小子。”
“誰說不關我的事,你們要對付的人,昨天可以幫了我一把。雖然我本人認為,他純粹是多管閒事。可無論如何,我欠了他一個人情。”
戴帽子的男人像是想起什麼,在小胡子旁邊耳語幾句。小胡子“哦”了一聲道:“你就是讓徒利老大他們受傷的家夥?”
“徒利?那個胸毛濃密得像熊的家夥?”銀發男子淡淡笑道:“我可沒有動手。”
“卻是因你而起。”
“這點我也承認,不過他應該慶幸是那位先生出的手。換成我的話,嗯,我這人脾氣一向不怎麼樣,大概會死人吧。”
“喲,聽上去挺嚇唬人啊。”小胡子冷笑道:“識相的快滾,要不然,你今天就彆想走了。”
“可彆這麼說,我今天還有事要做呢。”銀發男人步下走廊,閒庭信步地朝幾個男人走去。
“乾掉他!”小胡子大叫,突然眼前一花。尚在十步開外的銀發男子不知怎麼就來到他眼前,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就沒有了知覺。
幾聲悶響,挾帶著一聲短促的慘叫,這些聲音讓草料堆上的旅館夥計醒了過來。年輕人捉著他那比鳥窩好不了多少的頭發,看了看馬廄。馬兒還在,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於是他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可他沒有發現,就在水槽不遠處有幾滴鮮紅的血液。
吃過早餐之後,商隊離開了小鎮,沿著大道經過一片樹林,舊長城遺跡聳立眼前。艾倫用手稍擋晨光,抬頭看去,長牆城牆巍峨,高牆厚壁朝東西兩線延展。城牆上顏色斑駁,原先的淺灰如今已經變成深灰,牆縫壁麵一塊塊的青苔又給長城染上了墨綠的顏色。陳年戰火不甘落後,在牆上留下深黑的斑塊,仿佛走得近了尚能聞到烈焰焚燒的焦味。
那是戰爭的味道。
城牆上不遠處,一架隻剩下架子的投石車成為這段長城為數不多的景點之一。當日以投擲巨石滅殺敵軍的殺器,現在卻爬上了綠色的藤蔓,甚至在木架子的縫隙裡長出了白的黃的各色野花,遠遠看去更像是一座用植物堆砌起來的雕塑。
隊伍經過舊城門,艾倫騎在馬上,伸手輕撫牆壁。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牆麵上劃過,這裡每一條痕跡,似乎還記錄著當年戰爭的殘酷。等經過城門,從拱門中的昏暗再次回到光明的世界裡時,艾倫就看到了他。昨天在金桔子酒館偶遇的黑衣旅人,正牽著一匹灰白大馬走在路邊。
“真巧。”艾倫揮手示意。
銀發男子回過頭來,微笑道:“早上好。”然後他翻身上馬,策馬走在艾倫的旁邊道:“你們走得可真早,如果我不是起得早的話,隻怕就錯過了。”
艾倫眯了眯眼:“你在等我?”
“是的啊,艾倫大人。”黑衣旅人眼中滿是溫暖的笑意。
“你是誰?我記得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這時雷傑斯和法雷斯幾人聽到他們的談話,皆驅馬接近,落後艾倫一個戰馬的身位。若黑衣旅人有什麼異動,他們可以立刻出手攻擊。黑衣旅人像不知道身後多了幾個人似的,他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看向遠方。晨空中飄著幾朵淺灰薄雲,淡金色的陽光君臨大地,照亮著這片離開長城後的大地。這裡的地勢平緩,偶爾隻看到幾個低矮的丘陵,草木稀疏,視野開闊,看著就讓人覺得愜意。
黑衣旅人伸了個懶腰,指著北麵道:“繼續向前去,再過兩天你們就會看到新長城。經過了新長城,就可以看到奧利斯加了。我們偉大帝國的皇都,聽說那是個好地方,可惜我一次也沒去過。”
“那你不妨和我們同行。”艾倫試探道,這個時候他再沒有半分警覺,那就太說不過去了。此人如果不是故弄玄虛,那肯定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強者,而且還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撥。昨天在金桔子酒館裡,以艾倫那直視源力的天賦,也完全看不到這個男人身上有半分源力的螢光。之前以為他隻是個熱心腸的普通人,現在看來,該是用了什麼秘法把源力氣息收束不致外泄的強者。
黑衣旅人搖了搖頭:“帝都雖好,可那個地方藏汙納垢,哪有這裡舒坦。艾倫大人,你看天地何其大,哪裡不可去,你又何苦非得往帝都裡頭紮。難道勾心鬥角那麼好玩嗎?我看你也不像那些熱衷權力的人,否則昨天就不會多管閒事。所以你看,要不然你打個轉回去南境領地如何?”
艾倫笑了起來:“那可不行,畢竟我答應了二皇子殿下要前往帝都,現在奧利斯加在望,怎麼可以半途而廢。”
“那真是可惜。”黑衣旅人一臉苦惱地說:“在見你之前我曾設想過你會是什麼樣的人,可恬恬你不是我討厭的那一類。我答應過一個人不讓你過舊長城,就因為我不討厭你,所以陪你走了這麼一段。現在看來你果然是不易打動的人,那就麻煩了,但也不是沒辦法解決,你聽聽我這個提議如何?”
“洗耳恭聽。”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你給二皇子捎去一封信。就說自己途中被高手伏擊受了重傷,得返回南方靜養。這麼一來,不就對朱裡安有個交待,而且也不用我動手了?”
看艾倫望向自己的表情越來越古怪,黑衣旅人自嘲道:“好吧,連我聽上去也覺得白癡,所以還是得付諸行動了?”他抬起手,地麵立時震動,轟隆隆一道塵囂在商隊前方劃過,橫亙百米,驚得人馬稍亂,隊伍不得不停下來。等塵煙落儘,大地上多了一道百米長,半米寬的溝壑。黑衣旅人一夾灰馬,馬兒快步而去,躍過大地的傷痕落到另一邊。灰馬掉頭,銀發男子輕飄飄自馬上落下,平靜地看著艾倫道:“越線既死。”
艾倫舉手,製止雷傑斯等人下馬,他對法雷斯吩咐幾句話,獨自從戰馬上下來,並從馬側取下赤王係在背後。艾倫走到隊伍前方,距離黑衣旅人隻有十米左右的距離。
銀發男子點頭道:“你的判斷沒錯,讓你那些手下出手不過徒增傷亡。你放心,隻要他們不越過這條線,我是不會傷害他們的。”
“請問閣下是?”
“姓名隻是個記號,錯過今日,你我再無相見的機會,又何必多此一舉。”
“那麼,是誰讓你來阻止我的?”
“這點更是無可奉告。”
艾倫點點頭:“好,反正我的敵人也不少。再多一個也無妨。”
“你最好小心點,我這人一向不知輕重。一旦出手,可就不會留情。”黑衣旅人微笑道。
艾倫眯眯眼,對方除了腦袋外,身體其它地方全包裹在了鬥蓬中,甚至連他鬥蓬下有否武器,又是什麼樣的武器也不得而知。艾倫吸氣,身形驟動。踩著偷師自凱瑟琳的步法,虛虛實實地閃過了那條界線。才越過界線,一陣風飄了起來,吹起黑衣旅人的鬥蓬。鬥蓬下一蓬暗黃色的光暈暴漲,如黃昏夕照般亮起。
艾倫心中掠過警兆,身形暴退,退至線的另一邊才停了下來。這時一串輕響,戰衣裂開,露出裡麵的逆鱗護甲。鱗甲上出現一道淡淡白印,看得艾倫有些心驚。逆鱗可在冰風的利爪下也絲毫末損,可現在卻給劃出一道淺印來,顯然對方實力遠在冰風之上。視線落去,一把細劍正收入鬥蓬裡頭,劍寬隻有一指,劍身昏黃,儘管隻是勿勿一瞥,卻給艾倫並非實物的感覺。
“看來你有一件不錯的護甲,本來想著一劍見血,竟然連這點也做不到。可關係不大,艾倫大人,現在應該有些感覺了吧?”黑衣旅人微笑著說。
“什麼感覺?”艾倫話才出口,忽覺黑衣旅人一分為二,兩道身影之間重疊在一起。他搖了搖頭,再看去,依舊如此。再看其它事物,也均出現重影的感覺,他突然察覺到問題出在那把細劍上。
“沒錯,我的幻視應該乾擾了你的視覺。那麼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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