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傷的醫院全名叫做賽布萊聯軍戰地醫院。說是醫院,但因為需要應戰勢的變化不斷遷移,所以病房全部都是活動板房,藥品儲備極其有限,醫療條件十分簡陋,其中醫務人員更多是七拚八湊而來,所以業務水平良莠不齊。可雖然如此,我在賽布萊醫院還是得到了相當好的醫治和護理。當然,聯軍方麵這樣待我,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我是中國軍人,是他們的盟軍。
經過十天的休養,我身上的傷已好了六七分。在這十天裡,我得到了亞麗沙無微不至的護理,她就像一個可愛的天使,每天都是那樣笑容滿麵,每天都是那樣充滿活力,從她的身上看不到戰爭與死亡,有的隻是人性的真善和美好。每次換完藥後,她都會坐在我的床邊與我閒談幾分鐘,她跟我講了很多當地的人文風俗,並時常笑說躺在床上的我像隻蠢笨的大鱷魚。因為亞麗沙,我的心情逐漸轉變得好了一些,緊鎖的眉心也漸漸舒展開來。這期間,亞希隻來過一次,他與我就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那樣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
亞希告訴我了很多前線的戰況。據亞希說,多國盟軍對“古裡塔爾”邪教組織的第一輪軍事打擊已經結束,此輪戰鬥端掉了四座邪教軍事基地,殲敵八千餘人,並且還成功繳獲了一架該組織新近研究出來的反動力飛行器。亞希還著重給我講了反動力飛行器,亞希告訴我,反動力飛行器製作材料極其特殊,由高提純的炭結晶加鎳及某種尚未查明的物質組合而成。該飛行器利用地磁轉換裝置來有效抵消地球引力的束縛,以壓縮空氣作為動力源,其飛行速度幾近亞光速,飛行過程中更可靈活轉換飛行姿勢和方位,攻防兼備,擁著傳統飛行器所無法比擬的優良屬性。
我問亞希,這些情報的準確度有多高。亞希告訴我,情報中有些戰績可能是被軍宣部門誇大其詞的,但整體上還是比較符合客觀事實的。我問亞希,這輪軍事打擊是否能給與古裡塔爾重創。亞希說,足以傷及邪教組織筋骨,但談不上致命一擊。而當我問起兩個我最關心的問題後,亞希給予我的回答令我陷入了深深的焦慮和愁悶。
我問亞希,這次戰鬥盟軍損傷多少部隊,再有就是有沒有從某些俘虜的口中挖出有關盟軍內部“暗鬼”的情報。亞希告訴我,盟軍戰亡4013人,他還特彆強調,中國部隊戰亡541人;而關於“暗鬼”的問題亞希則表示他是陸戰部隊的低級彆軍官,像這類絕密情報他是無可獲知的。可是我通過亞希在說這番話時神情的微妙變化,判斷出來,他刻意隱瞞了什麼。而更為重要的是,他所刻意隱瞞的什麼更極有可能與我有著重要的乾係,這一點在三天後果然得到了應驗。
這一天清晨,亞麗沙帶我來到戰地醫訓練場做康複鍛煉。訓練場上,很多**軍的傷兵都在進行著康複訓練。他們,要麼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要麼挎著胳膊,要麼拄著拐;他們,有些少了胳膊,有些斷了腿,有些瞎了眼睛,有些被毀了容……總之形態各異,不同的傷痛折磨著同樣因戰爭而負傷的軍人們。其中還有一些外國傷兵夾雜其中。醫護人員則如萬綠叢中的白色茉莉花一樣點綴其間。
我在跑完一個五公裡後,又進行了一係列的力量訓練。亞麗沙看我的體質恢複的如此之好,非常高興。她對我說:“泥鰍,你的身體素質真好,要是平常人受了你身上這樣的傷,少說也要三兩個月才能恢複過來,可如今看你,半個月都不到就又跑又跳的了。”我一邊在單杠上做著引體向上,一邊對亞麗沙說:“這沒什麼,我們這種人皮糙肉厚,受這麼點傷算不了什麼。”亞麗沙問:“入伍當兵之前你是什麼樣子的?”“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家長眼中的好孩子,怕打仗但又打起仗來不要命的毛頭小子!”我想都沒想地回答亞麗沙。
亞麗沙笑笑說:“真有趣,看來你在當學生的時候都是個好戰的家夥嘍!”“98……99……100……”我做完第一百個引體向上後,跳下單杠,並對亞麗沙說:“算是吧,但我不是一個愛惹事的人。”亞麗沙拍拍手說道:“曆害厲害!一百個。我看你就是不愛惹事也是個不壓事的家夥!對吧!”我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差不多吧!”“那性格呢,也像現在這樣冷冷的嗎?”亞麗沙接著問道。我想了想說:“我在當兵之前愛說愛笑,性格非常開朗的,後來……大概是在參加戰爭殺死第一個人後,我就似乎再也不會笑也不愛多說話了。”說完,我又抄起一根角力棒練起了臂力。
亞麗沙用莫明的眼神看著我,問道:“泥鰍,在戰鬥中你殺了多少人了?”我漠視著遠方樹木蔥鬱的群山,用力地按壓著手中的角力棒,腦海中滿是死去人痛苦的表情。我對亞麗沙說:“‘兩人’一個是我的戰友,一個是我的敵人!”“戰友!”聽到我這樣的回答,亞麗沙非常吃驚,他當然明白我所說的殺了“兩個人”是有隱寓的,但聽到我曾經殺死自己的戰友後她還是感到非常的意外。
她問道:“你殺死了自己的戰友?”“是,我殺死過我的戰友!”我冷冷地回答著,並且更加用力的按壓著器械,身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亞麗沙上前一步,拖住了我的胳膊,生氣地說道:“好了泥鰍,彆練了,再這樣練下去,你的傷口要崩開了。”我一屁股坐在滿是露珠的草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亞麗沙蹲下身,輕聲問:“泥鰍,告訴我是怎麼一會事?”我淡淡地說:“兩年前在執行一次絕密任務時,我的戰友遠山被敵人俘虜了,我們彼此有個約定,為了保守秘密,誰被俘了,另一個人就要他幫助他痛快的死去。當時遠山被敵人綁在木樁上,並用刺刀不停地戳著他的身體。這一切我在瞄準鏡裡看得真真切切,最後一咬牙,打穿了遠山的心臟,送他走了最後一程。”
亞麗沙輕輕扶著我肩膀,說道:“彆太難過了,我雖然不是遠山,但是我相信遠山一定不會怪你的。”“亞麗沙,你不用勸我,我沒什麼的,我知道該怎麼樣麵對戰友的離去。”我淡淡地對亞麗沙說道。亞麗沙說:“那就好!對了……”也許是為了岔開話題讓我彆太難過,亞麗沙問我:“聽哥哥說,中國功夫非常利害,但是我從來沒有見識過,你是中國的特種兵,功夫一定很棒吧?”“還行!”我機械地點了點頭。亞麗沙高興地說:“那能不能給我表演一下呀!”“對不起亞麗沙,我們軍人的功夫是用來殺敵護國的,不是用來表演的!”我冷冷地回答她。亞麗沙顯然沒有意識到我會有這樣的態度,她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泥鰍,我沒有彆得意思,隻是希望你不要過分感傷於過去的回記。”我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傷害了亞麗沙,於是轉緩語氣對她說:“亞麗沙,彆生氣,剛才我的態度不太好,我知道你的用心,其實我從小就開始練武了,等有機會我會練一套漂亮的拳法讓你看的。”亞麗沙笑了笑,說道:“彆太較真,我沒有生氣,好了,鍛煉到此結束,我們回去休息吧!”說完,亞麗沙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慢著!”就在我們準備回病房的時候,一個黑大個兒叫住了我們。“什麼事?”我頭轉都沒轉的冷冷地問他。“中國大兵,這兩天我一直看你不順眼,乾嗎總是一副拽拽的樣子。”我轉過身,看著他。
他的個子很高,約莫有一米九,皮膚又黑又亮,身材魁梧健壯,肌肉結實如鋼似鐵,一副深深的黑墨鏡架在微塌的鼻梁上。“你想乾什麼?”我問道。黑大個兒驕橫地說:“沒什麼,就是想跟你,哈打……切磋切磋!嗯!怎麼樣?”說著還擺出一副老電影裡黃飛洪的亮相身段來。“本·傑森,你要乾什麼,腿骨長結實了是吧!”亞麗沙走到大個子的身前,在他的胸口上重重的捶了一拳說道。黑大個兒被亞麗沙一打,馬上滿臉堆笑,說道:“親愛的亞麗沙,我不想乾什麼,隻是聽說這個大兵功夫了得,想跟他切磋一下,再有……”說到這,黑大個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對亞麗沙說:“我看你跟他走得太近了,我這心裡呀,生氣的要死,所以想教訓教訓他!”哼!亞麗沙對著黑大個的胸口又是重重一捶。“我看你是皮癢癢了,如果傷沒問題了,那就早點回到你的美軍基地吧!”黑大個壞笑著說:“親愛的亞麗沙,你不知道呀,其實我這、這、還有這,都還疼著呢,不過軍人之間切磋一下功夫是有助傷口恢複的,你就讓我們倆過兩招吧,我向上帝更向你保證絕不傷害他。”“堅決不行!泥鰍的傷口現在很脆弱,跟你一過招肯定會出問題的。”亞麗沙的口氣很堅定。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跟這個叫泥鰍的大兵說。”黑大個兒似乎不想跟亞麗沙再貧嘴了,他把話鋒一轉,對我說:“怎樣大兵,像個真正的軍人那樣,跟我過兩招吧,彆老是躲在女人的‘翅膀’下了。”“對不起!”我冷冷地他說:“我沒有心情跟你過招。”說完我轉身就要走開。“彆這個樣子,不用害怕,我們就用拳腳比劃比劃,分出高低就行,傑森是不會傷害你的。”“我說過了,沒這個心情!”看他糾纏不休,我口氣生硬地對他說道。
“等等……”黑大個見我執意要走,於是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死纏爛打地對我說:“彆這樣膽小鬼,過兩招吧!”他的這一行為讓我真得有些生氣了,我一把打掉他扣在我肩膀上的手,說道:“你這個人怎麼死皮賴臉呀……”說完,我轉身又要走。他再一次扣住我的肩膀。這一次我是真得生氣了,可誰知我剛想動怒,他卻一把從後麵把我給抱住了。“不行,你不能走,必須跟我過上兩招……”他的這一舉動令我又生氣又想笑。我無奈,對他說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也罷,那就過兩招吧,不過說好了,就用拳腳,點到即止。”
見我同意了,他馬上高興的跳了起來。“好,那我們就開始吧!”說完,在我還未及做好任何準備的時候,他就已經一記側踹擊打了過來。我連忙躲閃……“好小子,趁其不備,先發製人了,看招……”我從側麵一把逮住他的手臂,然翻手鎖住了他的鎖骨。他一擰身躲過我的一擊,並順勢抓住我的兩肩,一把將我扔了出去。我一打蓮花腿,穩住身子,站定後,向他猛衝過去,打出一擊組合拳。黑大個兒靈活應對,我倆你來我往戰在一起。吧吧吧……黑大個的下頜和胸部接連受到我的幾擊重拳。啊……他被打得有些惱怒了,叫喊著,加快了擊打的速度。我縱身跳起,雙手抱住他的大腦袋,單膝猛擊他的頭部。他反應更快,用厚實的雙手擋住了我的攻擊。被破招之後,我再次縱身跳起,向他飛踢過去……他側身一閃,躲過了我的飛腿,並借著自己身高臂長的優勢,一擊重勾拳打在了我的小腹上。他這一拳的力度很大,我被打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並連咳兩聲。他看我摔在地上,於是趁勢而戰,連跑兩步飛身向我撲了過來。我看情況不妙,急忙調轉身形,一個仰踹將他就勢扔出。他衝擊的速度極快,加上我四兩撥千斤的一扔,摔在草地上的他就像一駕腹部著地的小滑翔機一樣,赤溜溜地劃出老遠,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弄了個滿身滿臉滿嘴的泥土與青草。
呸呸呸……黑大個吐出嘴裡的雜草泥垢,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叫喊著又跟我戰在了一起。數十個回合之後,我們都已累得氣喘籲籲的,黑大個此時雖已處於下風,但戰勁依然十足,根本沒有認輸的意思。又幾個回合之後,我逮準機會,一個“羅漢曬屍”將他打翻在地。
哎喲……他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肚子,說道:“你的拳頭怎麼這麼硬,不會是用暗器了吧,你看,我的肚子都流血了。”我一看,黑大個兒的肚子上果然有兩道血口子。我也很納悶兒,一看自己的拳頭明白了。“什麼暗器呀,是我的小指骨劃破了你的肚子。”說著我展開手掌你他看了看。他看了看我缺失小指的手掌,說道:“哦……是這麼會事呀,好了好了……不打了,我傑森認輸了。”我笑子笑,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說道:“談不上誰輸誰贏,你也挺厲害的,咱們倆半斤八兩。”“哈哈哈……我想咱們倆應該成為很好的朋友!我叫本·傑森。”黑大個笑著向我伸出了手。我用力地握了握傑森的手,說道:“很高興我們能成為朋友!”亞麗沙看我們倆終於打完並握手言合,也非常高興。她笑著說:“這下好了,一條大鱷魚一個大猩猩成為好朋友了!”一聽這話,我們仨人哈哈大笑。我真得好久沒有這樣開懷一笑了。歡笑中的我們是快樂的,可是誰能想到,就在我們大笑的時候,兩個軍人正在訓練場一角表情複雜地注視著我們。
不久,準確的說是我被送到賽布萊戰地醫院的第十六天,亞希來到了我的病房,他跟我說了很多話……
自那天起,我又重新回到了戰場,投入了新一輪的更加殘酷的戰鬥……
傑森與我可謂不打不相識,後來我們成為了可以過命的兄弟。傑森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鐵血戰士,他擁有著顯赫的家庭背景,擁有著有趣的身世;他不願做權貴家族裡的紈絝子弟,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參軍入伍,加入了對邪教組織的戰爭,抒寫了屬於他自己的軍旅傳奇。傑森曾經對我說,結識我這樣的朋友是上帝對他的恩賜。但是我想對傑森說的是,他才是上帝對我的恩賜。當然,上帝恩賜我的還有亞麗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