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艾倫這句無心之語，奧蘭多卻絲毫不覺意外。他乾笑兩聲，壓低了音量道：“來之前聽父親說了，二皇子朱裡安殿下似乎有心結識艾倫大人？”

“的確如此，那位殿下托人和我談過，我已經決定去鐵槍嶺觀禮之後，便北上帝都。”艾倫坦然道：“朱裡安殿下已經承諾，我抵達奧利斯加之日，就是我晉升伯爵之時。”

奧蘭多吐了吐舌頭道：“以艾倫大人的手腕，晉升伯爵之後，隻要戰力等級跟上去，想來封侯也指日可待？那我南境便又多一名侯爵，且是戰力彪悍的那一種？”

“總不能叫霍依侯爵專美，也好替你們分擔分擔那一位的視線。隻不過要讓那位放心，少不得這次觀禮，就得請霍依大人彆給我好臉色看？”

奧蘭多笑了起來：“如果那位皇帝那麼好唬弄的話，那我們這些年也不用過得那麼苦巴巴了。就像家有金山銀山，卻怕盜賊來偷來搶，隻能藏著掖著，那麼一絲一毫地摳著用，那滋味真是讓人難受。何況這位皇帝是忌我們家族一木獨大，可他卻更忌重臣相軋。所以艾倫大人不必做那自汙的姿態，再說我父親也做不來這種事。他那人心性最直，和那把碧雷似的直來直往。他雖沒見過你，卻對你頗為關注，更欣賞你在打敗丹尼爾後的種種善後手段。”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縱使朱裡安殿下親筆，也未必請得動他去替你擋下埃裡克。”

艾倫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奧蘭多一把拍在艾倫的大腿上道：“有了朱裡安殿下這層關係，我們以後就是自己人了。等到了鐵槍嶺，我帶你到處逛逛。彆看你這裡金屋藏嬌，收的都是絕色。可女人這種東西，不是長得漂亮就一定是最好的。剛好我認識一些風情萬種的女子，包管你想像不到那曲意奉承是如何一種滋味。喂，彆這麼看我，當你是兄弟我才告訴你這些。我這些年雖然做做樣子比北都的人看，可也不是光說不練的……”

艾倫最終是哭笑不得把這個鐵槍之子送出門去，再不把他送走，那邊的蘿拉都快要剁人了。送完奧蘭多回來，看蘿拉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樣，艾倫搖頭道：“奧蘭多也就隨口一說，你彆聽他胡說，到時他大婚在既，哪有時間帶我瞎逛。”

蘿拉走近，雙眼春光蕩漾，她咬了咬嘴唇道：“你們男人，都喜歡會對你們曲意奉迎的男人嗎？”

艾倫大呼救命，蘿拉這渾身野性的女人，一旦展露出柔順的一麵，那前後的反差之大足以叫任何男人失去理智。何況知道她這份柔媚隻對你一人展露的時候，那成就感更讓人滿足。艾倫伸手捧著她的臉道：“做你自己就行了，因為你是蘿拉，不用刻意去做些什麼。”

蘿拉一笑，在艾倫耳邊說：“可如果是你的話我樂意，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這句話比什麼絕殺大招更讓艾倫難以招架，艾倫抱緊她，感受到兩人身體的爭驟變化。可蘿拉卻強硬地推開他，哼了聲道：“但不是現在。”她又笑了起來：“這屋子裡頭一幫女人，我才不想叫她們看笑話。”

她可以為艾倫做任何事，可蘿拉也有自己的驕傲。

艾倫微笑放開她：“早點去睡吧。”

蘿拉“嗯”了聲，留給他一個無比動人的背影消失在客廳的拐角處。艾倫呼出口氣，搖了搖頭輕咳一聲道：“再偷聽，小心我吃了你們。”

客廳外頓時響起兩聲驚呼，米露米拉那對雙胞胎姐妹紅著臉走了出來，今晚是她們當值。看她們那一臉決然的樣子，艾倫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行了行了，你們也去休息吧，剛才嚇你們來著。”

兩名少女騎士才大大呼出口氣，嘻笑著離開。

艾倫有意無意朝窗外看了眼，揮手扇滅了客廳的燭火。走廊外，一個拐角處的陰影中，若拉輕輕走了出來。看了那扇昏暗的窗戶，以及那扇大門，她始終沒有扣下去，而是轉身離開。

翌日，方舟港樂鼓喧天，人們都爭著湧往白堡。可人群來到距離白堡還有一個街口的時候就給攔下，深海鱗姬的士兵全付武裝並且設置了路障，以確保人群無法進入下一個街區。人們隻能遠遠駐足，卻沒人抱怨什麼。

白堡大門敞開，兩邊的儀仗隊正在奏樂。當若拉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的衣裙走出來時，奧蘭多微笑著挽起她的手掌，走到亞特的跟前。亞特今天既興奮又緊張，少年在梅斯的幫助下，捧著一攝稻穀灑到兩人的頭上。這時當地的婚俗，意喻新人婚後衣食無憂。本來現在得由歐班來為兩人灑穀，可歐班已經去世，便隻有由亞特代勞。

灑穀三遍之後，亞特被梅斯牽著退開一邊，送迎若拉離堡。這時亞特終於忍不住眼紅了起來，少年雙肩輕抖，卻咬緊了嘴唇沒讓自己哭出來。

最後若拉被奧蘭多抱起鑽進了一輛華麗的馬車中，奧蘭多也翻身上馬，這時街道兩邊的白堡仆人們用力放飛了手上的白鴿，人手一隻白鴿衝天而起，當即如一片白雲飄往天空般。早在兩邊建築天台的仆人也用力把準備好的花卉朝街道上灑去，當即花雨紛飛，美不勝收。

在這如同畫卷般美麗的場景中，馬隊開始啟行。艾倫也一拉露茜，走回自己的馬車。途經亞特的身邊，艾倫停了下來，拍拍少年的肩膀，眨眼道：“等我回來。”

少年記起艾倫昨天答應過他的事，當下衝淡了幾分送走若拉的哀愁，又哭又笑地點了點頭。

這天，若拉終於離開這座自己生活多年的城市。雖說大婚之後她還會回來，可那個時候，她已經不再是若拉，而是奧蘭多夫人了。

隊伍自方舟港出發，走陸路，經由多個村鎮，通過血荊山嶺，便能抵達鐵槍領。路途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由於不是軍隊行軍，所以隊伍走得不快。否則四天時間既可抵達，如今卻要走足六日。這支隊伍除了有百名士兵之外，還有十二名精銳的鐵槍衛，再加上打著霍依的戰旗，這一路上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

縱然血荊山嶺一帶並不太平，可誰會不長眼敢找這支隊伍的麻煩。但反過來說，若這樣還敢找麻煩的，通常來頭不小。

一路上艾倫的馬車都吊在隊伍後頭，隻有停下休整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奧蘭多的視線裡。至於若拉，按照禮節，她這個新娘直到結婚之日都不能再露麵，因此旅途中起居皆在馬車上。彆看給若拉送行的時候，方舟港喜慶得跟過節似的，可離開城市之後，旅途卻是乏味得很。

帝國尚武，縱使南不如北，但武風在南境也照樣盛行，隻是不如北地而已。於是旅程途中休整時，先是有士兵找滄龍騎士切磋，於是艾倫這邊把年紀最小的米露丟了出去，結果人家一隻手就把十來個男人打得滿地打滾。然後鐵槍衛丟不過這個麵子，隔了一天趁休息的時候下場叫陣。這次滄龍騎士沒有上場，而是出來個蘿拉，不料還沒開打，那鐵槍衛就喊著不和女人打，蘿拉當時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起來。

艾倫連忙把她叫下來，再把雷傑斯踢出去。毫無懸念，自然是雷傑斯站到最後，那些敢揚言挑戰的無一趴下。

最後士兵和鐵槍衛都慫恿奧蘭多去挑戰艾倫，結果這個鐵槍之子耍賴般道：“老子不去，嫌皮癢你們自個上。”

當然沒人敢去挑戰艾倫，畢竟人家連實力子爵也斬殺刀下，鐵槍衛有多少份量他們還是再清楚不過。

到了第四天，隊伍進入血荊山嶺，這一帶山高林密，山路狹隘，隊伍通行不便，速度立刻就降了下來。期間出現盜賊探子的痕跡，讓人既好笑又無奈。當一名鐵槍衛把情況報告上來時，奧蘭多搖著頭說：“這些家夥最好長點眼睛，真要上門找麻煩我還嫌浪費時間。”

可惜這的確是幫沒長眼的家夥，在隊伍通過一條崎嶇的山路後，找了處相對視線開闊的林地停下休整時，一隊賊兵就出現了。他們倒也還沒傻到家去，明知道這支隊伍人多勢眾還衝上來。他們在營地遠處盯梢，可能打著夜曉再來襲營的主意。可惜被鐵槍衛發現，然後打死不願去挑戰艾倫的奧蘭多，這次倒是興致勃勃地拎起碧雷，帶著一半護衛就殺了過去。

隻是奧蘭多乘興而起，敗興而返。原因無它，那支賊兵實在弱得可憐，被他三兩下幾個衝殺就抱頭投降。一問之下，這些家夥原是黑暮領的領民，之所以會流落到血荊山嶺當盜賊，原因也十分沒新意。那是因為領主的苛捐雜稅，讓這些領民沒活路，隻得離開了家鄉。

奧蘭多還把一個頭目帶了回來，艾倫和他聊了一陣，那頭目便歡天喜地地下去了。艾倫著他們前往光明嶺，屆時隻要報上他的名字，便可得到收留。現在光明領有耕地但人手不足，也不怕收留一些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