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剛剛下詔恢複常朝,朝臣們一片歡欣鼓舞,特彆是對於東林君子們更無疑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現在朝中重要位置全被閹黨占據著,就算有些位置上坐的不是閹黨中人,因為先帝對東林黨人的感官實在不好,所以朝中眾多崗位,隻要是能見到皇帝的,座位上坐的就肯定不是東林黨人。
東林黨人在科道禦史中還是占優勢的,按照規定常朝除了個部門重要人物參加,都察院禦史以及六科給事中也是要輪流派代表參加的。隻要新皇帝恢複常朝,那就總有機會見到皇帝,到時候君子們自然就有機會教誨皇帝了,眾正盈朝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
今日是新君第一次朝會,朝臣們淩晨3點在達午門外開始等候了,沒想到上朝後第一件事就是討論以後的上班時間問題。
群臣一片愕然,片刻之後,群臣之中是嗡嗡作響,但就是沒一個人站出來表達支持還是反對的意見,讓朱由檢尷尬極了。幸好朱由檢臉皮夠厚,不在乎冷場,隻要沒人反對,他就當是讚成了,於是說道:
“既然眾卿都沒意見,那就這麼定了,以後早朝就改到巳時開始,現在開始上朝。”
話說現在的大明朝文武百官,對皇帝也沒那麼高的要求,隻要皇帝願意上朝,他們就該慶幸萬分了,還想怎麼樣,有人想站出來表達意見的也很快就被附近的人給扯住了。
大家心裡想的是,這次你自己定的上朝時間,以後不至於不來吧!
朱由檢宣布開始上朝以後,來自盧鴻寺的唱禮官趕緊高聲道:“有本出班早奏,無本卷簾退朝!”
在盧鴻寺官員的引導下,來自六部的各位主事依次進殿開始上奏自己部門的事務。然後,朱由檢按照早就準備好得台詞答上一個“可”或者“照例”,如果事務涉及到彆的衙門,再加上一句“該衙門知道”。如吏部主事所奏的事涉及到戶部,朱由檢按例答上一句:“戶部知道。”
等六部主事說完,接下來就是禦史的表演舞台了。
隻見文臣行列裡就閃出了一個人,衝著龍椅上的朱由檢跪下一拜,然後說道:“臣右副都禦史管南京通政司楊所修有事啟奏陛下。”
朱由檢心說來了,看著楊所修,淡淡說道:“平身,奏來。”
大殿上一片安靜,都靜靜看著楊所修。楊所修起身,抬頭說道:“皇上禦極,首崇聖母之封,明乎以孝治天下也。”
朱由檢不由點頭,孝順父母,天經地義。我大明朝以孝治國,所以朱由檢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下旨禮部,追遵生母劉氏為貞靖賢妃孝純皇太後。
隻聽楊所修接著說道:“然而孝親之心無分貴賤,如前段時間需要丁憂的兵部尚書崔呈秀、工部尚書李養德、太仆寺卿陳殷、延綏巡撫朱童蒙,先帝時因為三殿大工未完成,秋防正急等原因,將他們都暫時留任料理國事。如今大工已經完成了,秋防也差不多到時間了,還望皇上恩準放他們回籍守製,以明萬古綱常。語曰:君使臣以禮。又曰:求忠臣與孝子之門。願皇上之深之也。”
守製就是指守孝,遵行居喪的製度。父母或祖父母去世後,兒子或長孫需在家守孝二十七個月,期間不得婚嫁、應考、上任,現任官員需離任回家守製。
楊所修的意思就是說,崔呈秀、李養德、陳殷、朱童蒙這四個家夥,家裡父母死了,先前是因為身有要務,心懷朝廷,所以暫時留任,沒有回鄉為父母守製。但是現在這些事已經完成了,現在可以放他們回家了吧。
好像很有道理哦,那該不該讓他們回家呢,畢竟事關個人的仕途命運呢,而且兩個尚書,一個從二品巡撫,一個從三品的太仆寺主官,還都是部門領導呢。嗯,這個問題有點棘手啊,因為朱由檢不是這個事情的經辦人,所以他不需要為這事兒負責。但現在楊所修把這個事情在大殿上拿了出來,那麼到底他們應不應該回家守製,今日這朝堂上的人,就需要拿出一個決定來。
朱由檢也不知道該怎麼決定,這四個人他一個都不熟,哦,崔呈秀他知道,但是他做工部侍郎的時候,自己找魏公公,從他手下要過人,這人好像還挺能乾的。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作為皇帝,可不是親自下場來給你們解決問題的,若是遇到事情就要皇帝來決定,要內閣做什麼?
所以,這鍋朱由檢立即轉移給內閣。
隻聽朱由檢道:“黃愛卿,剛才楊愛卿所奏之事內閣是如何處理的?”
楊所修向前一步說道:“陛下,大明以孝治天下,居喪守製,乃是祖宗法度,何須內閣準請。請陛下乾綱獨斷。”
額,楊所修居然想把球踢給了朱由檢,朱由檢看了看楊所修,這球爺不接,就看著黃立極不說話。
黃立極一看不是辦法,趕緊出列行禮道:“楊禦史所言乃正理,母喪丁憂、守製三年,乃是祖宗法度,但朝廷事務繁多,也需要崔大人留朝任事,臣實在無法斷言,請皇上乾綱獨斷。”
黃立極一說話,他身後的文臣中陸續走出幾人,上前行禮後說道:“臣施鳯來附議。”
“臣張瑞圖附議。”
“臣李國鐠附議。”
然後文臣班列中又有數人出列跪下,說道:“臣副都禦史李夔龍等附議,請陛下乾綱獨斷。”
居然一大片文官跑出來當水軍跟風,這下子,朱由檢反被將了一軍了,嗯,這大明朝的文官就是這麼難纏,不管是東林黨還是閹黨,或者是彆的什麼黨,都是一個樣,麵對皇帝的時候,戰鬥力爆表。
但是,朱由檢好歹是水軍謾罵時代過來的,深知抓住問題的本源,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現在的問題是內閣不願意得罪人,不想承擔責任嘛,不想替皇上背這個鍋。實際上就是責任不分明,沒有一個專門的負責人。
既然如此,朱由檢決定安排一個責任人來專門處置這類事情就好了。至於內閣四個人都不願意處理,派誰來專人處理,這還不簡單,在內閣中增加一個人就好了嘛。
於是朱由檢向站在一邊的盧鴻寺卿示意了一下,鴻臚卿趕緊鳴鞭道:“肅靜”
然後朱由檢也不管楊所修還在那裡站著了,朝著黃立極再問一遍道:“此事內閣沒有處理辦法?”
黃立極低著頭,硬著頭皮道:“臣請皇上乾綱獨斷。”反正一副你拿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朱由檢盯著幾位內閣大臣看了會兒,幾人都和黃立極一個樣。
今天這事兒,擺明了是欺負哥年幼啊!內閣居然不幫皇帝,反而屁股坐到百官那邊是了,想要拿皇帝當槍使。既然如此,也就彆怪皇帝對你們幾個內閣大臣不客氣,分你們的權了。想到這裡,然後轉頭對著群臣道:
“朕年紀還小,無法決定此事,既然內閣四位閣臣無法幫朕決定此事,朕決定增加一位閣臣,以後專職為朕處理天下文武官員丁憂、守製事務。”
雖然皇帝說新增閣臣的具體事務是專職處理天下文武官員丁憂、守製事務,可是呢,隻要入閣就是閣老了,內閣中除了首輔,其餘閣臣是每天輪著值班的,也就是說,就算是專職處理天下文武官員丁憂、守製事務的閣臣,一樣可以處理其他事務,這麼一算,好像這個新增加的閣臣權力還不小呢。
朱由檢話音落下,群臣靜了片刻,大殿上響起了一片“吾皇聖明”的馬屁聲。
朱由檢巡視了一番大殿,今天第一次早朝,人來的還是很齊的,眼看著這會大殿上眾人情緒高漲。
朱由檢朗聲道:“既然眾位愛卿都讚同此議,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將閣臣人選定下來。黃愛卿,就有你來主持廷推。”
讓內閣幫忙下個決定,內閣四人居然都不願意背這個鍋,好嘛,哥自己找人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