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駐北平之後,劉毅第二日便往公孫瓚府上探望了一番。其實站在郎生的角度若不是出於穩定人心的需求他還真不願去,雖然戰場廝殺也並非私仇,可殺了彆人的丈夫父親還要再去其家總覺有些彆扭罷了。
公孫瓚有兩位從弟,一是此時北平城中的公孫越,二便是隨他出征冀州的公孫範,後者在涿郡一戰中隨兄長一同戰死。說起來涿郡這個地方與公孫瓚倒是極有淵源,一句話概括就是起與此間,亡與此間。
當年涿郡郡守劉刊見公孫瓚年青有才又是樣貌俊美,便以愛女許之,後逐步扶他走上高位,那劉家小姐就是此時公孫瓚的正妻侯氏,劉毅在府上也見到了。可說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麵對自己之時更是戰戰兢兢!她的雙眼之中沒有仇恨,有的隻是驚恐,侯氏知道公孫一家的生死存亡就在眼前年青人的一念之間,往往戰敗者的妻兒下場都是比較悲慘的。
劉毅不是曹操父子,對那些女眷沒有太大的興趣,隻是略略寬慰幾句罷了,不過這些女眷的數量還是令他有些驚訝。說起來他這個並州刺史還比公孫瓚的北平太守高了一級,論家產也要勝之,唯獨這女眷之處劉毅覺得自己已經不少,卻還隻有白馬將軍的三分之一!公孫瓚在時他們的生活尚有保障,如今一去就算他對之善待這一大家子也夠亂的。
公孫瓚長子名為公孫續,乃正妻侯氏所出,原本那個曆史時空之中白馬將軍要到九年之後才會兵敗身亡,公孫續則是因為張燕援軍不利死於亂軍之中。自己的前來使得公孫瓚早了九年逝去,也不知對公孫續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當然這些已然不在劉毅考慮之列了。
追繳了過半數的民脂民膏,郎生最後還是給公孫家族留下了良田百頃,以他家剩下的財富加上這些田地保證一家的生存應該不成問題。考慮到此事今後帶來的影響,劉毅斟酌再三還是給了公孫家族足夠的優待,對此戲誌才張虎都表示了支持,但在具體細節上卻是提出了異議。
“主公,善待公孫瓚可也,不過其家必須要遷往善無或是晉陽。”回到府中戲誌才立刻就向劉毅提議,錢財不關大局但人員安排卻極為重要。
“主公,誌才之言善也,公孫伯圭經營北平多年,與官場軍中都有極大影響,那公孫越主公將之投閒置散可也,此人胸無大誌,但公孫瓚之子公孫續絕不可留在北平,否則後患無窮。”張虎緊隨其後言道,燕侯心懷仁義他們皆是知曉,可在這亂世之時對待敵人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劉毅聞言稍加思索亦之能然二位軍師之言,公孫續與公孫越不同,他的身份足夠號召一批力量,就算他自己不會為之也難保不被有心之人利用。正如郭嘉所言,行事當免除後患,當年曹操得了荊襄九郡就將蔡夫人和劉琮殺掉,而劉備在得了益州之後也將劉璋送往公安,為的都是一個目的,迅速穩定人心,在此他亦絕不能受後世觀點的影響。
“那便將之遷往善無,三日之內即可動身。”見主公點頭戲誌才也是鬆了一口氣,當下又是言道,此事宜急不宜緩,雁門治所善無乃是劉毅治下根基最為雄厚之地,公孫以一家到了那裡便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必要之時還可殺之!隻要對主公大業有利戲誌才絕不會有絲毫猶豫。
“按軍師之言行事。”劉毅頷首道,清除公孫瓚的影響此亦為必然之舉。
“主公,以眼下形勢,主公還要在北平坐鎮一番方可,一旦二將軍拿下安縣,我軍主力就可分批返回並州,安縣重地既能鉗製袁紹又可和黑山互通有無,乃今後重鎮也,忠以為二將軍的飛虎軍便可在此坐鎮,憲和手上打的民夫隊涿縣之後便著重加強此處。”戲誌才交代下去立刻辦理之後便再言道,他對安縣極為看重,簡雍的民夫隊更是防禦利器。
作為一支建築工程兵團,築城和設立要塞也是民夫隊的拿手好戲,當年的善無城就是出自他們手中。一向認為進攻乃最好防守的劉毅對於修建要塞並無太大的興趣,除卻幾個要點他連長城都不是年年加固,要塞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一味如此防禦可是勞民傷財。但安縣的情況有所不同,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它由北向南易攻難守,由南向北則是反之。
純熟的建築技巧之外還有就是先進的工藝,器具所中的匠人們這兩年精心研究出了一種混合方法可以用以澆築,在劉毅眼中那便是混凝土的雛形,用這種方法建造出來的城基極為牢固!有了這樣的技術加以實踐不斷完善,劉毅就準備將之運用在水利之上,築壩來保證農田灌溉。
“嚴仲甫的白馬營可以駐紮齊遊一帶保障興霸的側翼,不過目下還是以雋乂或是公明領之為佳,如此再有兩支主力軍,便是袁紹傾巢而來我軍就算勢不能及也可拖到主力來援。”張虎手指地圖侃侃言道,聽得身邊那些參謀是人人一臉敬佩之色,軍師就是軍師,各方麵都是麵麵俱到。
“誌才子才之言具實,以現有兵力如此也算最佳安排了,但兩州之地跨度過大,怕是憲和上任之後加固安縣的同時就是要修建一條快捷通道了。二位也可為劉某一想,晉陽北平相距太遠,若要橫跨二州兩處皆不適合,似此何處才能兼顧?”劉毅頷首言道,說完便在地圖上打量起來。
戲誌才張虎聞言也是陷入思索之中,三人是一個姿勢背負雙手麵對地圖細細參詳,漢末不是後世沒有那麼便捷的交通條件,並州幽州綿延千裡,劉毅所言的治所之地的確需要謹慎考量。且之後的重心亦要根據局勢而變,到底是兵出司隸還是主謀冀州?眾人心中也必須要有幾套方案。
公孫瓚大軍方剛退去不久,袁紹便率軍而來,有著劉毅並州軍的協助鄴城方可擊退強敵,可此刻並州軍正在與幽州軍激戰,韓馥也隻能依靠自己了。但他沒想到的是麵對公孫伯圭的十萬大軍,鄴城尚能支撐半月,但麵對袁本初的七萬人馬,他竟然隻守了三天。北城校尉蓋璧與午夜之時開城,南皮渤海人馬蜂蛹而入,一夜之間,冀州治所已然易手!
拿下鄴城,袁紹並沒有太過難為韓馥,隻是暫將其軟禁與刺史府內,一切待遇如舊。這個做法和劉毅對待公孫瓚遺孀類似,隻不過劉郎生大義在手義正言辭誰也說不出什麼,袁本初此次就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因此在鄴城之中更有不少忠於韓刺史的官員被清洗,首當其衝就是耿武關純,二人皆是對袁紹破口大罵直斥其非,最終雙雙被斬與東門。
以袁家的聲望,拿下冀州治所鄴城就意味著除黑山之外整個冀州都在袁紹的掌控之下,在田豐和沮授二人的構想之中,待此事稍稍過去主公便可自領冀州牧,隨後養精蓄銳再觀天下之動而隨機應變。
順利拿下鄴城並沒有付出太大的傷亡,對袁紹而言乃是一件喜事,可此時在州府之中高坐的袁本初麵上卻是一派鄭重,並無太多想象之中的喜悅。剛剛有探馬來報,劉毅的並州軍在幽州涿郡設伏,火燒涿縣,公孫瓚十萬幽州精銳煙消雲散,而並州軍主力轉而北向再攻北平。
“諸位,我剛提大軍拿下鄴城,劉郎生亦在涿縣殲滅公孫瓚十萬大軍,瓚本人更是自焚而亡,未料威震邊陲之白馬將軍在劉毅手下也敗的如此之慘,公孫伯圭既去,北平怕也難以阻礙並州軍,前番劉毅曾經出兵相助韓馥,今拿下幽州之後會否揮軍南向,未可知也。”放下軍情袁紹便對周圍一眾文武言道,他的語調已然儘量平和,但一絲驚訝還是顯露出來。
聞聽主公此言眾人也是麵色一變,劉毅的百戰百勝人儘知之,可白馬將軍公孫瓚亦是大漢名將,幽州軍的戰力擺在那裡不容忽視。就算之前並州方麵對戰局有著先人一步的估計與準備,但一戰殲滅十萬精銳,公孫瓚本人都兵敗身亡還是出乎了大家的預料,原本田豐沮授等人皆判斷劉毅會勝,可這場大勝也太徹底了,亦無人相信公孫越能守住北平。
“主公之言是也,張子才不愧全才之名,水火交煎當真厲害,如今瓚已去,幽州再無可抗劉毅之人,又有劉刺史在彼,北平怕是會不戰而降。不過如此一來並州軍各大主力連續作戰達數月之久,亦要進行休整,主公拿下鄴城迅雷不及掩耳,劉郎生想有動作也來不及了。”片刻之後郭圖首先言道,對和自己有類似出身的張虎他還是極為讚賞的,涿縣一戰確實精彩。
“公則兄所言極是,並州士卒縱使強悍,但連續作戰之後戰力亦要有所折扣,主公隱忍年餘養精蓄銳,今拿下鄴城又是兵精糧足,就算他率疲軍前來我軍也可趁機破之。”說話的乃是彆部司馬許攸許子遠,其言鏗鏘有力麵上亦有得意之色,鄴城西門開城也正是他的辯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