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於緊還能沉得住氣,但時間一久他心中也是不自在起來,說不得又給金善施了一個眼色,方才金頭領急中生智的表現令他很是欣賞,如今事情又是稍稍陷入僵局他出來說話就是最好的緩衝。
又是我?金善見了不由一陣腹誹,想想之前與於夫羅單於說過的一事便乾脆言道:“燕候,以往兩族多用和親之法,我等也可效法。”
“和親?”如今劉毅已然不是初來漢末之人了,和親並不是大漢對異族的妥協而隻是一種手段,無論漢唐,強盛之時當真會怕匈奴或是突厥?更多的考慮還是得不償失,在那些帝王眼中北方皆是荒蕪之地,勞民傷財勞師襲遠又有什麼好處?倘若將漠北換成中原的土地你再試一試?
按後世的觀點,要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舍一女子便換來異族的稱臣邊疆的安穩有何不可?再加上華夏一向以來的仁恕思想,和親成了一種政治手段也是必然。換了劉毅還在邊軍中時是定然不會接受的,但十年過去他已然可以理解這個時代的想法,不到迫不得已又何須興兵?
隻不過大漢皇室到了獻帝這一輩是人丁稀少,公主老的老小的小誰又能用以和親?況且朗生多多少少還是不太願意接受的。會盟就會盟吧,反正自己又不吃虧,了不起少要一些東西,反正此事對他有利。
這邊劉毅剛剛打算開口,那裡金善卻是繼續言道:“君侯,單於的察蘭小姐今年不過二十,也是我匈奴之中的一顆明珠,君侯既然能納蹋頓單於之女又何必獨輕我等?倘若兩家結為親屬不是更能安那些頭領之心嗎?至於牛羊什麼的,我部落各出五百隻。”
“我去,原來是這麼個和親。”金善此言一出,於緊和劉毅都是一般的想法,右賢王這才記起前番劉豹之事時金善就有過如此建議,沒想到今日舊事重提,但此事可沒有得到單於的許可。
“君侯,察蘭小姐心高氣傲,言稱非蓋世英雄不嫁,草原上那許多兒郎竟無一人可入她眼,而說起英雄豪傑,又有誰能與君侯並論?年歲地位樣貌皆是合適,簡直就是天作之合。”這邊金善見於緊不言隻當他是默認,越發來了興趣,又是一番言語。
在金善眼中事情很簡單,蹋頓單於出了一個女兒換來烏桓如今的強盛,於夫羅身為南匈奴單於又為何不能為全族著想?再言察蘭小姐嫁給劉毅還能差了?這般的年輕俊傑哪裡去尋?而真的能夠成功,不但可以拉近兩族的關係,自己還能得一個媒人的身份,以後將大有好處。
劉毅一時也不好說話,隻將眼光又看向於緊,他察言觀色似乎金善所說有些出乎右賢王的預料,難道於夫羅並無此心?他當然不會在意一位異族美女,但真若如此的確可以顯出匈奴的誠意。
大漢西都,長安城,王莽之亂前一直都是帝都所在,光武中興劉秀將都城遷到了洛陽,但亦絲毫未能影響長安的繁盛。前番董卓裹挾獻帝與大臣們再次遷都又帶來了東都十二萬富戶數十萬的人口,令得如此的長安是格外的繁榮,比之東都洛陽此時的長安可以說是全麵超越了。
未央宮,西漢皇朝的正宮,建於高祖七年,位於長安地勢最高的西南角龍首原上,更是漢初三傑之一的蕭何監造,連綿一片高牆樓台氣勢十足。董卓遷都之後皇宮自然還在此處,未央宮名義上的主人也換成了獻帝劉協,今年他也有十五歲了,剛剛納了車騎將軍董承之女為皇後。
黃昏過後,掌燈時分,未央宮正殿之上劉協黃袍在身坐與龍椅之上正在查閱各地奏折,身邊則是兩個小黃門伺候。少年天子看著案幾上的奏折很是認真,不時還提筆寫上幾句批語,顯然很有興趣。
年初在一乾老臣的壓力之下,又有感四方諸侯的威脅,董卓已然漸漸開始還政與天子,十五歲在大漢已然可以算作成年男子了。當然獻帝所能看到的這些奏折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可對他而言已然是進步。
史書上的確有過董卓夜宿龍床等等的記載,不過具體如何已然湮沒在曆史之中,至少在聯軍之後他的手法由殘忍暴虐改向了懷柔。比如在一定程度上聽取大臣的意見尊重天子,又比如為其挑選名師加以輔導,這個人亦是當今名士,也就是蔡琰之父蔡邕。暴力不可能解決一切問題,董卓心中亦知他若想取天子而代之,至少在眼下是並不實際的。
“公孫伯圭行叛逆之舉,私向攻伐冀州韓刺史,並逼迫幽州刺史劉虞劉大人自立!護烏桓校尉領燕侯劉毅引十萬大軍為國家討伐叛逆,曆時四月擊破公孫瓚叛軍,公孫伯圭自焚而亡……”一封數月前的奏折引起了獻帝的興趣,恰是肖毅擊敗公孫瓚之後所上,天子直到此時方能見之。
“那公孫瓚有白馬將軍之號,當年威震邊疆令匈奴膽寒,朕與父皇口中數次得聞其名,未料道竟會為如此叛逆之舉,燕候劉毅亦是風采不減當年,百戰百勝之名始終不墜,朕到長安他是第一個上表的諸侯,如今又為國家建立如此大功,當社稷之臣耳。”劉協讀完似是自言自語,但亦有向兩個小黃門發問之意,看他的神情語氣對冠軍侯也是極為欣賞。
當年下軍校尉劉毅奉靈帝之詔引軍前來洛陽,中元殿前一番演武令得天子龍顏大悅,眾臣滿心佩服,劉協便得聞其名。後郎生率軍拱衛京畿之時靈帝還曾詔他入宮教兩位皇子習武,其中之一便是被董卓廢掉毒殺的少帝劉辯,另外一個當然就是眼前的少年天子劉協。
如今的劉協到底年歲不大,經曆也少,對當朝太師董卓的感覺是比較複雜的。此人雖說驕橫暴躁,但若非是他自己也無法登上天子之位。當日到了長安之後不久,劉毅的奏折是第一個前來的,他彙報的對象當然不是董卓,無論少帝如何,但當今天子劉協的地位是可以確認的。之前的經曆加上燕候一如既往的所作所為,給了劉協非常好的印象。
從黃巾開始,劉毅轉戰南北,以驚人的武勇的不敗的戰績成了漢末一顆閃耀的明星!同時他的忠君愛國貫穿始終從來沒有變過,當朝老臣無不如此認為,袁愧,王允,三大中郎對之都極為欣賞!就算聯軍之時劉毅與董卓為敵屢敗西涼鐵騎,但董太師公開場合之下也很少會說燕候的壞話,因為事實擺在那裡,強行顛倒黑白隻會讓他的威望更低。
“陛下說的是,劉將軍給陛下的奏折是最多的,陛下生辰他亦從未忘卻,為國鋤奸討賊更不落後。”看著陛下神情歡喜,小黃門自然會順著天子的心意而言,揣摩天子的心意可是他們一輩子的要事。
“嗯,說的是,聽聞燕侯不但勇武無敵,亦是宅心仁厚,你看他奏折之中還提到了白馬將軍之前的功績,他為叛亂之舉已然被誅殺……”劉協聞言頷首道,如何處置公孫瓚他還需要與太師商議之後才能下詔。
“太師到……”說話之間門口傳來了內侍的聲音,竟是太師前來。
“快快請進。”劉協急忙言道,一般到了這個時候太師很少會進宮的。
內臣聞言急忙開門,一身官府的董卓便大步進門,到了天子麵前正要施禮劉協的免禮已經喊在前麵了,小黃門也為太師搬來了軟座。如今的董太師比之洛陽之時已然收斂了不少,劉協與此亦很是機靈。
董卓見狀沒有立刻就坐,而是對天子作揖隨即言道:“陛下,南匈奴單於於夫羅特派使臣進京覲見陛下,為賀陛下登天子之位。”這句話說完董太師方才往軟座上坐下,那邊又有宮女捧過一杯茶來。
“哦,於夫羅派人進京?”劉協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心中也有喜意,匈奴一直是大漢的心腹之患,當年高祖都有白登之圍,唯獨武帝之時國力昌盛名將輩出將之懾服,而今對自己如此便是一種態度的表示。
“太師,朕還年幼,茲事體大如何定奪還要請太師教我。”劉協出言之後看了看董卓的神情頗為歡喜,便又繼而問道:“隻是不知這於夫羅為何等到此時才來相賀?”
“陛下,三月前烏桓單於蹋頓舉兵攻擊北匈奴,二位刺史派大軍相助令得北匈奴大敗,這於夫羅定是有唇亡齒寒之感才會有此所為,聽那使臣言及,他想效法我大漢與烏桓的懸河之盟再締盟好之意。”董卓言道,他當然心知肚明此事與劉毅脫不開乾係,但匈奴前來對於提升天子的威望是大有好處的,他倒樂意見之,隻不過提起劉毅就是一句帶過了。
從當年的潁川再到聯軍之時,董卓麵對劉毅多少是有些陰影的,但除了諸侯聯軍之舉,劉毅對於天子又是十分的敬重,間接亦算幫了他的忙,應該說此時董太師對燕侯的感覺也是十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