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稅製乃是從太祖朱元璋那裡一直傳下來的,一部分承襲了唐朝稅製,另一部分加入了朱元璋自己的創意。
不過眾所皆知,一項製度在不同的環境裡發揮的作用是不一樣的。就好像稅製,當初朱元璋剛剛開始立國。他希望百姓們能夠休養生息,所以無論是農稅還是商稅都定的很低。而那個時候大明國庫也空虛,跟著朱元璋的人也是隨他南征北戰的功臣,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做事兒的工資好商量,低點兒也沒什麼。
但是一項製度一直用到現在,幾代皇帝過去了卻沒有進行任何改善,這自然就十分不合理了。
江夏見自己剛剛開始說朱厚照就漲紅了臉一副尷尬的模樣,他立刻收住了聲音。他來到這大明朝可從來沒有打算過做個什麼改革先鋒,然後落下一個像商鞅、張居正這些人晚年淒涼的下場。說白了他江夏就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老千而已,這還是說的好聽叫“老千”,說難聽點兒就是一個“騙子”。他沒那麼大的理想和抱負,他在穿越到這大明朝以後隻是想安安穩穩的享受一下人生,戰爭和政治他都不想去接觸。
可惜,人生往往就是這樣,你不想做的事並不代表你不會去做,命運潛移默化一步一步推著你前進,等你驀然回首的時候你才會發現原來你不想做的每一件事最後實際上自己都做了。
朱厚照漲紅了臉道:“我怎麼感覺在你的心理我這個皇帝好像一無是處呢。”
“你還不知道你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無處的皇帝嗎?”江夏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朱厚照突然一下騰地站起身來,他重重地說道:“江夏,你不要太過分!朕哪裡一無是處了?”
朱厚照張口自稱為“朕”,很明顯他此刻的心態一下轉變了回去,此時他心裡自己是皇帝,而江夏是臣子。
不過很明顯江夏可不吃他這一套,他也一下站起身來大聲吼道:“你吼什麼吼?我說你一無是處還說錯你了嗎?你自己想想,你一個皇帝不好好在皇宮裡呆著,整天就在這豹房玩兒獅子老虎。要不然就是去青樓妓院尋花問柳,再不然就是去讓劉瑾或者張永去幫你物色良家女子來糟蹋。除了這些以外你還做過什麼?
你自己去你國庫裡麵數數裡麵的銀子,還剩多少?河南旱災你為什麼拿不出銀子來?邊關戰士讓你發軍餉你為什麼拿不出銀子來?你老爹把江山交給你的時候國庫的情況是這個樣子嗎?
國庫的銀子都被你用來修這勞什子的豹房了,哪裡還有銀子?現在整個大明財政哪一年不是赤字?夏天剛到秋稅就已經用光,秋天一來春稅又開始收了。百姓怨聲載道,你管過沒?還在這裡跟我吼。告訴你,若不是我把你當兄弟我才懶的管你呢。”
“你......”朱厚照被江夏說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江夏的話就好像一把手術刀割開了他身上完好的表皮,而將裡麵已經潰爛的肉全都擺在了他的麵前。
朱厚照語結半天,之後才說出來:“你......你也用不著這麼直接啊,我......我也不是那麼差嘛。”
江夏鄙視地看著朱厚照問道:“那你說說,你不是那麼差又有哪裡是好的?比如現在國庫空虛,稅收低下,官員貪墨的情況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我是皇帝,我哪裡用得著想這麼多事情。我明天就是去找內閣大臣們商議這些事。你說的自己那麼厲害,那你說說這些事怎麼處理啊。”朱厚照自我強辯,並且還沒忘記反諷一下江夏。
江夏冷哼一聲,當即說道:“這些問題還用商量嗎?自己找到問題的根源不就可以輕鬆解決?比如商稅,低了那就替提稅點。經常有漏稅的,那就讓專門開設一個衙門,規定所有商店開業必須去那衙門登記注冊,否則就視之為黑店,一旦沒抓到就重罰。比如農稅,高了那就降。如果有地方官員胡亂增稅,那就專門在地方上設立受理投訴的衙門,百姓一旦去投訴後經過查實就立刻將那官員免職問罪。
還有你自己看看你一個月就給手下當官的人發多少銀子?人家也是要吃飯的,並且好歹是官怎麼也得擺點排場吧?那麼點銀子誰夠花?如果我是你,那就漲點俸祿,然後再專門設一個巡查衙門。隨時隨地地下當地去暗訪,一經查實官員貪汙就讓副職頂上。這樣他們貪汙也就不敢光明正大的貪了,多少收斂的那一點點就已經夠你國庫花的了。”
“還是皇帝,這是小伎倆都沒想到。”江夏一臉不屑。
這是他第一次和朱厚照紅臉,所以說完以後心中仍舊十分不快。他將頭扭在一邊沒有理會朱厚照,而朱厚照卻“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江夏感覺有些不對,他心中一盤算頓時明白過來。
江夏指著朱厚照道:“你故意激我!”
朱厚照一臉得意,他笑著說道:“我如果不這樣激你,我又怎麼知道你對這江山社稷有這麼多的見解呢?並且每一個辦法都簡單直接有效,說你是輔國之才絕不過分啊。要不老大,我跟你商量個事兒,我讓你進內閣幫我怎麼樣?”
“內你個屁,我就在教坊司,哪裡也不去!”江夏冷哼道,知道自己上當,他心裡更加不高興了。
朱厚照見江夏還在氣頭上,暫時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他將手中的奏折往江夏麵前一放問道:“那這個怎麼辦?我是查還是不查?若是查那要怎麼查?”
“廢話,肯定要查咯。不過的確牽涉太大的確不能明目張膽的查。明天你就先頒布一道聖旨下去,說你的生辰快到了,在生辰未過之前不想見血光,所以京師的死囚在你生辰未過之前不得行刑。另外你在派人去雲南暗中查探一下,隻要掌握證據就可以先為上官正平反。平反以後就給上官正丟一個欽差的身份,再指一隊錦衣衛給他,保護他去雲南徹查鹽稅一事。到時候即便他什麼也查不到,至少他在的時候也沒有人膽敢再貪汙雲南的鹽稅,這樣一來對你怎麼算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江夏張口就說出辦法來,而這個辦法他其實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考慮清楚,眼目前這算得上是唯一的辦法。
朱厚照微微一笑,他對著江夏抱拳道:“好,兄弟謹遵大哥諭令,明日我就先下令生辰以前不準行死刑。不過這派人去雲南暗查尋找證據替上官正平反可不是一件小事,這必須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我?”江夏一臉鄙視:“我才剛剛進入官場第一天,哪裡知道讓誰去比較合適?”
“咦?不對,還真有一個人。”江夏突然想到。朱厚照似乎也想到了,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鐘彬。”
“哈哈哈......果然是兄弟同心啊。”朱厚照道。
江夏點點頭:“就是就是......”突然江夏臉色一冷,滿臉不悅地說道:“等等,我說過和你和好了嗎?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有事沒事彆找我。”
說完,江夏起身便走出了練功房。
在江夏離開的時候朱厚照一直看著江夏的背影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江夏走出了豹房以後也回頭看了豹房一眼,其實他剛才能夠很明確的感受到,朱厚照有那麼一刻是真的生氣了。那一股來自於上位者骨子裡的優越感,江夏能夠很明確的感受到。
他知道自己以後是應該要注意一點了,無論怎麼樣他畢竟是皇帝,天子威嚴這四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顏麵,而是他手中皇權的不可侵犯性以及絕對性。
不過不管怎麼說,上官紫月的事暫時算是搞定了,江夏走向韓慕楓停馬車裡,跳上馬車以後江夏往逍遙山莊走去。
到了逍遙山莊門口,江夏一下馬車就見到一群人正站在逍遙山莊的門口。他看了看後這才發現原來整個天驕的人幾乎都來了。
江夏心中轉念一想就明白他們來是為了什麼,自己恩榮宴以後僅僅兩天就直接去到教坊司上任。而算算日子再有兩日恐怕這些天驕的人就要到各自的地方去上任了,這一次他們高中的人有十多個,其餘沒有高中的人也通過家中的關係有了各自的去處。
很明顯,他們這次一起前來是為了來找自己提前告彆的。
江夏立刻走過去道:“人都齊了,全都站在門口進不去嗎?”
“江大哥......”眾人回頭一看全都興奮地叫道。
江夏點點頭,笑著說道:“好了,先進去說話,這次是為兄的錯,竟然忘了給你們每個人弄一張我逍遙山莊的會員卡。”
“好......”眾人簇擁著江夏走進逍遙山莊。
進入莊內後江夏立刻吩咐下人讓廚房準備好酒好菜,一行人一起到後花園中擺上桌子,梁文涵還酸溜溜地看著黯淡無光的夜空說道:“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王文博奇怪地看了看天,這天上有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