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冷兵器時代的戰將而言，馬術是極為關鍵的，其精要便在“人馬合一”之術，就似武藝一般朗生從未放鬆過對自己馬術的鍛煉，其後軍中的一些老將們也給了他不少的指點，如今不要說在烏雲蓋雪白上看書，就是吃飯喝酒亦不會耽誤！之所以要趕赴清河再做商議，劉毅要搶的就是時間，對於戰局而言這是最為重要的因素之一，他要儘量給自己以充分準備的時間，這場雨來的對他而言亦是及時，黑山軍的速度更會被拖慢。

“將軍。”洪彪縱馬趕了上了將一個鬥笠遞了過去，方才劉毅已經將自己的給了一名昨日有些受寒的士卒，這漫天的細雨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麼，還希望它能下得大點更好，如此便可拖延張燕進軍的時間。

“你帶著吧，彆打攪我。”劉毅雙眼不離竹簡口中言道，沉思之中他不願分神。

洪彪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跟在將軍身邊奔行，久在劉毅身邊自然熟悉他的性情，思考之時是最恨被人打斷的，方才是看他滿臉的雨水實在忍不住了才會有此舉動，劉毅既然已經出言他是絕不會再加打攪。

“彆跟著我，去看看後麵的兄弟，這天還是夠冷的，若是撐不住了就休息一會兒，和老王說一聲，立刻架鍋煮薑湯，每個人都要喝。”劉毅雙眼依舊不離軍情言道，盧中郎的親軍騎兵以及諸位將軍增援的騎兵在平時訓練上和老四營及鐵騎營還是有差距的，雨中狂奔他可不希望出現非戰鬥減員。

“諾。”洪彪答應一聲招呼十三隊士卒接替自己的位置便往後隊而去，將軍向來對麾下士卒都是極為關心，絕不僅僅限於自己麾下。

又再奔行了盞茶功夫那邊洪彪來報劉毅便立刻下令全軍在路邊休整，鐵騎營士卒極為嫻熟的架起了雨棚生火，近衛隊士卒更為將軍極為迅速的搭好了避雨處，而直到此時劉毅的雙眼才從竹簡之上離開到了鋪設好的地圖之上！近衛隊士卒早就形成慣例了，隻要一停下第一件事就是地圖。

那邊庖廚營的大鍋也已然架起，很快薑茶的味道就傳了出來，如今王平營中這兩口大鐵鍋還是肖毅在平丘之時特地派人去上黨打造的，其中亦有徐剛之功，行軍之時攜帶起來十分方便，作出的飯食更是可口。

“張十八張大壯。”看了片刻地圖劉毅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天生的大嗓門中氣十足在此時領軍也是極為便利的條件。

聽見將軍呼喊二人立刻跑了過來，此時劉毅已然在地圖上標注位置了:“燕萍村，青檸村，劉村，歸村，你們兩帶上十名士卒護衛向導營的兄弟給我立刻前往此處打探，倘若遭遇敵軍不可與之交戰，實在避不開隻能遊擊，一旦形勢危機首要確保向導營兄弟的安全，尤其是這兩處，定要打探清楚！”隻要條件具備，劉毅永遠會要第一手的軍情。

“將軍放心，我們立刻就去。”看著劉毅的目光張十八立刻答道，將軍下令他們是可以提出條件的，這一點劉毅很少獨斷，不過眼下打探軍情亦不需什麼特殊之處，二人豈會有半點的猶豫？

盧植那一千親騎是被肖毅硬要去的，其餘諸將則是主動增援，其一是在向肖毅示好，其二亦是想要經由實戰來學習朗生麾下的獨到之處，因此特地叮囑呂威璜一切都要細細觀察。在呂校尉看來肖毅下令休息的時間還是十分精準的，再持續下去自己麾下的士卒便撐不住了，也不知鐵騎營平時到底是如何訓練，但強度一定極大，否則他們的馬術和耐力不可能如此厲害。

劉毅一聲令下騎兵士卒紛紛下馬，在此之中呂威璜也能看出鐵騎營的不凡，他們的動作是那般的齊整，架設雨棚點燃火堆更是嫻熟無比，作為一名老行伍就是這沿途所見已經足夠讓呂威璜肯定肖毅麾下的戰力了，尋常都是如此，上了戰陣他們才能勇猛如虎，有諾大名聲亦不為奇。

停下休息不過一盞茶時間，已經有近衛隊士卒為自己麾下送來薑茶了，兩三個時辰雨中行軍下來，就算穿著鬥笠很多人都是微微發抖，而今這滾熱的薑湯一喝，再有火堆烤火，身上立刻暖和起來。而鐵騎營最先送的就是他們喝盧中郎親軍，其餘騎軍居次，最後才能輪到他們自己。這個發現令得騎軍士卒和親軍們對鐵騎營和劉毅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兄弟們都喝上了嗎？”劉毅的臨時營帳前張十八張大壯二人已然率眾離去，洪彪站在門口大聲對庖廚營方向喊道，戰時將軍向來就是這個規矩，兄弟們沒吃沒喝之前他是絕不會先動的，此時你要是把薑湯先端到他麵前不但不會喝你還要挨頓罵，洪彪為此可沒少被劉毅罵過！

“喝上了，喝上了，這是幾位將軍校尉的。”聞聽洪彪的喊聲便有庖廚營士卒捧著陶罐跑了過來，休息之時齊軍林軍濮陽鳳等人都來了此間，還有鐵騎營統領劉將軍的結義三弟趙雲趙子龍，劉毅特地喊他來的。

遮雨棚下劉毅還在認真看著地圖，齊軍等人圍在一旁也不加打攪，朗生不是那種一言堂的戰將，向來都是集思廣益，但眼下他定是在思考整體戰局，他們也不會加以打攪，而且從劉毅標注的地圖方位上，以眾人久經沙場的眼光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絲端倪，亦是隨之思考起來。

“好了朗生，先喝口熱茶，這天氣行軍你就是再強壯也要小心，清河一戰事關全局，你為三軍之帥，首先便要善保自身。”看見庖廚營士卒送來薑湯，齊軍首先盛了一碗放在肖毅麵前言道，在此處若論資格自然以他為最，朗生初來討賊之時還是其下屬，這些話由他來說倒是極為合適。

“嗯。”劉毅答應一聲捧起薑湯一口喝下，感受到周身熱氣升騰很是愜意的舒展了一下身體，隨即目視眾人言道:“青檸村旁白平大道，劉村歸村之交的摩雲嶺，張雲邈率軍來攻清河定然會走這兩路之一，他這一路都是暢通無阻，毅便想在此處先打他一個出敵不易，以騎兵突襲之！”

“嗯，難怪你讓人前往探路，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眾人聞言都是眼中一亮，這便是劉毅的風格了，彆人聞聽張燕二十幾萬大軍全來，又是受責死守清河，多半會立刻趕去加固城防，可朗生心頭轉的永遠都是攻擊為先，這一份膽氣便令人敬佩。騎軍剛才便在觀此處地形，聞言不由微微頷首，隨即又是沉思起來，大軍交戰一切都要慎重。

“看這地形的確利於突襲，倘若能先挫敵軍一陣與我軍士氣亦有極大提升，不過不管我軍是否出擊朗生你都不能親往，現在你是三軍之帥而非一軍之將，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千什麼不什麼堂的，哎，我說不出來，反正讓誰去也不能親自去。”這邊五軍統領濮陽鳳細觀地圖之後言道。

“朗生麵前輪到你拽什麼文，不過倒是說的對，朗生乃三軍之帥絕不可輕動。”林軍拍了一下濮陽鳳的肩膀言道，對此他亦是讚許。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毅可不是什麼千金之軀，二位說的具是，子龍，倘若地形合適情報準確我與你三千騎兵，可敢與此突襲張燕？”劉毅一笑言道，二位同袍說的不差，自己如今是三軍之帥，的確不能輕易範險。當下卻是眼光轉向趙雲問道，假如自己不能親自領軍出擊三弟就是第一人選，子龍勇猛無敵，近來將才大增的確可獨當一麵。

“出敵不意，先挫敵鋒再圖穩守，大哥之言是也，既然如此，小弟願當此任，但還請大哥準我親往前方打探地形。”劉毅此言一出眾人麵上都有驚容，要知此時的趙雲除了武勇之外還是聲名不顯，突襲敵軍不是靠武勇就夠的。而子龍聞言卻是麵露激動之色，大哥出言之時他就在詳察地圖，隻覺此法極為可行，而能將如此重責托付給自己，那一份信任也是沉甸甸的，子龍不願多說，但心意已然是堅定無比。

“準，大勇平治你們隨同三弟前往，不過子龍我能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三日之內完成打探汝便要拿出一個具體的作戰方案！”問出最後一句話趙雲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劉毅卻是極為爽快的應承，對於子龍臨戰的態度他是十分欣賞的，原本他自己都有親往一觀的打算。

“多謝大哥，雲定不會有負將軍重托！”此時趙雲出列單膝跪在劉毅麵前言道，在私這是自己結義兄長，在公更是直屬上級，外人麵前子龍怎會失了規矩？

“朗生，子龍武勇人儘皆知，可這突襲之事？”趙雲領命之後立刻而去，待他走後齊軍才出言問道，這一問亦是代表了帳中很多人的心思。

“三弟沉穩有致氣度不凡，如今飽讀兵書又有實戰鍛煉，當不會在劉毅之下，有他前往與毅親往也差不到哪裡去，倘若這一戰真能實行諸位可以拭目以待。”劉毅聞言一笑說道，盧中郎可以為他承擔極大的責任亦要讓他獨當一麵，此乃信之用之，朗生又豈能不加效法？他當然相信三弟之能便要放手為之給他發揮的空間，當然也亦要承擔因此而來的職責！

劉毅率領騎軍全速突進，兩日一夜便到了清河城下，沿途亦是留下一些士卒在要點守望，為之後的甘寧大軍提供便利，興霸率領大隊步軍在劉毅之後半日出發，七百六十裡路程朗生隻給興霸四日時間！還要越快越好，畢竟步卒才是守城的主力，想當年張遼張文遠亦是三國之中出名的善守之將，劉毅的主動迎擊之法便是借鑒他大戰逍遙津之時的戰術。

聞聽肖毅前來青州刺史文康，牙門將軍鮑信以及偏將軍鮑忠皆是到城門之處親自迎接，看著遠處那隊伍齊整如同四人的鐵騎營騎軍隊列，文康還隻是覺得雄壯，鮑忠鮑信兄弟已然看出了不凡，劉毅的名聲絕非幸至！這隊漢軍這般陣容可說是二人平生僅見，亦難怪中郎會如此重用。

“混編軍統領討逆將軍暫代清河鎮將劉毅劉朗生見過文刺史，鮑國相有禮，鮑將軍有禮。”見三人出城相迎劉毅也不敢怠慢，縱馬上前與十丈之處飛身下馬再快步來到三人麵前見禮。那暫代濟南鎮將便是盧中郎相授了。

“劉將軍客氣了，如今有劉將軍率軍前來這濟南城定是固若金湯！”文康出言鮑氏兄弟亦是連連稱是，不管心中是何想法這個臉麵是要給的。

“哎，毅年少德薄，原不敢當此重責，但中郎軍令已下，還望刺史與二位多多關照才是。”劉毅一擺手言道，這個禮節分寸亦要拿捏到位。

“向日便聽朱中郎言及劉將軍驍勇善戰統軍有法，今見將軍麾下兒郎亦是名不虛傳，所謂當仁不讓，劉將軍乃守城主將亦不必太過謙遜。”文康鮑忠聞言微笑答禮，鮑忠乃是武將更為豪爽一些，原本以為劉朗生年少成名多少要有點驕狂之氣，卻不料如此風度翩翩，這第一印象相當不錯。

“嗬嗬，朱中郎謬讚了，子寧兄乃濟南鎮將軍務嫻熟，此番當多有借重之處。”劉毅一笑答曰，心中想起這鮑氏兄弟以後卻是曹操的鐵杆。

“朗生，我已在府中備下酒宴為你接風，城中營寨亦安排妥當，還是先入城再說，你麾下兒郎奔波辛勞亦要用點熱食熱水才是。”要說對如今的劉毅感觸最深的便是文康，他以前就聽說上黨劉朗生的紈絝名聲，可今日相見這一身戎裝威武不凡，麾下皆是虎狼之士，座談立議亦是極有風采，哪裡還有半點傳言中紈絝公子的模樣？那心中是當真欣慰。

“刺史與二位一片盛情，毅豈敢相拒？不過我軍騎軍並不入城，便在城外安營紮寨，眼下大戰在即當還要一查軍中詳情，還請鮑將軍安排一番。”劉毅抱拳言道，言語間亦是誠意十足，清河城中守軍如何士氣如何他必須要儘快掌握，亦是希望眼前三人能與自己配合默契。

“好，時刻不忘所責，朗生此舉將者之為也，那便先去軍營與城頭各處巡檢一番，你我再敘不遲。”文康聞言首先讚道，盧中郎可是親筆來信要他相信劉毅如同相信他一般的，而麵對張燕大軍來襲這城中又有幾個人心不在懸著，如今見劉毅一來便是關心軍務倒也是欣慰，他能守住清河便是皆大歡喜。

“劉將軍所言極是，那便讓忠先往營中集合士卒，待將軍巡城之後再來營中給弟兄們訓話。”劉毅所言騎兵不進城文康鮑信不善軍事還不以為甚，鮑忠卻是明白此中道理，騎兵善於突擊，與守城之處並無太大作用。眼前劉郎一到便立刻務實，而其謙虛抑己之態也不會令人心生不滿。

“好，那便如此，鮑將軍先去。”文康欣然一笑言罷便持劉毅之手入城，鮑氏兄弟和隨從人員則自覺的與二人保持了一段距離，文刺史以師禮待盧中郎，朗生則是中郎心腹愛將，二人之間自然還有情誼要敘，彆人聽之便是失禮了。

“朗生，中郎言及你與他有師徒之份，那你我便不是外人，如今蛾賊勢大，你也給康一句老實話，清河是否守得住？”文康聞言頷首道，也就是有盧植之信他才會如此問，這幾年漢軍也丟失了不少重鎮，有時候信誓旦旦要死守可黃巾一到卻是四散奔逃。他是青州刺史，卻連濟南城也沒守住，因此心中還是十分忐忑的。

“刺史麵前毅不會妄言，隻要毅有一口氣在，這清河城便在。”劉毅正色道，身為三軍之帥他是絕不會在此時墮了士氣的，且眼下他也不便與文刺史解釋的過細，但中郎亦和他說過，眼前這位樣貌不俗的一州大員是值得他信任之人。

“好，有朗生此言玨當可心安了。”看著劉毅眼中的堅定文康重重頓首言道。

文刺史鮑國相親自作陪，肖毅一入清河就把四城走了一遍，詳細觀察攻守要點，四周地形，城中設置，這一趟足足一個多時辰，等他到達軍營鮑信已然令士卒在操場上列隊了，看那軍容倒也頗為齊整。劉毅也不再有什麼客氣立刻登台而言，清河士卒早就聞聽劉毅劉朗生之名，百萬黃巾都不敢阻他，如今還不見戰陣之威那份氣勢已是驚人！

“亂我軍心者，殺，臨陣退逃者，殺，戰之不利，殺，點卯不到，殺，擅離職守，殺……”劉毅口中七個殺氣騰騰的殺字令得所有士卒都是心中一凜，而他言語之中的堅定人人聽得出來，聞聽劉朗生治軍過往向來軍法如山，誰又敢在此時觸他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