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兄弟(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640 字 25天前

四周俱是領了錢的武卒,各人的屋子裡都有櫃子,也配了鎖,倒是不必太擔心,不過沒有假不能外出的武卒還是在托人,將剛發的餉錢大半都帶出去。

不管是流民還是附近的鎮民被選入團練,家都安在不遠處,最遠也不超過二十裡,有放假的武卒拿了條、子就能出門,可以把各人的錢一一送回家。

兩貫錢看似不多,一個壯年男子每天出門打散工,少則三四十文,多則五六十,有些手藝的一天百文也能賺。

但賺到的錢還得交各種雜稅,一個月辛辛苦苦也存不下兩貫錢。當武卒也是辛苦,可是一天三餐吃的不壞,還發幾身衣袍,發給鞋子,靴子,這就不是出門打散工能比的了。這錢,等於是淨賺。

並且入選之後每家給了五貫的安家費,這就更叫武卒們安心,再有每月兩貫錢回家,不管是國家正賦,還是折支錢,口算錢,各種雜費,差不多幾個月的餉錢也夠了,再剩下的,總能給妻兒買些肉,添置些衣袍,攢些錢來應急。

尋常百姓,所求的無非就是這些,領下兩貫月餉之後,有人會留三五百錢,有人留一二百錢在身上,有人就隻留幾十文,看各人心思和家境,其實留著錢也沒有多大用處,在營裡吃的很好,各人很少到外頭去花錢,隻有偶然饞酒時,才湊幾十文,各人到鎮東邊的飯館裡打個牙祭,喝上兩杯。

團練在營中禁酒,放假時不禁,但嚴禁喝醉鬨事,如果犯了,輕則禁閉,重則軍棍責打,最重是開革,不會有人舍得放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至於賭錢,嚴厲禁止,一旦發現就立刻革除出營,沒得商量。

去院子找姑娘,並不禁止,當然也得花錢,舍得的人也並不是很多。

林大坐在地上等了半響,林老二才提著裝滿錢的褡褳出來。

兄弟二人一照麵,林大咧嘴道:“領了?”

“領了。”

“多少?”

“不是知道?”林老二滿臉是笑,說道:“四貫!”

“狗日的猖狂啊,比老子硬是多一倍。”

兄弟兩人都是嘿嘿的笑,林老二能多領一倍,是因為他被挑了馬軍。福建這裡多山多水近海,當然是以行船為主,民間養馬的並不多,會騎馬的當然就更少了。

林家家境富足時曾經養過騾子,林老二膽大,十來歲就騎著騾子來去如風,騎術不壞。挑馬軍的時候,首重騎術,林老二是第一批就被挑中了。

馬軍除了練騎射之外,尚得自己照料戰馬,喂養豆料,每天涮洗,隔一陣就得重新上蹄鐵,事情多而繁,多發一倍月餉也是理所應當。

而且騎馬是一項技能,特彆是在福建這樣的地方,不能說相當罕見,但也並不是人人能為之的事情。

騎馬馭馬,包括喂養戰馬,打造更換蹄鐵,這都是各有學問,不是騎上馬能不落馬,能控著韁繩跑幾圈就算會騎,所以挑選一都馬軍,比一千五百步卒都要費勁的多。

還好福州富裕地方,馬匹和騾子數量不少,總有人有一些騎術基礎,就算不能完全符合張虎臣的標準和要求,差強人意的,隻要願學不怕吃苦,也總是能將就著留下來。

“老二好好做。”林大說道:“你的騎術是拔尖的,總得混個隊官當當。”

林老二倒是真的有這種想法,騎兵一都是一百餘人,張虎臣為都頭,一都分兩哨,哨官一個是會騎馬的鼓山盜,叫林鳳翼,另一個是侯府的老牙將,也是騎術不錯的吳畏三,每哨分五隊,隊官現在人數不齊,哨官們分彆要帶兩三個隊,主要還是牙將少年精通騎術的不多,上頭也不願全部從鼓山盜裡挑人,而且,鼓山盜裡精通騎術的,也是畢竟不多。

機會當然是有,林老二頗為深沉的道:“上回世子召俺們訓話,也是這般說了,現在軍官都缺,各人都有機會,抓不住,將來後悔也晚了。”

“挑了隊官,月餉八貫到十貫。”林大拍著腿道:“老子當年沒有學騎騾子,實在是太他娘的蠢了。”

林老二笑而不語,兄弟二人一起提著俸祿出門,從營西轉向北邊,左側是南安河,右側是大片的營區。

這裡已經成了他們相當熟悉的地方,四周不少小道都被踩踏的很嚴實。

每天都要跑步,有時候會安排一次跑二十裡乃至四十裡路的長跑,四周幾個鎮子都是跑到了。

每次武卒們成群結隊出來長跑,或是越野過夜時,總會引發鎮民百姓的圍觀。

駐在江邊的江防營可是剛走,廂軍向來吃飽飯就是睡覺,難得操練也是在營中擺弄幾下刀槍,或是演練一下陣圖,百姓看在眼裡,心知這樣的軍隊打不得什麼硬仗,靠不住。

倒是團練武卒,每天都是苦哈哈的練,經常一跑幾十裡。

原本那些身形瘦弱的反是跑壯了,吃的好,睡的香,跑的多,器械等增長力氣的也練的多。武卒們原本多是農民出身,地裡的活計要力氣,但苦時是苦,閒時是閒,很少這麼係統的鍛煉,幾個月下來,各人的氣力耐力都增長了一大截,軍人氣質也是相當出色,每次出來跑的時候,總是能引一堆閒人圍著觀看。

這其中也不乏大姑娘小媳婦,林家兄弟原本是窮光棍,最近個把月居然有人想替他們兄弟二人說媒。

不過林老大還沒攢下多少錢,林老二更不著急,他想當了隊官,成了軍官之後再說親,那時候說的親事怕是更合心意。

兄弟二人昂首挺胸的在河堤路上走著,沿著過路婦人都拿眼看他們,兄弟二人將胸口挺的更高些,裝成目不斜視的樣子,卻是情不自禁的拿眼斜看那些婦人。

好不容易走過營區,辟頭是一大片的菜園,隻有灌園澆水的漢子和少量的仆婦在,林家兄弟也是各自鬆了口氣。

菜園區也是建的極大了,開出幾百畝的荒地來種菜,另外還養著千把頭豬,一片片的豬欄看起來蔚為壯觀,少量的雞舍裡養的雞並不為多,而且頗為分散,按徐子先的吩咐,豬欄雞舍都要定期從采灰場運回石灰來消毒,所以養了幾個月,豬都長大了幾圈,倒是沒有病死幾頭,雞舍也沒有發過雞瘟,不遠處有一群工人在加蓋雞舍,看來是要打算多養一些。

河灘和河水裡都有成群的鴨子,半大不大的樣子,鴨棚也是在河邊地上,成群結片,看起來也是叫人安心。

林家兄弟知道這些都是為了武卒們預備,以叫他們葷腥不斷,兄弟二人入營之後先是胖了幾圈,然後苦練又瘦下來,這種瘦卻不是熬苦熬瘦了的,而是相當的健壯,勻稱,武卒們多半如此,在澡堂子裡赤條條裸身相見時,多半看到的都是壯實有力的身體。

對眼下的生活,兄弟二人當然是萬分滿意,所不安的,就是祖父年邁糊塗,倒是不知道在外日子過的怎樣。

林家老爹的住所,就在菜園不遠的河邊,此前徐子先特意叫人修了個院子,十來間房,專門安置武卒中類似林家兄弟的親人,既然武卒不便照顧,就由侯府負責。

這件事,其實反對的人不少。

武卒中儘可挑出無家室之累的,附近幾萬壯丁,挑一兩千沒有家室之累的太容易了,根本不必大費周章,耗費錢財人力來做這件事。

徐子先卻是獨排眾意,他自有一番看法。

武卒雖然給了安家費,上陣打仗死傷不論,但五貫錢說實在的根本用不了太久。

如果叫人賣力氣,給了錢自然沒話可說。

可是上陣廝殺是賣命的勾當,給的錢少了,人都心掛著家裡妻小和老人,怎麼能置生死於度外?

將心比心,徐子先自己上陣時,如果家有妻兒老小,真的能不顧一切,隨著軍旗招展,不顧生死的衝向敵陣?

若說給幾十貫,上百貫的安家費,也隻是在錢財上叫武卒們略為安心,不能說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而且向來無此先例,此例不宜輕開,傳揚開去,會使巡按介入,一個“邀買人心”輕易的就能套上“圖謀不軌”的大帽子。

身為宗室,有很多便宜,起家相對容易,但徐子先也深有體悟,就是凡事不能出圈,在圈內行事,身後的人易於回護,可以占在道理上說話,一旦出了圈,則誰也無法回護,比起普通的文武官員和地方士紳,行事還得更加的小心謹慎。

在這裡蓋著的院子就是叫南安團練養濟院,現在十來間房的小院,但四周辟出來的空地甚多,還劃分了道路,挖造渠道,預計近期就要再蓋兩座院落,彼此以路相連,相隔很近,易於照顧。

當然也沒有那麼多孤寡老人需要照顧,而是提前蓋好地方,事先聲明,一旦有武卒陣亡乃至重傷,生活不能自理,無法再賺錢的,則家人可以搬取至此居住,免費分給房舍,同時生活起居,傷殘武卒有人照顧,其家屬中有孤寡殘疾的,也是歸侯府照顧。

這個舉措,說實在的花錢並不算多,蓋這些屋子,不過幾百貫錢就夠了。

日常照顧的人,是附近村莊的婦人或年齡稍大的男子,養豬種菜之餘,在這裡灑掃做家務,順道做飯,不過是舉手之勞,每天給幾十文錢,大把的人搶著來做這個活計。

花銷雖小,意義卻是無比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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