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甘寧率領飛虎軍回身反撲,大喝一聲斬將之時到無數伏兵鑽地而出毫不留情的對冀州軍展開搏殺也不過就半盞茶的時間,可對於袁軍主將高柔而言這半盞茶的時間可謂是冰火兩重天!本來看著對方在做困獸之鬥,似乎片刻之後便能將之完全擊潰,奇襲稽古令主公頭疼無比的幽州大將甘興霸就要敗在自己手中,心情由於極度的興奮而變得火燙,可短短的一刻,無數的幽州士卒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大好的形勢瞬間便已翻轉,火熱的心情立刻降至冰點,這樣的感覺讓高柔幾欲高呼大叫來發泄自己心中的那種鬱悶之情。
謹小謙微,步步為營的推進許久,本以為用兵全無破綻,卻在一日之間就輸了個乾乾淨淨,看著眼前自己麾下的士卒被如狼似虎的敵軍一麵倒的屠殺,此時高柔才知道了為何甘寧會以身犯險前來誘敵,眼前的形勢已經是徹底的難以反轉,心頭的悔恨已經徹底吞噬了他,直到渾身鮮血的蔣義渠與王鬥二人在親兵的護衛下殺到他的麵前,高柔這才清醒過來,拚命的向後撤去,再不走性命也要丟在此處。
出於對生命的渴望,後撤的冀州軍還是發揮出了最大的潛力,可敵軍的表現卻給高柔一種感覺,他們並沒有竭儘全力的阻止自己的逃亡,隱隱間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不過生死俄頃之間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隻有奮力後撤才有一線希望。眾人拚死的搏殺之下,終於衝出了一條血路,生死關頭每個人的潛力都徹底的爆發出來,精疲力竭的他們竟然把身後追兵甩開了一段距離。
撤回營寨,撤回渤海,還有生的希望,這一段距離也給了殺出重圍的冀州將士一線生機,可他們這種死裡逃生之情也隻維持了極短的一刻,一陣令人心顫的大地震動之後,大隊的騎兵又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為首那將他們並不陌生,東萊太史慈!難怪方才幽州軍對他們的奔逃未儘全力阻擋,原來這支騎軍才是甘寧伏兵之計的後手。
太史慈騎軍的出現徹底摧毀了冀州將士的最後一線希望,久戰力疲的數千步卒在平坦的地勢上遇見養精蓄銳衝殺而來的兩千騎兵,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數千匹戰馬帶著猛烈的衝勢極其輕易的便衝散了步軍的陣型,隨之而起的便是血腥的殺戮!換做平常,劉毅軍是很在意俘獲對方士卒的,可此時情況卻不一般,甘寧飛虎軍本就是孤軍,他們根本不願因此而背上包袱,儘力格殺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此時戰場中的景象已經不是兩軍對陣,冀州士卒根本無半點還手之力,他們能做的就是向著沒有幽州軍的方向奔逃,也拋下了一切可能妨礙他們速度的東西!這一戰至此沒有了任何的懸念,當喧囂的戰場平靜下來的時候官道上躺滿了冀州士卒的屍身,鮮血染紅了數裡長的道路兩萬餘名渤海士卒最後能夠逃出生天的不足四千,王鬥被太史慈一槍穿心而過,蔣義渠亦被甘寧一刀斬斷了手臂,這還是興霸有意放一批敗軍回去亂冀州之軍心,否則高柔與其親兵也是在劫難逃!
夕陽的映照下,官道上仍舊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飛虎軍士卒正在處理敵軍的屍身,他們的藏身之處此時也成了死去冀州士卒的埋骨之處,間中或有重傷未死者亦被一同扔入坑中加以掩埋,那時候可沒有什麼國際公約,殺俘在任何士卒眼中都是極為正常的作法,相比與活烹與焚燒,坑殺已經算是極為人道的了,況且此時幽州士卒隻是在掩埋對方的屍身。而在打掃戰場之時表現的最為利落的便是太史慈麾下的兩千騎軍,他們出自親衛營,當年並州一戰,劉毅坑殺匈奴大軍三萬,動手的便是親衛營士卒,活人如此死屍就更為省力了!不過待甘寧大軍退去之後真有十來個袁軍士卒自坑中爬出,撿回一條性命!
“哈哈哈,龐先生神機妙算,若非先生妙計,如何得有如此大勝,先生請受甘某一禮!”此時徐庶龐統二人也在親兵的護衛之下趕到戰場與甘寧彙合,興霸大笑上前對龐統一躬身後方才言道,此戰飛虎軍損失不過六百餘人,其中很多還是倒在追逐戰之中,可破敵卻達到了萬餘,這個戰損比極為少見,獻火中取栗之計的龐統當是首功。
“二將軍謬讚了,飛虎軍與親衛營士卒訓練有素戰力堅強才是此戰關鍵,二將軍以身犯險卻是應對自如,統心中佩服,此番既然前來輔佐二將軍,自該出謀劃策,豈能因此居功!”龐統謙遜的道,不過心中還是頗為自得,此戰與他而言亦是首戰。
“當仁不讓,先生何必自謙,這頭功除先生外無人可得,如今渤海袁軍已破,袁本初大軍又被大哥親自牽製,此一線再無憂矣,甘某正好騰出手來對付那於禁,常聽大哥言及此人乃是曹操麾下不可多得的良將,用兵不再公明儁乂之下,如今某卻要見識一番,若再擒此人,可斷曹操臂膀,還望二位先生助我。”甘寧擺擺手言道,此時他的心思已經是如何應對很快便要到來的於禁大軍與冀州郡國兵了。
“觀如今戰情,主公已經將全局重心放在黎陽一線,此戰勝負關乎大局成敗,故才親自統軍迎戰袁紹,那於禁既有用兵之能必也會觀時而動,二將軍可將此戰成果大肆宣揚並率得勝之師迎戰於文則,讓其內心生疑,不敢冒進,我軍也可侯黎陽戰局消息再做決斷。”龐統既然獻了火中取栗之法就不會沒有後手,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年少不宜鋒芒太甚,便與元直微微一笑,由徐庶出言說出下一步的戰略。
“好,奇襲稽古與眼前一戰,說實話我軍並未遇到冀州軍真正的精銳,聞聽於禁麾下的青州營戰力極強,如此甘某破之方不負大哥重托,傳令下去,一個時辰之內戰場必須掃淨,全軍轉往稽古!”先有詐城之法,再來伏兵之計,這兩戰飛虎軍勝得極為輕鬆,因此此時甘寧對於於禁大軍卻多了幾分期待,當即便傳下軍令。
隨著甘寧大軍的撤走夜幕下的官道顯得格外的寧靜,隻有那一片片被鮮血凝結而成的紅土似乎還在訴說著日間一戰的慘烈,明月如常,官道依舊,可兩側的新土之下卻已經多了萬餘將士的屍身,何處不能埋吾骨,對於征戰沙場的士卒而言,這裡便是他們的歸宿!
同樣的星空之下,鐵騎營寨內郭嘉帳中依舊是燈火通明,戰局到了緊張的時刻,睡眠對謀臣戰將而言也成了一種奢侈。除了不時的在推演戰事變化之外,身為天耳之首的郭嘉每日都要處理來自各地的情報,每每要到淩晨方能入睡,劉毅對此極為憂心,甚至還下過軍令讓奉孝子時之前必須安睡,可他卻是嘴上答應,熄滅燈火之後借著月光查看軍情,對此朗生亦是無計可施,此時又是緊要關頭,也隻能讓隨軍的大夫與庖廚妥善照顧,儘量為其調理身體。
此時奉孝案頭的那碗稀粥早已沒了熱度,可他依舊全神貫注與手中的絹帛,隨身侍衛將這碗稀粥熱了多次,可當郭嘉凝神與軍情之時他也不敢加以打攪。這一份絹帛正是長安烏戈的傳書,其中亦有張虎的手書,奉孝麵上一派沉思之色,心中也在權衡者此事得失。
“軍師可曾用過晚膳?”一個溫和而有力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對這個聲音所有鐵騎營的將士都不會陌生,來人一襲白袍,豐神俊朗,正是鐵騎營統領趙雲,巡營之後他是專程來看軍師的。
“晚上隻用了小半碗飯食,庖廚裡特地為軍師熬的稀粥也未曾用,將軍可要多多勸告軍師,他身體本弱,如此下去可不行。”侍衛的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抱怨,可更多的是關切與心急。
“你去給我通傳,就說趙雲求見。”雖然身為鐵騎營的統領,可天耳之事是絕對保密的,便是趙雲也不能逾越軍中規矩。說話時子龍亦是眉頭緊鎖,大哥無數次交代要善保軍師之身,如此少食少眠便是一般軍中士卒也難以支撐,更彆說郭嘉一介文士了。
“三將軍來了,快快請進。”郭嘉沉思片刻之後已經有所決定,揮筆在羊皮袋上寫下之後便將手中絹帛放入封好,聞聽外間趙雲與自己侍衛之人的對話,便高聲出言相請。
“雲知此時戰情緊急,可軍師也不可如此不顧自身,當日大哥特命人提醒多次,讓雲一定要照顧軍師起居飲食,軍師如此若是有恙讓雲如何跟大哥交代,楊雲,讓庖廚把粥熱一下,再給軍師送點肉脯來。”子龍步入帳中便是照直而言,侍衛聽了也是立刻前去。
“嗬嗬,嘉自隨主公以來便得悉心照顧,多方調理之下幼年頑疾都已痊愈,現在可是身強體健,三將軍不必記掛,要說當日主公所傳的五禽戲與這體操倒是極為有效,嘉每次為之都是神清氣爽。”郭嘉微微一笑起身輕鬆言道,還做起了當年劉毅教他的廣播體操,冀州之戰可是主公大業中極為重要的一環,他又豈能不殫精竭智?
“大哥常言,幾位軍師乃我軍柱石,絕不可因一時軍情而有損其身,軍師乃是文士,不比我等武人,營中本就艱苦,軍師豈能如此不惜自身?自明日起,軍師三餐睡眠雲必要親自過問。”趙雲可不是好糊弄的,語氣雖是溫和可意思卻是極為堅定。
“此戰關係主公大業成敗,實容不得半點鬆懈,常言軍情如火,嘉豈能以區區之身而慢主公之事,眼前戰局已到緊要關頭,恐數日之內便要大戰連場,過了這幾日嘉聽憑三將軍安排便是。”郭嘉動作不停正色言道,鄴城大軍已經逼近黎陽,決戰隨時都可能發生,此番袁紹軍一動皆動,此時更需要他詳細謀劃方可應對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