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麗科娃的小嘴張成了O字,不敢置信地看著從岩洞裡走出來的蘿拉。她身上的氣息仍舊顯得虛弱,卻沒有了之前那種被死亡籠罩的味道。臉上那種不自然的紅暈已經完全消失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中已經恢複平時的神彩。塔麗科娃丟開哈勃跑了過去,先繞著蘿拉轉了一圈,再用力抱住。
她的頭幾乎埋進蘿拉的胸口,道:“太好了,蘿拉。你真的沒事了?”
“沒事了。”蘿拉肯定道。
“那個人究竟是怎麼治好你的,你剛才看上去很嚴重。”塔麗科娃抬起小臉問。
“這個嘛……”蘿拉看向隨後走出來的艾倫,淡然笑道:“這可是個秘密。”
塔麗科娃露出兩顆尖牙:“我最討厭秘密!”
艾倫也笑了起來,忽有所感,往前看去時。一團黑霧無聲湧開,然後貝爾摩德就從霧中鑽了出來。他先是看向蘿拉,然後露出一抹頗含深意的笑容。再看向艾倫,聳肩道:“讓他跑了。”
“是什麼人?”
“人類。”貝爾摩德說:“我隻和他短暫交手了一次,不過足夠了。那是個男人,年紀大概在三十以下。亞麻色的頭發,戴著眼鏡,冰冰冷冷的樣子,但手底很硬。而且很擅長隱匿運動,速度也快,我追出幾十公裡,還是給他甩掉了。”
艾倫點點頭:“這裡人煙稀少,人類應該不會在這片地區活動。如果出現在這裡,那麼基本可以肯定,對方是衝著我來的。”
所有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他。
艾倫肅然道:“因為他想狙擊的目標,本來應該是我才對。”
在距離艾倫等人所在的穀帶上百公裡之外,有一團小小的火光在群山間閃爍著。一群刺犬看到那團火光,發出如同哽咽般的低鳴。突然刺犬像被什麼東西驚嚇到般,尾巴一夾,迅速地爬下這個山頭,飛快消失在夜色裡。
片刻後,一個人爬上了這塊高地。萊斯低罵了兩句,手一揮,一個刺犬的腦袋滾到了不遠處的灌木邊:“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不給點教訓還真當老子是吃素的。”
那群刺犬已經跟了他們一段時間,不過今晚之後,大概它們沒有勇氣繼續跟下去。因為它們已經知道,萊斯這些人不是什麼可口的獵物,而是比它們還要危險的生物。
黑暗中響起了風聲,萊斯眯了眯眼睛,視線中一道淡淡的影子迅速接近。片刻後,他的副官迪爾就背著一口狙擊槍來到附近。看到迪爾身上幾片灼燒過後的痕跡,萊斯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起來:“迪爾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之前的命令應該是跟蹤,尋找,並且盯緊我們的目標。那裡麵應該沒有戰鬥的指令吧?”
“是我擅自行動了。”迪爾倒是大方承認。
萊斯有點頭痛地看著迪爾,他這個副官絕對是個麻煩。而且這個麻煩還是他自找的,當初就是他從死囚營裡親自把眼前這個對人冷漠,對自己更加冷漠的混蛋給提了出來。萊斯那些引以為傲的折磨人的手法,放在迪爾身上壓根行不通。畢竟折磨的手段再高明,也要對象會害怕恐懼才能生效。
像迪爾這樣的,隻怕萊斯要殺他,他還會把脖子伸長一些讓上司好方便些。萊斯撫額,道:“你大概會給我一個解釋吧,親愛的迪爾先生?”
“當時目標和兩名呼爾瑪女性在一起,其中一名明顯對目標有好感。從目標表現出來的情緒和行為,我做了簡單的評估。假設我對那名女性動手的話,會引起他的反應,那時我有七成的概率可以殺了他。”迪爾像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報告道:“但在真正動手的環節上,目標的反應和我預估的出現偏差,所以我搞砸了。”
“七成你就動手了?你完全可以通知我們,然後咱們悄悄摸上去。那時候我們可愛的艾倫先生大概還愉快地騎著那個赤鬼女人,在他爽上天的時候乾掉他不是更好嗎?”萊斯又搖了搖頭:“該死的,為什麼他會和赤鬼搞在一起,所以我最討厭出現意外這種東西了。”
“不管如何,我弄砸了。按照您定下的規則,我必須接受懲罰。”迪爾突然手一翻,就多了把匕首。然後還沒等萊斯同意,匕首就已經刺進自己的胸口。他撥出,噴出的血箭幾乎濺到萊斯身上。迪爾還想再刺,萊斯的手已經捉住了他。他略有些疑惑地道:“還有兩刀?”
“算了,那兩刀等任務結束後再說吧。我現在還需要你的能力,你先把自己弄殘了我還打個鬼?”萊斯皺眉:“快點止血,然後去通知唐恩那蠢貨,現在不是睡女人的時候,或許我們該出發了。”
萊斯點頭:“一百公裡的話,我們隻需要四十分鐘。不過可以預料的是,對方肯定也會離開。”
“無所謂,總會逮著他們的,隻要我們吊在他們後頭的話。”
就如迪爾所預估的一般,當萊斯兩支隊伍到達艾倫他們之前休整的營地時,那團篝火早就熄滅,倒是石壘上還有吃剩下的烤肉留了下來,以及旁邊幾具刺犬的骨架。迪爾在尋找著艾倫蹤跡的時候,萊斯卻盯著那些骨架,竟似看得入迷。旁邊的唐恩罵了聲:“幾具骨頭架子有什麼好看的。”
“你懂個屁!”萊斯罵著人,可臉上卻掛著溫柔的笑容,簡直像是在看情人的裸體。他伸手,在一具骨架上輕輕摸過,並把沾了些許血跡的手放在嘴邊輕吮:“這些可憐的刺犬,都是給人生剝了皮肉。”
“廢話,難道那些狗還會自己脫皮不成?”
“沒那麼簡單。”這次萊斯沒有計較唐恩的話:“你仔細看看這些骨頭,它們表麵的紋理是如此的乾淨,連一道刀痕也找不到。這意味著什麼,這代表著給這些狗狗來一次脫骨手術的家夥,他對生物的構造有著異常深刻的理解。每一刀下去均隨著肌肉的紋理而走,解開這些狗狗的皮肉,就像拉下一道衣服的拉鏈那麼簡單快捷。唐恩,如果你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的話,我想你可以去死了。”
唐恩的臉色終於有些變化,他看上去連腦袋也裝滿肌肉,可畢竟並非真的如此。光頭上校還是有些腦子的,如果說落刀的人有這麼精湛的刀功,那麼這些刀法施展在人體上的時候,想必就不那麼舒服了。隻要簡單想想那些刺犬的骨架換成人骨,已經足夠他臉色蒼白了。
片刻後迪爾回來:“找到了一個岩洞,他們應該在那裡呆過。還有這個……”
他攤開手,掌心是顆彈頭,自然是他打出去的那顆臟彈。迪爾說:“在岩洞裡還發現了一些血跡,是那個赤鬼女人的。我擊中了她,臟彈裡的基因崩潰藥劑也一滴不存。顯然在擊中的瞬間,針頭受壓已經將藥劑壓進那女人的體內。可洞裡沒有發現赤鬼的屍體。”
“或許他們帶走了,又或者他和唐恩一樣,喜歡搞屍體玩。”萊斯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不。”迪爾直接否定了上司的想法,他這麼直白且不留情麵的做法,讓唐恩壞笑了起來,看得萊斯牙癢癢,卻又無法對迪爾指責什麼。迪爾就是這麼一個人,就算殺了他也不會改變,指責就顯得無力了。迪爾認真說:“我嘗過她留下的血,得到一些模糊的信息。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事,但我可以肯定,那個赤鬼沒死,而且很健康。”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基因藥劑對赤鬼無效?”萊斯皺眉,這倒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畢竟研發藥劑的家夥也是根據大多數生物的基因構造來設計的,如果赤鬼的基因鏈和已知的廣泛生物不同,那麼藥劑不起作用也在情理之中。
“不,不是這樣。”迪爾再次否定:“當時我可以感覺到,那女人的氣息的確起了變化。也就是說,藥劑是起作用的。可她活下來,那隻能說明,她或者目標手裡,有能夠逆轉基因崩潰的東西。”
“赤鬼才沒那麼高明,他們就是些野人。肯定是我們的艾倫先生,這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如果他手上有那種東西的話,我相信那比他的命更值錢。”萊斯摸了摸下巴:“看來有必要稍微修正我們的行動細節。”
唐恩大聲道:“你沒權力這麼做。”
“是,我是沒權力,不爽你可以殺了我。”萊斯毫不客氣地說,又道:“但是光頭,上麵也沒說我們在任務的時候不能賺點外塊。彆告訴我你沒這樣乾過。”
唐恩聳聳肩膀:“那收益我要四成。”
“三成,如果有那東西的話,我隻給你三成。”
唐恩哼了聲,沒有拒絕,便是默認了萊斯的分配。萊斯欣然拍掌道:“好,全部人給我打起精神來。我要你們放亮自己的眼睛,把我們的艾倫先生給我找出來!”
迪爾立刻點了幾個人,和他一起行動。這些人就是隊伍的觸角,他們散了開去,不放過任何可疑的細節。在迪爾這種觀察入微,又極謹慎的人帶領下,艾倫留下的痕跡正給一一找出來。這些痕跡指向同一處方向,可誰知道,這些線索是否他故意留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