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裡到處都是煙霧,秸稈燒起來真是沒完沒了。
天黑了,月亮也出來了,路兩邊也被燃燒的秸稈照的透亮。有些根茬燒不透隻冒煙。
李和躲著煙,就順道上了河坡,想醒醒腦子。
上了河坡,深吸了一口氣,一陣冷風吹過來,他立馬緊緊了衣服。看著蕩漾的波光粼粼的河水,突然想洗一把臉,忍不住下去了,河灘都是軟軟的淤泥和沙子,還有一些水坑,他深一腳淺的往前走。
等踩踏實了,手也夠著了水,就掬起一捧水抄到臉上,立馬就感受到了寒意,多清醒人啊。
“喂,小心掉去喂王八”。
說話的人,影影倬倬,李和看不太真切,聽聲音是何招娣的。
“你這麼晚了,還出來乾嘛?”。
何招娣道,“哪裡晚了,才七點鐘不到,你趕緊上來吧,河裡都是沙坑,掉下去非玩完”。
李和把手上的水甩乾淨,小心翼翼的往河坡上走,見何招娣要過來,趕忙阻止,“我自己過去,你彆過來”。
何招娣沒聽他的,三兩步過來,扯著他的手,一下子就把他上來了,“這裡我閉著眼睛走都沒事”。
何招娣把他拉上來後一直的握著也沒鬆開,“你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喝了酒?”。
李和道,“沒事,剛剛不是洗了手嘛,水比較涼吧”。
何招娣想給李和捂手,可是她的手比較小,怎麼都握不住李和的兩隻手。
李和看的好笑,“沒事,我不冷”。
“到我船上吧,船上暖和點”,何招娣拉著李和就走。
何招娣的船並不大,上麵搭了個棚子,可以用來遮風擋雨。
把李和拉上了船倉,就點上了煤油燈,又把棚子兩邊簾子收了下來,“這樣是不是暖和多了?”。
“暖和多了,你平常都運貨到哪裡?”。
“有時近點就到淮濱,有時遠點就到珠城,貨運到了過完秤就能拿著錢,我明年再存點錢就換個再大點船就能拉的更多呢”。
李和道,“挺好,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沒事,我跟妹兩個人呢,我爹有時不忙也幫著我,就是船上熬時間,哪裡算的累。就是過檔的時候被多收點錢罷了,其他的都還好”。
“什麼叫過檔,這個我不懂”。
何招娣高興的道,“原來還有你不懂呢。比方說船到了地方碼頭,不能直接靠岸,要用駁船裝一次,收過檔錢,未過檔要收預檔錢,過秤要收過秤錢,絞包封口收絞包錢,一幫子黑心扒皮的呢”。
“你真厲害,應付的來,估計我都不行。看來做什麼都不容易”,李和說的是真心實話。
“少埋汰我,你要是做肯定比我做的好”,何招娣明顯不信李和的話,見李和坐在馬紮上左晃右晃,“是不是坐著不舒服,咱回去吧,夜裡濕氣也大”。
何招娣又把李和拉上了岸,一路也沒鬆開手。、
李和說,“我明天就走了”。
何招娣停下來摟著他的腰,將全部腦袋都縮進他懷裡,“照顧好自己就是了”。
眼淚珠子開始到處躲,再也不敢看李和了。
李和把她摟的更緊一點了,笑著道,“怎麼又這樣了呢”。
“你身上有煙味”,何招娣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
“恩,抽煙抽多了,身上比較臟”。
何招娣道,“你笑的乾淨,說話也乾淨”。
李和道,“說什麼胡話呢”。
“回去吧”,何招娣說道。
她一路握著李和的手,到了路口才分開。
李和回到家見王玉蘭還是在廚房忙活,就又拿了2000塊錢給她。
王玉蘭道,“你又從哪裡來這麼多,你這死孩子太嚇人了”。
李和道,“裝著吧,城裡掙錢比家裡容易呢,不用省著,娶媳婦的錢我自己留著了。再說我房子都買了,你不用操心”。
王玉蘭道,“不聽你胡咧咧,俺還是給你存著。俺就看著你掙著的那點錢什麼時候能敗完”。
兒子花錢大手大腳早就讓她不滿意了。
李和道,“能不能盼著兒子點好,我哪裡像敗家的了,等過幾年我接你們進城好不”。
王玉蘭道,“家裡這麼多牲口,一步都離不得人,你爹沒少進城,還不是那樣,也沒見上天入地。你過好自己就中了”。
李和也沒再多說什麼,回屋收拾東西了。
第二天一早就讓李隆開了手扶拖拉機把他送到了縣城。
還是跟以往一樣,坐汽車轉火車,到站的時候身上已經發臭了。
從站裡出來,見旁邊有賣早餐的,一口氣吃了五個包子、一碗豆漿,吃的算是舒服極了。
到家的時候,付霞要給他燒熱水洗澡。
李和懶得等水燒開,拿了澡票去了澡堂子,早上澡堂子人不多,他就舒服舒服的泡了個澡。
一小夥子和搓澡的師傅乾起來了。那小夥子邊打邊說:我特麼的花5塊錢紋身紋的老虎你給我硬生生的搓掉一個頭
一圈人看熱鬨也沒攔著的。
李和也沒去拉,那得多閒啊,看熱鬨都來不及呢。
中飯的時候,付霞說,“我也買了一套房子,漲價了呢,就三間屋子,連個院子都沒,人家都敢開口1萬塊,最後也沒還下價錢。那宅子離這裡近,要不我才不買呢。馮磊家買的也是三間,才4000塊,不過比我的小多了”。
“才1萬塊?你已經是千萬身價的中國大媽了,知足吧你”。
“中國大媽?我有那麼老嘛”,付霞趕忙要找鏡子照。
李和道,“沒說你長的老。就是說你是地主婆的意思,這房子買的值”。
“好吧,那我以後就做中國大媽了”。
李和道,“你何姐回來了沒有?”。
“早就回來了,還幫著收拾她那宅子了呢。收拾好後,她就說學校忙,匆忙回學校了”。
李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明子結婚的份子幫我隨了嗎?”。
蘇明和徐嘉敏這倆人終於算是登對在一塊了。
蘇明從深圳的回來比較晚,李和也沒等著了,而且結婚又在年初八,李和更是趕不上了。
付霞道,“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