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走了,我們曾經並肩作戰,如今卻已人鬼殊途。捷走了……永遠地走了,帶著他那青春驕傲的笑容,帶著他忍辱負重潛伏敵營三年的飲恨,帶著他脫下軍裝後仍然繼續戰鬥的赤子之心!
此刻,我的眼前白茫茫的,什麼也沒有了;耳畔靜悄悄的,了無聲息。混亂的戰場似乎一下子沉寂了起來……
啊……啊……可就在片刻的呆木之後,我的思想又回到了戰場重新開始了戰鬥,我嚎叫著,帶著滿腔的憤恨和失去戰友的痛苦抱著機槍見人就打。無論是敵人還是**軍的戰士們都在想辦法躲閉著我的子彈,所不同的是,敵人在躲閉的同時向我瘋狂的進行還擊,而**軍的戰士們則在竭力的保護著我。嗒嗒嗒……嗒嗒嗒……哢……子彈打光了,可幾近喪失理智的我仍然機械地扣動著扳機。**軍與邪教部隊的戰鬥很快分出了勝負,幾名**軍的戰士圍過來,意圖卸了我的武器,將我製服。可我的心中滿是殺念,在被戰士們一觸到身體後,就本能地拔出軍靴中的匕首,向著他們胡亂揮舞了起來。戰士們紛紛躲閃著我的攻擊……尋找著製服我的機會。
我瘋狂地舞動著手裡的匕首,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忽然,我的後背被強有力的踹了一腳,緊接著一個“狗啃屎”就重重地扒在了地上,三個精壯的士兵立刻向我撲了過來,其中一個壓坐在我的後背上,用力卡著我的脖子,另外兩個士兵則死死地按住我的雙臂。我嚎叫著,玩了命的掙紮。“這個大兵瘋了,快給他打上一針鎮靜劑。”其中一個士兵對另一個士兵焦急地說道。站在旁邊的一個士兵說:“醫官現在沒在,哪有鎮靜劑。”壓在我身上的士兵說:“算了,用這個吧!”說著,用**狠狠砸了一下我的後頸。隨著**狠狠的一擊,我眼前一黑就昏死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七到八小時或者更長時間,總之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從昏睡中慢慢醒來。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正置身於一間戰地醫院的病房內。隻見,四周的牆壁是潔白的,其中一麵牆上還掛有一幅繪有初春小草的板畫,嫩綠的上草上站著晶瑩的露珠,甚是青翠可愛;病床上的床單是潔白的,上麵躺著臟兮兮黑乎乎的我,身上的傷口纏著白白的紗布。“我這是在哪?”我動了動身子,想坐起來,可是沒能成功。窗外是沒有星光的夜空,四周靜靜的,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隻能盯著房頂的白熾燈管發呆。過了一會,病房門打開了,一個纖瘦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醒了,你傷的不算嚴重,好好休息休息,過幾天就又能活蹦亂跳了。”未待我看清她的容顏,她已笑著的用俏皮的口吻跟我打起了招呼。
她的聲音真得很好聽,這讓我不自覺的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隻見她穿著一身潔白的護士裙,頭發長長的梳得很整齊隨意的披在背後,兩鬢的長發很自然地挽於耳後,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看著她甜美的笑容,我本想還她一個同樣的笑容,可是擠了半天卻沒有擠出來,最後隻能表情呆呆衝她點了點頭。嗬嗬嗬……看著我表情呆滯的囧態,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躺在床上不要動,現在感覺好一點沒有!”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體貼地對我說道。“這是哪?”我輕聲地問道。她緩步走到我的身旁,一邊為我換藥一邊說道:“這是我們**聯軍的戰地醫院,是我們的戰士把你護送到了這裡。”我努力地回憶著戰鬥的整個過程,卻發現在捷犧後的記憶是完全空白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她繼續溫柔地對我說:“你剛被送來的時候,混身是血,真是嚇人,不過還好,我們的醫生為你做了手術,以後你就安心在這裡養傷,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聽著她體貼的話語,我心裡立刻蕩起了一股暖意,一種莫名的感傷從心底油然而生。為我換完藥後,她輕輕將她纖細柔軟的手按在了我的額頭上。“嗯!燒已經退了!”就在她的纖手按住我額頭的那一刹那,不知為什麼,自己的鼻子一酸,眼淚竟然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我的流淚令她很感意外,她輕聲地問我:“怎麼哭了,鋼鐵一樣的戰士!”說著,她輕輕坐在我的床頭,然後慢慢將我的頭攬進了她溫柔的懷裡,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立刻鑽進了我的身體裡。“戰爭一定令你失去了很多,如果哭泣能讓你舒服一些話,那就痛快地哭吧!”她輕聲對我說道。
我在她的懷裡輕聲地抽泣著,就如小時候受了委屈紮進姐姐的懷裡那樣。她輕輕地撫摸著我抖動的肩膀和頭梢,溫柔地對我說:“哭吧,把你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我的哭聲越來越大,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那樣,大聲地哭……放肆地哭。此時,病房外的警衛聽到了病房內的哭聲,立刻推開門進來查看。她連忙衝著警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沒什麼事。警衛看沒什麼異常,退出了病房,重新關好了房門。慢慢地,我的哭聲漸漸小了,頭開始隱隱作痛,最後竟然在哭泣中睡著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過來,透過窗欞看著搖曳的樹木枝葉,模糊的記得自己好像在晚上紮進一個女護士的懷裡哭泣,但又不知是夢還是真。正在思索的時候,病房門打開了,記憶中那個模糊的甜美笑容重又出現在了我眼前。“早上好大兵,今天感覺怎麼樣,。”她笑著跟我打著招呼。“還好!”我禮貌地但仍然表情木然地回答著她。她打量了我一下,說道:“嗯,看上去精神不錯,想吃點什麼或喝點什麼嗎,手術後的你需要補充一些營養了!嗬嗬……”說完,她又開心的笑了起來。“我……能不能給我來點水。”我禮貌地對她提出我的要求。“當然可以!”說著,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兩口喝光了杯子裡的水,然後將杯遞到了她的手上。“謝謝你!”。她站在我的旁邊笑著看我喝光杯子裡的水,微笑著對我說:“你真得很矜持,大兵,還需要點彆的嗎。”嗯……“謝謝,不需要了,不過……。”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欲言又止。“不過什麼?”她眨著清澈的眼睛問我。我想了想對她說:“昨天晚上是你嗎?”她看著我,故作神秘地反問我:“你說呢?”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對她說:“我想是的,真不好意思。”聽到我向她道歉,她立刻轉換口氣地對我說:“沒什麼,我能夠理解一個經曆戰爭和生死的戰士的心是多麼脆弱。”“謝謝你!”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再次向她表示感謝。“你昨天真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能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那麼傷心嗎?”她輕聲問我。我細細地端詳著她美麗的笑臉,半天無語,最後說道:“也許……也許是戰爭裡孤寂無助的我找到了久違的親情!”她問:“親情,怎樣一份親情呢?”我說:“我的姐姐,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姐姐!”她好奇地問:“我長得很像你的姐姐嗎?”“不!不是長得像,是那種感覺像。”哦!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姐姐一定對你非常好,如果你不覺得我的年齡小,就把我當作你異國他鄉的姐姐吧!”
“做我異國他鄉的姐姐!”我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下她的話。“怎麼樣?有我這樣一個姐姐,你不會吃虧的!”她笑著看我俏皮的說道。看著她青春逼人的笑臉,我淡淡地笑了笑。“謝謝你!”“你終於笑了大兵,但是你還會說點彆得嗎?難道就隻會說謝謝嗎!”我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不會說彆得,不過可能這幾年打仗打得有點‘傻’了,見到陌生人,一時還真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笑著說:“你太較真了!我在跟你開玩笑呢!好了,你先休息一下,過一會兒我給送早點來!”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莞爾一笑,轉身離開了病房。
護士走後,病房重新恢複了安靜,而我就獨自一個人麵對這樣一份安靜。捷……安靜又讓我想起了剛剛失去的戰友!也許我們每一名戰爭中的戰士的宿命,都如同一顆子彈那樣,出膛時灼熱疾速就像我們的青春和奔放,但在飛馳之後,在完成戰爭賦予她的使命之後,終將會在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後隕落長眠於浮塵之下,生於戰爭並死於戰爭!想著想著,我的頭開始疼了……想著想著,我的心也開始疼了……戰友們一個又一個的犧牲了,我真想跟著他們一起就此離開這個紛擾和血腥的世界,我們排著整齊的隊列,一起邊笑邊唱的走,就像我們剛剛入伍時的那樣!但是……我突然想起了入伍時宣誓、授銜的點點滴滴。“不,我不能這樣消極,死也許是一種解脫,但我不能這樣做,我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我堅定地對自己說。
當當當……一陣輕聲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沉思,先前個美麗的女護士端著一份早點走了進來,跟在她後麵的還有一位魁梧健壯的軍官,軍官的右臂受了傷,打著石膏,用一條繃帶拽著挎在脖子上。
“大兵,你的早點來了!”護士笑著走到我的身邊,把我從床上扶坐了起來。軍官也走到了我的床前,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床頭櫃上,一支腳踩地,一支腳晃呀晃的。他看我喝完一杯牛奶後,問道:“味道還行吧?”他的語氣似有挑釁,但眼神卻透露著友善。我看了他一眼,說道:“很好!謝謝!”嗬……嗬……旁邊的女護士聽到我這樣的回答又笑了,對旁邊的軍官說:“怎麼樣哥哥,是我說的那個樣子吧,這個大兵呆呆的很可愛!”嗯,軍官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說:“是挺可愛。”說完,軍官又緊盯著我對護士說道:“但如果你見到昨天戰場上撕殺的他,就一定不會覺得他可愛了。”
我被軍官盯得很不自在,晃了晃身子以擾亂一下他盯我眼神,並對他說道:“彆這樣盯著我,這讓我很不自在!”軍官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繼續死死地盯著我。旁邊的護士此時一把打在了軍官的傷胳膊上,說道:“好了,彆這麼小氣,不就弄斷了你的胳膊嗎,還能再長好的,彆這麼沒禮貌地死瞪著人家。”軍官疼得哎呦一聲,但很快轉變了嚴肅的表情,爽朗地笑了笑,對我說:“跟你開個玩笑,彆緊張!”看到他的變化,我馬上也放鬆了心弦。“沒什麼,請問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我禮貌地問他。“亞希!叫我亞希吧!你呢,大兵?”我想了想回答他道:“因為小時候我又黑又瘦,水性又極好,所以朋友們都叫我泥鰍!”“泥鰍!這個名子真有趣,是什麼意思呢?”護士接過話頭問道。我說:“泥鰍是一種魚,就像你們國家海洋裡的鰻魚一樣,不過體型要小很多,能夠在稀泥裡靈活的鑽來鑽去。”哦!“聽上去很可愛的樣子!”護士似乎對泥鰍這種陌生的小動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眼睛眨呀眨地順著我的描述想象著泥鰍的形態。“好了亞麗沙,你先去忙吧,我跟這個大兵還有話要說!”亞希打斷了護士的遐想,口氣冷冷地對她說道。“好……你們軍人說你們軍人之間的話,我這個小護士現在就撤……”護士說完重重地捶了亞希的胸膛一下,然後對我說:“亞麗沙是我的名子,記住哦!”我點點頭說道:“好的,亞麗沙!”亞麗沙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泥鰍!”亞希似有話想問我。“什麼?”我反問亞希。亞希說:“你是中國陸軍?”“是的!你呢?”我回答後又反問亞希。亞希說:“我們是泰越**聯軍,跟你們也算是盟軍了。”“很高興認識你亞希戰友!”我對亞希說道。亞希說:“很高興你能叫我戰友,昨天的戰鬥你真勇猛,我很佩服你。”“沒什麼!”我淡淡的回答亞希。我看了看他受傷的右臂,問道:“你的胳膊是我弄傷的嗎?”亞希說:“是的,不過沒關係,當時你怎麼了,不分敵我,發了瘋似的見人就打。”“我最好的兄弟犧牲了,他在敵軍基地潛伏三年,承受了令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他渴望邪教被徹底鏟除,渴望回歸到正常的生活,可最終還是將命折在了這裡……”亞希站起身,將手按在我抖動的肩膀上,說道:“泥鰍,彆太傷心了,戰爭就是樣的,你的兄弟是好樣的,他是一名真正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