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縣渡口郎生停留了三日時間,之後才和賈詡前往一百七十裡之外的彌縣,此處還是劉毅擔任並州刺史之後新設的一縣,用來安置黑山遷居而來的一萬七千多名百姓,這兩年並州興盛不斷有流民前來,彌縣的人口已經增長到了近三萬人,在漢末已然算是大縣了。此處土地受黃河多年衝刷極為肥沃,因此也是水利建設的關鍵所在,很多民工已然被調來此間。
和所有忙碌之中的民工一樣,劉毅一行也換上了草鞋與蓑衣,彌縣大壩長度達到三十裡,眼下已然接近完成,放眼看去便能見到一條長龍順著河岸蜿蜒,其間還有很多用於灌溉的溝渠貫穿,顯得極為壯觀。郎生漫步其上便油然而生一種感慨,百姓的積極性調動出來當真可以創造奇跡。
“君侯,彌縣大壩還差兩裡一百三十六丈即可完工,需時一月……”在劉毅身邊的那個有著濃密胡須的男子乃是器具所副所領之一的操網,所中評級也是甲深工匠,最為擅長泥土捏合,此刻正在為燕候解說大壩詳情。
“操所領和各位費心了,按李天監和當地老人之言今年水可不小,大壩之處不可有半點輕忽,這背後就是彌縣數萬百姓。”劉毅邊走邊言,按後世的說法操網便是土木工程領域的專家,尤其是在混凝土方麵,在他的努力帶領之下,彌縣大壩修建的十分堅固,且將堵與疏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李大人已然給彌縣發了文書,君侯,縣中大壩乃是根據光和元年最大的水情而設,網在君侯麵前不敢虛言,便是今年的水勢不弱當年,彌縣大壩也可安然無恙,否則請君侯以軍法治網。”操網的言語有禮音量不高,但所言卻有著充足的信心,既來源於自己深厚的沉澱,各方麵亦是配合默契,望天司的天氣頗為精準,而多年的水文資料也是詳儘之極。
“哈哈哈哈,操所領豪氣不減,毅自然信得過所領與各位,但人命關天凡事都要細致十足才是……”劉毅聞言笑道,隨著器具所不斷地進步,所中工匠的信心和心氣也是越來月越足,戰天鬥地之中便能將豪情展現。
“君侯之言絕不敢忘。”操網正色言道,細致入微是燕候對每一個水利工程的要求,哪怕是一口水井也要精益求精,他們又豈敢怠慢?且他心中很是清楚,如今器具所的豪氣也是有大半是被君侯激發出來的。
“嗯,這裡風景不錯,歇息一會兒。”眼角瞥見賈詡額頭微微帶汗,劉毅便是言道,此刻天氣已經漸熱,穿上草鞋蓑衣在大壩上行走亦比平地費力,賈詡畢竟是年近五旬的人了,若不是他極力堅持郎生都不會帶他來。
“這天氣還真熱,軍師坐下歇歇。”劉毅話音一落朱寶立刻會意,當即將準備好的軟凳放下便請賈詡就坐,隨即便有十三隊士卒鋪開案幾與馬紮讓君侯和一眾官員就坐,除了那軟凳之外所有的案幾和馬紮都是折疊的,不用問自然出自器具所巧匠之手,兄弟們為了將軍累一點也要背上。
“張縣令,操所領,各位,這可是北平西郊玉泉山的泉水,可甜。”既然有案幾就要有與之配套的茶具茶水,十三隊兄弟們安排起來更是有條不紊,朱寶打開水壺先給賈詡倒上一杯,隨即不忘招呼陪同君侯視察的一眾官員,便是他手中這個水壺都是漢末科技的尖峰,很是保溫保質,如今在長安洛陽襄陽成都可是供不應求,因為劉毅的關係眾人都將之稱為“劉郎壺”。
“嗯,清冷甜冽,果然不凡,多謝君侯,多謝朱隊長。”彌縣縣令張璧三十不到,雖是一身粗裝亦不掩其風度,乃幽州書院第一批畢業的學院,擔當縣令已然有兩年了,能力十分出眾。那山泉水喝了一口一股清涼直透胸腹之間,讓人神清氣爽,不由便是出言讚道,其中亦不會漏了朱大隊長。要知道如今在並州能讓朱寶親自倒水的可也不多,不是名士就是大將謀臣。
“子瑜與各位不必客氣,這條彌縣大壩築稱可讓萬民安居樂業,爾等不但有功亦可為人稱道。”劉毅一笑言道,對這些南山書院打造出來的官員他還是頗為滿意的,較之以往不但多了一份實乾也多了一些灑脫,這些粗衣裝扮亦不是什麼人都肯穿的,問題當然有,但成績是值得肯定的。
“若非君侯提綱挈領,又哪裡來這彌縣大壩?書院之中君侯便言民為貴,絕無所差。”再喝了一口泉水張璧由衷言道,眾人也是一派歎服之色,說起寬仁待民,他們心中可是從來沒有人能與眼前的燕候相比。
“哎,子瑜不需如此,毅在晉陽是動動嘴皮子,真正動手的乃是各位,功不容忽,今天是彌縣大壩,以後就是睢縣,曲縣,河邊百姓都要能安居樂業你我才不負為大漢為官一場。”劉毅擺擺手不失時機的做了一番鼓動工作,此亦是他心中真實所想,他要黃河不止利一套,更要利兩岸。
燕候一席話說的眾人都是微笑點頭,賈詡也不例外,主公在地方與百姓中的威信可是絲毫不輸軍中,理由嗎也很簡單,就看今天這一身裝束又有幾個身居高位之人能夠做到?身為大漢名門之後,燕候的口才極佳毋庸置疑,但他的威信卻是身體力行出來的,觀眾人的眼光就可見一斑了。
坐與大壩之上,劉毅與一眾官員言談甚歡,當然這是建立在大家都踏實肯乾的基礎上的,否則燕候的問題你可當真回答不上來,而看張璧操網等人但凡職責所在無不是對答如流,就可知他們在平時都是儘心儘力。
“操所領,此次大壩的灌漿之法待得完工之後你可要巡遊各地講解之,以毅觀之它比當日你我所言還要更勝一籌。”片刻之後話題回到了大壩的鑄造之上,劉毅對操網發明的工藝是讚不絕口,昨夜他到時就已然親自試過這種混凝土的力度了,在並州沒有敝帚自珍,好的經驗就定要推廣出去。
“君侯放心,楊所領已然來書信了,下月網便要回京。”操網欣然言道,這灌漿之術凝聚了他無數的心血,但其中又豈能沒有君侯啟發?到了器具所不但會四方巡遊傳授經驗,更會將之編入所中所擬的書文之中。
“好好好,楊所領果然妥當,到時毅若有空還得請所領大快朵頤。”劉毅連連頷首,器具所作為一個職能部門在他麾下算得上效率最高了,且自從開始編寫器具全典所有所中之人都對之興趣極濃,以寫入此典為榮。
“君侯,這說起大快朵頤也是中飯時刻了。”操網聞言興奮的連道不敢,一旁張璧則是笑道,望向劉毅的眼光之中帶著詢問之色,君侯雖然從來不弄什麼迎來送往,可華夏自古以來官場的規矩他當然也不會不知。彌縣雖說新設不久但絕不是什麼窮縣,君侯難得來一次地方官員準備很是充分。
“嗬嗬,老規矩,工中如軍中,眾人吃什麼毅吃什麼,就在這裡。”劉毅輕鬆言道,並州的民工是屬軍中編製,所有的規矩仿造軍中隻是稍稍放緩一些,而劉毅自從投身軍中就一直是這個規矩,從來沒有什麼虛套。
張璧聞言一笑便招呼隨從,很快飯食和清水便被送了上來,除了一大摞鍋餅之外便是三四個小菜,郎生一見亦知是軍中標準。此時在並州幽州很多地方百姓們還是慣常的一日兩餐,但在工地和軍中一直都是三餐,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打仗。且同樣是鍋餅小菜,那分量與口味與十年前也不可同日而語了,百姓生活的提高不僅僅是吃飽穿暖,其餘各處亦有體現。
大壩高有兩丈,劉毅一眾在上用飯民工們看得也是清清楚楚,大多數人對此早就習慣了,君侯向來如此,有些時候他還會和民工們一道用餐了。但第一次看見眼前景象的還是會心中震撼,原來傳言絕無虛假之處。
“李大哥,這回我信了,君侯他真是和我們吃的一樣。”一名年輕後生看著高台之上的景象都忘了吃飯了,那是在很多人心中猶如天神一般的燕候。
“那是自然,君侯是誰?好了趕緊吃飯,等會兒還要乾活了,君侯來看大家,可得把吃奶的勁拿出來好好乾。”他身旁的大漢頗為自傲的言道。
“對對對,好好乾,這活乾好了還有軍功。”後生立刻低下頭大吃起來。
劉毅自己不搞特殊,眾人亦是如此,但唯一的例外便是賈詡,在他的麵前可有著庖廚精心烹調的美食,那庖廚乃是王平帶出來的得意弟子名喚胡鬆,此行郎生把他帶上就是為了照顧文和飲食,畢竟來回也是舟車勞頓。
對此所有人都沒有異議,一來燕候待下向來極厚,二來賈軍師的年紀放在那裡,漢末四十五六歲便可稱長者了。而文和本人對於君侯的安排既有感激也有無奈,他不吃還不行,這是劉毅在出京時就和他約好的。到了晉陽將近一年,文和的飲食水平都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提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