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深深吸了口氣，可北方冷凜的風卻讓他誤以為吞進去了一團火焰。胸腔就這樣燃燒了起來，這樣的狀態讓他很不耐煩，急躁，並渴望看到鮮血和屍體，那樣的畫麵有助於發泄他那心中的火焰。越是情緒極端的人，便越與沉穩、冷靜這類定眼無緣。哪怕開始唐恩還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可當三天下來，目標總是若既若離地出現在隊伍的前進方向上，唐恩就無法保持情緒穩定了。

萊斯的情況不比他好多少，儘管他看上去仍相當安靜，可雙眼中那種不斷變幻的眼神卻說明，他現在的情緒正變得很不穩定起來。

在這三天中，迪爾找到了許多線索。曾經一度他們摸到艾倫停留過的臨時營地，當時營地的篝火還沒熄滅，看上去就像離開不遠。這讓萊斯很興奮，並且不顧一切地按照線索留下的方向狂追。可事實上證明，那是艾倫故意布下的疑陣，萊斯衝過了頭，失去了所有線索。

那讓萊斯發狂，並狠狠屠殺了附近一窩危險生物。迪爾在屍體和鮮血之中找到了自己的上司，從那一刻起，萊斯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現在隻想找到艾倫，甚至已經忘記艾倫身上可能有逆轉基因崩潰的東西。萊斯隻想殺了那個狡猾的貴族少爺，好儘早結束這段看上去已經越來越不愉快的旅程。

萊斯和唐恩尚且如此，他們手下的人情緒更加糟糕。光頭女人瑪麗亞現在有機會就會找隨行的男人瘋狂做，愛，可這平日有助於她恢複情緒的樂事，現在反而讓她變得不耐煩起來。在昨天她在最激烈的時候扭斷一名士官的脖子後，唐恩不得不禁止她繼續這樣瘋狂的行為。

瑪麗亞勉強克製著自己，但從她那遍布血絲的雙眼看來，誰都知道她現在胸中滿逸殺機。

眼下隻有迪爾冰冷如初，依舊機械地尋找著線索，然後將其分類、評估，並逐漸靠近艾倫。迪爾能夠感覺得到，他們距離艾倫已經越來越近了。當真正遭遇的時候，迪爾相信，那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畢竟隊伍裡這些人，他們已經壓抑很久，需要發泄。

“差不多了。”

當艾倫鑽進這個岩洞的時候，他說道。岩洞中數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他的身上，哈勃站了起來，聲音如同雷鳴般響起：“我等你這句話可等太久了，要我說，直接上去乾就是，何必繞這些彎彎腸子。”

貝爾摩德淡淡笑道：“你想得太簡單了，要不是我們繞了他們這麼幾天，你覺得我們會有時間觀察他們嗎？”

蘿拉和塔麗科娃則互視了一眼，沒有發表意見。艾倫走了過來，乾咳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他蹲了下去，撿來一些石子放到地上。其中兩顆石頭最大，也放在最前麵，他說：“我們現在可以確定，對方裡頭有兩名強人。看上去他們彼此間並無上下級的關係，更像是某種不太默契的合作關係。姑且把他們視為兩支不同的隊伍吧，這兩人一個是高大的光頭男人，另外一個較為矮小些，可給我的感覺卻是最危險的。”

“接著是他們的手下。”艾倫又在兩顆大石後灑落一把較小的石子，並分成兩撥，每撥均有七八顆不等。他從兩撥石子中各挑出一顆，說：“除了首領之外，他們手下均有一名值得注意的家夥。這兩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同樣是光頭的特征，大概相當於尉官級彆的水準。另外一個男的，就是那天晚上攻擊蘿拉的家夥了。他符合貝爾摩德描述的特征，身上更有一把狙擊槍。在這些人裡，他是我們需要優先乾掉的人。”

哈勃甕聲甕氣地說：“先宰了那兩個首領不更好嗎？”

“不，首先，對方人數比我們多。而且他們之中有好幾個方麵的專業人才，互相配合之下，會讓我們的行蹤無所遁形。”艾倫分析道：“另外，那兩個強人雖是首領，可互不乾涉對方的行動。反而是那個狙擊手，他整合了兩隊的人員，並且在勘察和指揮方麵相當出色。這樣一個人，無疑起到了隊伍大腦的作用；最後，他是那兩支隊伍中唯一的狙擊手，身上有臟彈這樣的東西。老實說，如果有誰再中彈，我未必救得回來。”

艾倫朝其中一顆石子點了點：“所以這個家夥，必須優先除去。”

他又看向蘿拉兩人：“單憑我們三人很難辦到這一點，特彆是對方有人數優勢的情況下。所以我需要借助你們的力量。”

蘿拉眨眼道：“我沒問題。”

然後她捅了捅塔麗科娃，少女一臉糾結的樣子，最終道：“暫時來說，他們比你更可恨就是了。好吧，就這一次。說吧，需要我們做什麼。”

“正確來講，我打算讓你和貝爾摩德一起行動。”艾倫輕描淡寫地說。

塔麗科娃的臉色卻一下陰沉起來，顯然她對和人類一起行動這點頗為不快。

在黃昏的時候，萊斯踏足一塊高地。從這裡看出去，連綿的山區似乎已經到了儘頭。往北再推進兩百公裡左右，山峰逐漸低矮，地勢趨向平坦。在他目力所及的遠方，可以看到寬廣而荒涼的平原地區。萊斯知道這片平原，它在聯邦的地圖上被標示為“凋謝荒原”。

凋謝荒原是與銀風大陸接壤的地帶，這片荒原的形狀呈前寬後窄的地貌。兩邊收窄的陸地最後如同一道橋梁般銜接著銀風大陸的風暴峭壁，那裡艾達華星人修建了一座要塞，用以據守。凋謝荒原中有幾處險惡的地方，其中，黃昏之穀肯定是最危險的一個。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黃昏之穀的磁場十分混亂，那使得這片區域的源力變得狂暴且危險。穀地裡隨處可見如同北地極光般的光帶，可這些看似美麗的光帶事實上卻是一把把死神的鐮刀。它們由異常狂暴的源力所構成，切割著任何靠近它們的事物。要命的是，這些光帶並非固定出現在某個位置上，完全是源力的隨機組合。

由於這些光帶呈淡黃色，從遠處看去，便如夕陽的餘光永沐山穀般，黃昏之穀因此得名。

看到已經接近山區的邊緣，萊斯更加不耐煩了。他很清楚，不管艾倫是逃往銀風大陸，最終被風暴峭壁上的異星要塞所收容。又或者不知死活地撞進黃昏之穀中，他都絕難再追殺下去，更遑論交差了。當然，如果把艾倫逼進黃昏之穀卻也和殺了他無異，可史萊克那個古板的將軍肯定不會認同這種做法。

那個將軍除非看到艾倫的屍體，否則隻會認為萊斯的行動失敗。

萊斯自從成為將軍手下的屠刀後，可還沒有過失敗的記錄。他哼了聲，如果那樣的話，他寧願去死，也不願意背上這種汙跡。這時耳麥裡響起迪爾的聲音：“萊斯上校，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萊斯的眼睛就這樣亮了起來。

三分鐘後，他和唐恩站在一片低窪的地麵中，這裡殘留著兩條刺犬的屍體。屍體被取走了四肢，以及身上脂肪較多的部位。萊斯仔細打量，這次屍體上的手法很粗糙，和那天晚上看到的幾付骨架天差地彆。

“這裡留下了很多痕跡……”迪爾走了一圈說：“他們走得很急，甚至連屍體也未曾妥善處理。再者，從取走的四肢以及其它部位來看，他們現在很缺食物。或許，我們快把他們逼到絕路了。”

“那就再加把勁！”萊斯的兩眼布滿血絲，這讓他看上去很瘋狂：“我不想再等了，迪爾。找到那些家夥，現在！馬上！我要撕了他們，用他們的血當晚餐的開胃菜！”

迪爾還沒回答，所有人的耳麥裡就響起同一個聲音：“發現他們了，他們就在……啊！”

尾音化成一聲慘叫，同時，不遠處有相應的悲鳴響起。幾乎沒有細想，萊斯就閃了出去。唐恩怒罵一聲，帶著瑪麗亞也衝了出去。迪爾皺眉，叫道：“請稍等，上校。”

可是萊斯哪聽得進去，他臉上出現癲狂的笑容，不斷用舌頭舔著乾燥的雙唇。他可以感覺得到，胸口那團火燒得更旺了，甚至每條肌肉都在輕輕顫抖著。對於這樣的狀態萊斯再清楚不過，這個時候，他最渴望的就是聽到血從人體中噴出的聲音。每次聽到這種聲音，他都會興奮無比。

那是比任何樂曲更加美妙的天籟之音！

一分鐘不到，萊斯撲上一個高坡。他其中一個士官滿身是血是躺在地上，下麵不遠處兩道身影正匆忙離去。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近目標，雖然對方的數量少了些，但萊斯哪管得了那麼多。當即尖叫一聲，從高坡上直接撲了下去。他聲音剛起，那兩人便驀然加速。

萊斯冷笑，他在速度方麵倒也不見得如何擅長。可他畢竟有少將的實力，全力暴發的話，短距離衝刺下卻也慢不到哪裡去。頓時，萊斯化成一道淡淡的虛影，不斷拉短著雙方的距離。看到這一幕的唐恩隻能歎了口氣，他比萊斯更不擅長速度，何況實力又差了幾個層次，自然無望在這種情況下和萊斯爭奪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