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一把椅子,坐在門口,獅王的腦袋枕在他腳上,他笑笑,掏出來手機,打開企鵝,一個叫‘疾風之槍殺’的頭像在那閃來閃去。
這是他堂叔李闊的兒子李秉發來的。
“哥...”
“哥在?”
“我親哥,你在?”
“急急如律令!親哥快顯靈。”
“....”
一連串有十來條,他沒空一條條看完。
他回道,“乾嘛?”
對方的頭像是灰色的,本以為會不在線,沒想到他剛發出去,手機就唧唧的想起來。
“真是我親哥,你在呢?”
“急死我了,發信息你也不回!”
一連發了兩條。
“你在抱怨?”李覽回道。
“不敢,不敢。跟你商量個事情。”李秉回複的很快。
李覽不用聽他說都知道是什麼事情,無非是借遊戲賬號罷了,自從實行遊戲實名製以後,李秉的賬號無論在哪個區玩,那個服務器區將瞬間淪為鬼區。
這當然是李老二的傑作。
李秉沉迷遊戲無法自拔,防沉迷係統已經無法阻攔他了。
李闊找到李老二,李老二發號施令。
從此以後,李秉麵對的遊戲難度就變成了地獄模式,再炫酷的技能也殺不死小怪,無法組建隊伍,沒有了pk的對象,沒有了幫派,完全體會不到遊戲的樂趣。
他即使再傻,久而久之,也明白了什麼。
沒辦法的情況下,他隻能借同學的賬號玩,但是,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受他牽連,同學的賬號也變成了廢號。
同學們以為他做了什麼手腳,把他們的賬號弄廢了,遊戲和友誼哪個重要?
當然是遊戲。
因此,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再也沒人肯借賬號給他用了。
他借了這麼多賬號,唯一一個賬號沒有出過狀況的,就是他哥哥李覽的!
所以,他要玩遊戲,隻有央求他哥哥李覽,至於他老子和大伯李老二,他是完全不做考慮的,從他們那裡能討到好,無異於癡人說夢。
李覽回複道,“今天不是休息日,玩什麼遊戲?你不去上課,還玩手機,你老子扒你皮。”
“哥啊,放暑假了!”接著又放了一個捂臉笑哭的表情。
自從畢業以後,李覽不怎麼關注時間了,早起晚睡已經成為日常生活,是工作日還是雙休,也與他無關。
“暑假作業寫完了,你網癮這麼重,你爸沒送你去電療是客氣的了,收斂點吧,多用點心思在學習上。”
“哥啊,我親哥,能不能盼我點好?”
李覽還沒來得及回信息,接著又收到一條。
“遊戲嘛,我又不是天天玩,你放心吧,我就玩一個小時,現在在外麵呢,你放心,我爸不會知道的。”
李覽心腸軟,其實心裡有點同情李秉,畢竟他小叔沒什麼文化,管孩子一味的死板,搞一刀切,不懂勞逸結合的道理,因此回複道,“密碼是手機號中間八位,兩個小時後我改密碼。”
回複完,就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就沒管李秉說什麼了。
喝完一杯茶後,跑了一趟廁所,終於感覺喉嚨舒服許多。
把門關上,獅王扔到車上,開車出去買了一根魚竿和一些餌料回來。
一人一狗,躲在大柳樹底下釣魚。
三個多小時過去,太陽越發毒辣,李覽隻釣了一條鯽魚崽子,吃不能吃,養不能養,乾脆重新丟進河裡,收杆回家。
齊悅的車子正停在門口,李覽心知她們回來了。
齊悅站在門口道,“成果怎麼樣?”
李覽把魚竿豎在門口放著,笑道,“釣魚的水平不行,人家一拉一個,我是啥都沒釣著。”
齊悅看看水桶,果然是空著的,很知趣的不再繼續問,隻是道,“我跟高小姐去我同學的公司參觀了,高小姐大概有點顧慮,可能需要考慮一下。”
李覽道,“關鍵你同學怎麼說?他說好,我這邊再定。”
齊悅道,“有錢給她續命,她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簡直是求之不得,她到處找投資,非常不好找,困難著呢。現在的人浮躁的很,資金都願意往股市、地產、互聯網裡麵進,那來錢怎麼都比傳統行業強,又苦又累,回報率低,效益又不能立竿見。”
高思琪在那打掃衛生,擦桌子,李覽朝她招招手,待她過來,說道,“怎麼樣,今天是什麼收獲?”
“這邊我還沒怎麼看過呢,你們先聊著,我到河邊那邊去溜達溜達。”齊悅說完,就徑直出了屋,往河邊方向去。
李覽掏出來一根煙,在鼻子上嗅了嗅,拒絕了高思琪遞過來的火機,笑道,“不抽了,現在越發沒臉沒皮,抽的太凶,準備停掉,煙酒並行。”
終於變成了他自己都討厭的人。
高思琪道,“男人在外麵應酬,煙酒總少不了的,少抽一點就是。”
“糊弄人的鬼話呢。”李覽笑著道,“有些人抽煙隻是為了迎合群體,想合群,是缺乏自律的表現。”
高思琪道,“那不抽最好。今天那邊我去看過,公司很大氣,員工也很多,那個吳小姐,就是齊小姐的同學,也非常好的一個人,和我說了很多,還是許多都不怎麼明白...”
越說聲音越低,“我高中沒上完的,很笨的。”
李覽道,“關鍵有沒有信心?有信心的話,這事就能成,不管什麼事,無非靠人做,又不是搞科技,需要數理化知識,化妝品公司的主要內容應該是營銷和管理上麵,花點時間,認真鑽研,應該能行的。”
高思琪道,“那你覺得我行嗎?”
李覽道,“放心大膽去做吧,你哪怕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齊小姐和齊小姐的同學。至於投多少,等會我和齊小姐商量。”
高思琪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那邊公司距離這裡有點遠,開車要兩個小時呢,如果轉地鐵,坐公交,估計要花費三個多小時。”
李覽道,“那你等會把東西收拾好直接跟齊小姐走吧,讓她幫你挑一套房子租下來,離著公司上下班近,省的你來回折騰。”
高思琪道,“你是趕我走嗎?”
李覽道,“不光是男人需要事業,女人也需要自己的事業,相信我,等你經濟獨立,你看問題想事情的角度又是另一番樣子。”
高思琪低著頭,一言不發。
李覽去自己的臥室,從包裡拿出來一遝錢,放到高思琪麵前道,“一萬塊錢,你先用著。”
高思琪道,“你上次給我的錢,我還有剩下。”
李覽道,“拿著吧,手裡錢多,也充裕一點,放心吧,不會收你利息的。”
高思琪最終還是拿起來錢,轉身上樓去了。
齊悅外麵轉悠一圈回來,發現客廳隻坐著李覽一個人,笑問,“高小姐同意了。”
李覽道,“同意是同意,隻是信心不是那麼足。你那個同學有什麼條件沒有,願意出讓多少股份,怎麼作價?”
齊悅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抱著茶杯道,“前段時間,她還有點端著,現在經過挫折,受了打擊,傲都傲不起來,隻要有錢進來,她就阿彌陀佛了。
當然,在商言商,我也跟她認真談過,1200萬,她願意出讓百分之五十,價格上,大概還能談,至於讓她放棄大股東身份,估計可能性不大,這等於是讓她賣公司了。”
李覽道,“我相信你,價格上你定妥就行,這個我不插手。高思琪左右什麼也不懂,剛好缺個領路人,你這個同學要是直接賣公司,還怕她不肯儘心呢,既然可以一人一半股份,那就是再好不過。”
齊悅道,“李先生,你放心吧,事情我會辦妥。如果她辜負了你的希望,我也不會徇私。”
李覽道,“資金上,你看這麼辦行不行,去通商銀行,以我個人名義,替高思琪做擔保貸款。”
齊悅道,“李先生,其實何必這麼麻煩呢,六六科技旗下有一家金融公司,隻要你同意,完全可以以公司的名義借款給高小姐。”
“這樣合規嗎?”李覽接著問。
齊悅道,“你是六六科技的大老板,而這家金融公司又屬於六六科技全資控股,隻要你同意,就完全沒有問題。”
李覽點頭道,“那你全權處理吧,等會讓她跟你一起走,幫她租一套房子,不用從我這邊來回跑。”
齊悅聽見這話,貌似參悟到什麼,頷首道,“我明白了李先生。”
高思琪拎著一個大箱子從樓上搖搖晃晃的下來,李覽小跑過去,給接到手裡。
齊悅上車了。
高思琪麵對著李覽,幾次欲言又止。
李覽道,“上車吧,有事打我電話。”
“謝謝您,你是個好人。”沉默好久,高思琪才說了這一句,最後還是坐上了車。
看著車子逐漸遠去,李覽沒有留戀,反而鬆了一口氣,好像儘完了什麼責任似得。
高思琪走後,剩下李覽一個人,彆墅突然又顯得空曠起來。
不過,他向來是習慣孤獨的,和有無人陪伴無關,隻有寂寞的人,才需要人來陪。
太陽落山,坐在草皮上,手裡捧著書,不時的注意魚漂的動靜,待太陽落儘,還是同中午一樣,一無所獲。
回到家,潦草吃了點東西,研究了一會棋譜,眼睛就睜不開,大概是昨夜透支太多精力。
第二天早上。
因為忘記把獅王關進籠子,五點半,太陽剛出來一點紅,就被獅王給叫醒了。
“你真比鬨鐘還準時。”李覽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打開大門,獅王一下子鑽進了草叢裡,他檢查一遍屋裡,嗅嗅鼻子,既沒有臭味,也沒有尿騷味,才放下心,“算你懂事,要是敢在屋裡亂撒亂尿,要你好看。”
臟衣服扔進洗衣機後,開始做早餐,所謂的早餐也就是一鍋稀飯罷了。
吃好早飯,晾好衣服,他又開車去菜場,一下子買了兩天的菜量。
齊悅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研究紅燒排骨的做法。
“李先生,最終價格在1000萬,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你覺得沒問題就簽吧。”李覽歪著腦袋用肩膀夾著電話,一手窩著鍋柄,一手拿著鍋鏟在鍋裡翻炒,眼看就要糊掉了,急忙道,“行了,掛了。”
油放少了,醬油過多,黑乎乎的一團已經粘住鍋底,他沒轍,隻能往裡麵倒上水,然後蓋上鍋蓋。
心道,“好不容易研究一下廚藝,還做糊了,看來沒有做廚子的基因,不過卻是不耽誤我做美食家的。”
如此一想,心裡坦然不少。
等把飯盛好,菜端到桌子上,齊悅的電話再次打進來。
“李先生,合同已經簽了。”
李覽道,“那就好,剩下的我想管也管不了了。”
齊悅道,“李先生,高小姐要和你說兩句。”
李覽還未應好,就聽見了高思琪的聲音。
“謝謝您,你不用操心的,這裡挺好的,齊小姐已經帶我租好房子,房子挺大,小區環境也不錯,公司挺好,吳小姐單獨給了我一間辦公室。”
李覽道,“那努力加油。”
高思琪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關鍵不要讓自己失望。”
李覽掛掉電話後,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嘗了嘗,顏色不好看,但是味道還是能入口,對此他表示還算滿意。
一連幾日,日日錘煉自己的廚藝,排骨終於做出接近書本上說的那種油光發亮的金黃色,至於味道,他吃一口就吐出來了。
潘少均進門看他這一臉苦相,取消道,“你也是沒誰了,自己做菜能把自己惡心住。”
李覽咕嚕咕嚕涑完口,笑道,“從來不放雞精味精什麼的,今天作死,放了一點,有點膩歪。你今天怎麼有功夫了?”
潘少均已經來過一次,李覽想不到他隔天居然又來了。
潘少均道,“我老子聽說你來了,然後我又沒告訴他,他就把我大罵一頓,你今天不請我大吃一頓,你都對不起我。”
李覽笑著道,“請你吃飯倒是沒問題,不過潘叔怎麼知道我來的?桑春玲說的還是佘子羚說的?”
潘少均好奇的道,“你不知道?”
李覽問,“我該知道什麼?”
潘少均更是疑惑的道,“上次在酒吧的事情你沒跟李叔叔說?”
李覽確實沒有和他老子說過,心下意識到什麼,催促道,“彆廢話,直接說,你可不是磨蹭性子。”
潘少均道,“安家最近倒大黴,首先是安信集團旗下安信銅業,銀行跟商量好似得,取消授信,全部抽貸。
還有安信信托,質押物大多數是房產、股票,最近有兩個涉及十幾億的信托項目就出了委托,一個融資方是地產公司,樓盤蓋到一半,突然也沒錢了,同樣是銀行抽貸,另外一個融資方是是一家奶品公司,鬨出了三聚氰胺的醜聞,質押的股權全部被法院凍結,你想過沒有,如果融資方的質押品貶值,或者樓盤賣不出,導致現金流不足,既無法按期對付,又無法增加新的股權質押,會出現什麼情況?”
李覽道,“如果安家有現金流,自然能度過兌付危機,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找資產管理公司接盤了。”
安信道,“關鍵是安信集團是紙麵財富,現金流是沒多少,不管是想從銀行貸款,還是找資產管理公司接盤,李叔叔不同意,哪個銀行敢給貸?哪個資產管理公司敢接盤。”
提到李老二的時候,兩眼放光,一副崇拜的樣子。
李覽心裡卻高興不起來,他終於確定他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了,忍不住點根煙,接著問,“那年豐呢?”
潘少均興奮的道,“年豐?那還用問嘛,肯定涼涼。我自己都沒想到,這家夥表麵看起來光鮮亮麗,內裡這麼草包,外麵居然全是債務,硬賴著不還,聽說陳大地把債權人都給找過去,出錢出力,一起到法院起訴,再不還錢,法院是要強製執行的。
還錢他肯定是還不起的,至於拍賣之後,那肯定是名副其實的負翁了。”
李覽撓撓頭,顯得很苦惱的樣子,讓潘少均很不解,接著道,“你怎麼了?要是對處理結果不滿意,日子長著呢,慢慢料理他們就是,反正憑著李叔叔的手段,這些人根本沒翻身的機會。”
對李老二,他簡直欽佩的無以複加。
李覽笑著道,“沒事,那我爸給潘叔叔打電話了?”’
他終於明白他活在什麼樣的世界了。
處在一個到處是李老二身影的世界。
潘少均搖搖頭,“我沒細問,不過這次是陳大地和那個潮州佬張先文聯手做的,不過你想,我老子瞧見這動靜了,他能不問?他問了,他們又能不說?”
李覽進廚房拿出來一袋子花生米,倒進盤子,啟開啤酒,先在潘鬆麵前放了一瓶,然後自己手裡拿了一瓶,“來,陪我喝一點。”
不等潘少均回應,自己先灌下去半瓶。
潘少均抿一口後,用手捏了兩粒花生米,一邊嚼一邊道,“你有什麼心事,是兄弟儘管說,能做的我一定沒二話。”
李覽道,“我能有什麼事,不缺吃不缺喝,連錢都不缺,從出生就注定已經是人生贏家,我還能有什麼不知足?你說是不是?”
潘少均道,“你無要緊事體,天天吃吃喝喝好嘍。”
李覽應和道,“是啊,吃吃喝喝就好,不需要努力就能躺贏,多好。”
潘少均感覺哪裡不對勁,咂摸咂摸道,“我越聽你這話,越覺得不對勁,你小子肯定有事體。”
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不會和李叔叔吵架了吧?其實你該看開點,像我老子,不也經常把我罵的狗血淋頭,男女間奉行打是親罵是愛,用在爺倆之間也更貼切。
我上麵是個姐姐,人在國外,有她的事業做,隻剩下我一個小子,將來不都是我的嘛,想想清楚,人生挺美,讓他罵兩句就是了,又不少塊肉,就是讓他打兩下,也不打緊的。”
李覽道,“我媽說,父子間本是相生相克,你連你老子都鎮不住,將來還能有什麼出息?一味聽老子的,不是孝順,那是愚昧。
一代人該有一代人的想法
大體她就是這個意思。”
潘少均琢磨來琢磨去,最後問,“你該不是為了叛逆而叛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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