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龍,尊父乃是廣陵太守,對徐州軍戰力當是知之極深,以元龍看來,倘若袁本初進軍徐州與陶大人相敵,後者能否抵擋?”郭嘉此時謂陳登道,天耳的情報再如何詳儘,但徐州軍戰力到底如何卻是從未親見,陳登則是本鄉本土。
“陶大人向來有寬仁之名,治政方麵亦是極有建樹,因此在徐州民望極佳,若論戰力,徐州軍其餘比之冀州怕是戰力稍弱,可丹陽精兵卻是天下精銳,原本兩軍對戰陶刺史當絕不會畏懼袁紹,可徐州卻是治政能臣偏多,而無統軍大將,倘若似主公麾下張遼徐晃等將軍有兩人在彼陶刺史就能與袁本初分庭抗禮。”陳登聞言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徐州無大將怕也是眾人的共知,便有精兵亦無人可用。
“元龍言之有理,不過似文遠公明雋乂這般將才豈是易尋?倒是那丹陽精兵嘉也曾聽主公提起,當年討伐董卓汜水大戰大破徐榮之時便有元龍同宗一營在君侯手下效力,主公對之戰力亦是頗為讚賞,言及不在當日虎衛軍之下。”諸侯討董劉毅並未帶上郭嘉,蓋因他就是去打醬油的,不過此戰詳細卻是都與戲郭詳說。
“那是當年的虎衛軍,如今張合將軍坐鎮安縣勤練精兵,虎衛軍已然是我軍王牌之一了。”陳登這番話可是言出由衷,劉毅善練精兵天下皆知,其餘後勤裝備操練方法等等並州都可為天下之冠,如今四年過去雙方的差距怎能不拉大?
“雋乂勇武無敵,更兼將略不失,這幾年亦是突飛猛進,觀其坐鎮安縣沉穩如山便有大將之風,日後未必不能與文遠公明並列,實乃主公之福也!”聽陳登說起典韋郭嘉亦是由衷讚道,張合自從討董以來便是勤奮苦讀,安縣之中並無一天間斷,如今觀其用兵練軍都是沉穩有致,當日君侯便有言,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
“元龍,以你所知之陶使君,倘若徐州之戰不利會否向主公求援?當年討賊討董陶公與君侯可是極為和睦。”戲誌才借著出言問道,這也是他和郭嘉一直在思考的,倘若陶謙真的向劉毅請援,幽州方向便有了出兵的可能,不過亦要看袁紹能找到什麼樣的借口對徐州用兵?總不可能師出無名,否則便是授人以柄了。
“當日登前來並州之前就曾奉家父之命往下邳見過陶大人,其時使君言談之中便對冠軍侯極為推崇,言及定大漢天下者非君侯莫屬,而今能牽製袁紹者亦是隻有燕侯,倘若作戰不利徐州就有絕大可能向我方求援。”陳登正色言道。
“奉孝,既然元龍也有此言,那今次之事還要設法通傳陶大人一聲才是,嗯,倘若能借陳大人之口則是更為完滿。”戲誌才聞言便轉向郭嘉道,幽州可以這麼快的掌握袁軍動向還是因為提前布局的天耳,那是早在三年之前就埋下的眼線,而徐州是不可能如此快的得到訊息的,軍情對於兵家的重要毋庸置疑,但如何傳到陶刺史耳中又是另外一回事,假如由陳圭言之便不會讓人誤會搬弄是非了。
“誌才兄高見,元龍,必要之時還免不得要你修書一封與尊翁詳述此事,此前要傳令紅槍必須詳查袁紹軍動向並細細報來,一點一滴都不能放過。”訊息是要透露,但時機也是極為要緊,他要讓陶刺史有雪中送炭之感。而在天耳十二人之中紅槍便是冀州的首領,他自己另外一個身份便與袁家有著頗近的關係。
“郭軍師放心,登隨時聽候軍師安排,眼前的軍情還不足夠,尚需後繼打探,那今夜便給紅槍傳書。”陳登聞言頷首道,天耳的規矩晉陽總部和各地首領聯係是一定要經過郭嘉劉雲或是臨時坐鎮總部負責人之手的,也是在保護對方的安全。
“奉孝,我軍雖然一時沒有對袁軍出手的理由,但冀州軍兵出徐州,以田元皓,審正南等人之能也絕不會不防君侯,冀州州府的消息還要再度加強。”戲誌才聞言想的卻是袁紹麾下一眾謀臣的反應,倘若冀州出兵徐州而對幽州不設半點防備,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縱然兵強馬壯但對敵軍更不能有半點的輕視。
“州府之中消息打聽起來要更加困難,但天耳之位就要知難而進……”郭嘉然戲誌才之言,不論其他就憑主公對田豐沮授審配等人的看重也知道他們的不凡,但有一言奉孝心中還在斟酌,為了此事又是否值得動用他苦心經營的關係了?
“元龍,立刻給紅槍傳訊,給他半月時間,我要冀州軍最為詳儘的兵力分布以及屯糧所在,若不能成軍法從事!”片刻之後郭嘉對陳登言道,此時已然一臉寒意,這便是死命令了。考慮再三奉孝還是決定不用隱藏的關係,一來時間尚短還並不完全穩定,二來眼前之事還不到十萬火急之時,那道關係要麼不用,一用就該是主公與袁紹定勝負之時,如此方才不負他這一年多以來不斷的投入。
“諾……”陳登斷然答道,在並州日久他已經習慣了這一種看似不講理的軍令,自劉毅開始,軍中天耳如此軍令都絕不少見,且不管任務多麼艱難完成率卻是極高,至少也有著很高的完成度,法乎其上得其中亦被劉毅引入進來。
“還要給雋乂將軍傳訊,虎衛軍要厲兵秣馬做出一副南進的態勢,二將軍那裡亦要知會,一旦有變幽州全軍都要力助虎衛軍行事。”戲誌才又是言道,在他和郭嘉商量好的對策之中就包括這一點,他們攬全局也要給大將們充分的準備時間。
“諾……”陳登應諾之後再見二位軍師都是微微頷首便也告辭而去,傳遞往幽州與冀州的情報早得一刻,前線將領就能得到更多的準備時間,而時間也是天耳最為強調的要素。且他還要立刻再對所有的情報進行一次篩選,包括一二三級在內。
“誌才兄,軍情既然如此,我等是否要將請主公早些回轉北平?”待陳登走後郭嘉方對戲誌才問道,他心中清楚主公此趟巡查也不是僅僅以巡視黃河為主,眼下除了袁紹曹操這些外患之外並州本身亦有內憂,就在此時車騎將軍還在集會了。
“以忠觀之,奉孝隻需將所有軍情細細報與主公,你我所擬的對策亦要詳細,以主公與文和之能又豈能看不出其中輕重緩急?是否提前回京自然還由主公定奪。”劉毅離境隱隱便有縱容那些反對力量讓其浮出水麵之意,如今看來還沒有完全發揮效用,戲誌才不願因徐州之事破壞主公的謀算,和郭嘉也稱得上所見略同。
“好,那便交由主公和文和定奪,但除幽州之外,方才嘉與兄所言還需知會各軍主將,更要告知注意保密,除了本人之外,全軍再不得第二人得知。”郭嘉原本就是如此作想,見戲誌才和自己一致更是欣然,當下接著言道。
“奉孝放心,此事忠親自為之,絕不會壞了奉孝之計。”戲誌才一笑道。
冀州清河郡,臨縣近郊,官道之上疾馳著一輛四馬拉拽的馬車,車夫揮動馬鞭瘋狂——抽打著奔馬,馬兒飛奔將馬車拉的四輪都要離開地麵一般,這絕不是正常的行駛,如此快速倘若不是馬車主體設計精巧極為堅固,不顛簸散架才怪!馬車後方跟著七八名身穿綠衣的騎士,再往後數十步之處則是數十名黑衣騎士緊追不舍,其中幾人更在馬上張弓搭箭。
幾道箭矢呼嘯而來,便有三名綠衣騎士中箭從快馬之上載落地麵,就算沒有命中要害就是如此一摔也定然一命嗚呼,其狀亦是極慘。
“糜寶再快一些……”綠衣騎士中的一人見狀麵上露出驚容,對著前方趕車的車夫就是一聲大喝,身為護衛之首他立刻就能察覺出身後的追兵定然不凡,絕非是一般賊匪,否則哪裡能夠施展出這般騎射之術?
亮出徐州糜家的身份也不管用,甚至竟金銀灑在地上也不能讓對方停止追殺,賊匪怎會如此?想來馬車之上的甄家小姐和糜家小姐必有一人是他們的追殺目標。究竟是誰現在已經顧不得去細想了,反正拚卻性命不要也要維護自家小姐的安全!且那些追殺之人一定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眼下唯一的活命之道就是加速再加速,清河北部與安縣接壤,而安縣有燕侯麾下大將張合的虎衛軍坐鎮,一旦到了他們的勢力範圍憑糜家與君侯的關係對方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可問題在於背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自己還能護送小姐多遠了,便是拚命也阻止不了那些殺手多久。
此時駕車之人已然將拉車的駿馬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往常他再也不敢如此疾馳,可眼下被殺手追上隻有死路一條,拚命趕車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那麼選擇就很容易做出了。生死關頭他的注意力變得更加集中起來,馬車雖然顛簸的極為厲害,但他還可以勉強控製的住。
又是一陣破空之聲,三名綠衣騎士應聲而倒,首領一咬鋼牙抽出腰刀就要回身拚命,明知必死但攔得一刻就是一刻,也算對得住糜公子的救命之恩!便在這緊要關頭,前方卻是一道響箭衝天呼嘯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