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頭向郊野擺了擺,示意艾倫跟上,看來它不願意在蘇爾城人的目光下暴露了自己。白的智能已經不下於一個成年的男子,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如果給普通人見到,不給當成危險種才怪。儘管到現在為止,艾倫發現這個星球的生靈對於危險種還沒有明確的概念,隻是將這些異變的野獸歸入危險猛獸的行列。
但讓白暴露在其它人目光下的話,艾倫不敢保證蘇爾城會否組織一次針對它的狩獵活動。畢竟白現在這個樣子給人的感覺很危險,走在它那已經長到六七米的蛇軀身邊,艾倫完全可以體會到一個普通人麵對它的壓力。
上次吞下心臟之後,白便在地窖裡進入了沉睡。後頭艾倫從阿斯山脈回來,這條王蛇早已離去。艾倫原以為它隻是和往常一樣到野外狩獵,不曾想白的變化竟如斯巨大。它的鱗片不似以前那般光滑,每塊鱗片都布滿了細微的粒狀凸起物,看上去很粗糙。艾倫輕輕用手摸上時,可以感覺到白的肌肉瞬間緊繃,然後才緩緩放鬆。
那變化的瞬間,白的體內暴發著猶如岩漿般的力量。那巨大的暴發力,可以讓白在瞬間進行猛烈的攻擊。至於那蛇鱗,摸上去並不冰冷,相反帶著微微的溫熱。蛇本來是冷血動物,然而王蛇這種異種似乎打破了這個規律。艾倫記得當年給黑暮王蛇帶到蛇巢時,就見過它調節自己的溫度從而用來孵蛋,由此可見,現在白也逐漸擁有王蛇的異能。
鱗片粗糙,厚實,白就像披著一身的盔甲。特彆是它頭上的冠狀骨骼,它幾乎覆蓋了大半個腦袋,完美地將白重要的器官保護了起來。那骨冠由諸多細密的骨片相連接合,邊緣鋸齒的厚度有兩公分左右,可見這“頭盔”有多厚重。若以此撞擊敵人,恐怕還能當成攻城錐使用。
在一片樹林中停了下來,白張嘴發出無聲的嘶叫。沒過多久,兩條比白小不了多少的巨蟒從草叢裡鑽了出來。它們那琥珀色的眼珠子不斷盯著艾倫看,且吐出蛇信,帶著強烈的敵意。其中一條甚至試圖接近艾倫,那粗如大腿的蛇身讓艾倫相信,它們可以輕易絞斷一個成年人的身體。
白朝這條蟒蛇張嘴露出了森森獠牙,蟒蛇受驚,縮了回去。白乾脆以艾倫為中心盤起了蛇陣,大頭就在艾倫的頭頂。艾倫哭筆不得,白就像一隻保護著幼子的母雞似的,生怕艾倫被蟒蛇所傷。
除了蟒蛇外,片刻後森林裡還遊出了幾十年花花綠綠的毒蛇。它們不敢接近白和蟒蛇,落後了少許在草地間盤旋著身體。接著又有諸多獸類,最多的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異小獸。它們像鬆鼠般大小,頭大身小,兩顆眼睛圓滾滾的十分可愛。
但它們偶爾會頭頂裂開,竟出現十字狀的口器,且吐出帶著肉刺的長舌。艾倫始知那才是異獸的嘴巴,這些東西就像食人花一樣用可愛的外表欺騙對手,在目標因為它們的樣子大意時,才會露出大嘴把獵物一口吃掉。
最後到達的是三四頭野豬,它們有著長而彎的獠牙,在腹側長著巴掌大的骨片,背上更有一排長短不一的尖刺,顯然是異變後的種類。
艾倫大感驚訝,這些野獸和眾蛇猶如白的軍隊般,它們之間階級分明。由於白是王蛇,所以在這支特殊的軍隊裡,蛇類的地位至高,也在最接近白的地方。至於其它野獸則要屈居在蛇群之後,眾獸裡,又以那幾頭刺甲野豬地位為尊。就連兩頭似豹如虎的猛獸,也縮到那幾頭野豬後麵。
白低下頭,兩顆眼珠子流露著得意的神色。它歪著頭,似在等艾倫的讚賞。艾倫既好氣又好笑,摸了摸它的大頭道:“好家夥,你現在也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白點了點頭,張嘴吐信,輕舔艾倫的臉頰。艾倫拍拍它的腦袋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現在這個樣子不便在蘇爾城附近出沒,就暫時彆回去了。等我回來後,我想想辦法怎麼讓你和蘇爾城和睦相處。”
“儘量讓你這些手下不要接近城市,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
白直起了身體,大頭甩了甩,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它就像一個剛長大的孩子,對自己充滿了信心,甚至有點嫌棄艾倫這個“家長”有些囉嗦了。
艾倫和它已經心意相通,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招了招手,白把腦袋伸了過來,艾倫抱住它。白閉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這種擁抱。
“我要回去了,過段時間再來看你。好好乾,白。”
片刻後,艾倫放開了它,離開了樹林。白來到林子邊緣便沒有再跟出來,隻是遠遠地看著艾倫。艾倫回頭看,王蛇身後的眾獸亦步亦趨,這讓他很欣慰,白在這顆星球不會再寂寞了。
兩天後,準備妥當的商隊在城主府前的廣場啟行。商隊由十幾輛馬車組成,車上運載的都是剛生產出來且堪稱上品的布料。隨行的商人有肖恩,以及另外三個工坊主和他們的夥計。護衛則由艾倫負責,威利克、阿黛兒、雷傑斯三名精銳外,還有三十人之多的山王部隊。
送行的人則更多,新晉城主愛德華與其夫人妮露皆同時到場外,其它的城中官員,商會成員以及普通的市民也夾道相送。畢竟艾倫他們此行象征著蘇爾城崛起的希望,沒有人不真誠地為這支商隊祈禱,祈禱他們能夠平安歸來,並且給這座城市帶來豐收的果實。
艾倫四人騎在戰馬上,馬匹披著一層輕甲。這四套戰馬輕甲做工精良,是從約克男爵的庫房裡找出來的,它們來自帝國內陸,是約克男爵最喜歡的收藏品之一。不得不承認,披掛上它們之後,戰馬顯得神駿之極,隻是裝飾的意義遠大於實際用途。
儘管艾倫更願意把這四套馬具換成錢,但愛德華卻堅持要他用在戰馬身上,且須在市民眼前轉一圈,目的是提升艾倫這個新晉騎士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看來當過天王巨星的愛德華,在形象包裝方麵要比艾倫擅長得多。
果然有了戰馬和華麗馬具的襯托下,艾倫幾人的形象在市民眼中要顯得更加高大。特彆是艾倫那枚戴在胸口的騎士徽章,它折射著晨光,耀花了人們的眼睛。讓人們看到他時,隻懂得高聲歡叫,甚至有少女不斷向艾倫大拋香吻,這讓後頭的阿黛兒恨不得一槍把這些花癡給轟了。
離開了蘇爾城,世界漸漸歸於靜寂。黃褐色的大地開始成為唯一的主題,在交通還不甚發達的這顆星球上,城鎮是最基本的聚居單元。而這些單元之間,往往橫亙著荒涼的大地,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人們的聯係還不足夠緊密,這給了大地更多的灰色地帶。
充斥著灰色地帶的,更多的是暴力、匪徒以及混亂這樣的字眼。
在拜勒崗這個遼闊的帝國中,也隻有帝國的中心才能夠用繁華這樣的字眼來稱呼。因此,國境遼闊,彼此間聯係不夠緊密的關係,使得帝國諸侯的戰爭延續了幾百年。帝室控製著最強大的幾位公爵,那幾名大公也依附帝室來鞏固自己的權力,兩者就像冬青樹和常青藤,共生共榮,由此構架並延綿這個帝國最中心的權力。
而離開了這個中心,戰爭便成為貴族間經常討論,且付諸於行動的主題。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句話恰到好處地體現了拜勒崗帝國那些中下層貴族間的常態。
在這種戰爭常態下,山匪、暴徒、海盜便是這個時代所催生出來的產物。蘇爾城位處帝國的邊境,血岩荒地上的暴徒也遠達不到多如牛毛的程度。不過也有一兩百強盜常年活動在這片荒地上,洗劫著過往的行商。他們唯一不敢動的也就風暴城的軍隊,至於其它的商隊沒有讓他們放在眼中。
否則,蘇爾城也不用常年將生產出來的布料低價賣到風暴城,因為蘇爾城本身沒有足夠強大的軍隊可以用以護送商隊。今年或許是個意外,坐在馬車上的肖恩如是想,他探頭朝窗外看去,前頭騎上馬上的艾倫,那一頭銀發在陽光下猶如火焰般發亮。
第一天的旅程平靜無波,翌日太陽剛升起,商隊再次啟行,並於一道裂穀前停下。風蝕裂穀是通過血岩荒地的必經之路,騎在馬上,艾倫遠遠就看到裂口的入口處有一個小型據點。入口設置了路障,以攔截人員經過。路障後是兩個木屋,木屋前甚至還拴著兩匹戰馬。
屋子的走廊下,有士兵在打盹,那架在走廊圍欄的火/槍,槍口明顯朝向了入口外的道路。再加上木屋上插著風暴城的旗幟,毫無疑問,這個據點是屬於風暴城的。
艾倫笑了笑,對旁邊的威利克道:“看來我們遇到官匪了。”
很明顯,風暴城在這種交通要道上設置關卡,絕對不會僅僅是保護平民那麼簡單。在領地範圍內設卡收費,往往是領主最直接的經濟來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