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個北方省上上下下之人都漸漸情緒穩定的時候。
一場風暴,卻重新開始醞釀。
早已運至北方省的球莖,開始瘋狂的出貨。
球莖已至二十九金幣。
一倉庫一倉庫的球莖,一車車的運出去,隨即,換來的是堆積如山的金幣和銀幣,這些金幣和銀幣,迅速的裝船,一艘船滿,則立即駛離港口。
可接下來,這市麵上傾銷的球莖,卻依舊是源源不絕。
根據安德烈斯爵士為首的各國協商約定,為了穩定球莖,他們必須穩住價格。
因而,無論市麵上有多少的球莖,他們都需以二十九金幣以上收購,如此,才可保障恐慌不會蔓延。
可是當日,他們就察覺到了異常。
太詭異了,這球莖的收購量,是往日的數十倍。
可是市麵上,依舊還是數不儘的球莖。
這球莖到底有多少,也隻有天知道。
安德烈斯爵士是個果斷的人,他絕不容許,價格再有下探,給予市場恐慌的機會。
因此,他立即下定動用儲備。
這些早就從各國運來的無數真金白銀,也在瘋狂的流出。
以至於一天下來,人們根本無從計算,到底花費了多少的重金收購這些球莖。
或許……是某個大商家,突然想要兌現吧。
安德烈斯爵士等人在商討了半夜之後,暫時得出這個結論。
不過……此次吸收了這麼多的球莖,想來……對方的貨已經出儘了,雖然儲備金已經傷筋動骨,可隻要價格還穩定,那麼,一切就在可控範圍之內,因為球莖還要還有價值,那麼將來遲早可以將這些兌換來的球莖,兌換成金銀。
這隻是左手倒右手的遊戲。
不妨事的。
可雖是這樣的想,安德烈斯爵士還是一宿未睡,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產生了不安。
若不是各國願意竭力支撐,差一點,這球莖的價格就要失守了。
可到了第二日。
更壞的消息傳來。
還有……
依舊還是大規模的出貨,安德烈斯有些瘋了。
除了以時價大規模的收購之外,另一方麵,他決定再調動一些金幣和銀幣來。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昨日花費了重金收購,此時若是價格失守,讓無數人恐慌的拋售,那麼後果更加嚴重。
現在的他,就如一個輸紅眼的賭徒,他已經輸的太多太多,想要翻本,就隻能投入更多的金銀。
整個總督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人們瘋狂的議論著,焦灼的等待從市場上帶來的各種消息。
“先生們,價格已經微跌了。市麵上的球莖太多了。”總督府的一個官員滿頭是汗的衝了進來,他臉色慘然。
“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在搗鬼。”總督瘋狂的咆哮,他曾是球莖的最大受益人,他的家族,還囤積了大量的球莖,一旦再跌破,那麼……就完蛋了。不隻如此,北方省的財庫,也有太多的球莖,到時,整個北方省,除了破產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巴伐利亞大公陰沉著臉,已憤怒的離席。
若說一開始,球莖的暴跌,還隻是損失慘重,可此後的救市,再到現在的情況,這幾乎已經讓各國都有徹底崩壞的危險了。
來自葡萄牙的特使憤怒的道:“抓住這些奸商,逮捕他們,去查明我們的黃金和白銀的去向,將這些暴徒絞死!”
他揮舞著拳頭。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辦法。
那麼……隻好動用暴力了。
“對,封鎖所有的海岸,封鎖他們的倉庫,總督閣下,帶著您的人,立即行動,絕不容許這些暴徒作亂!”
“是的,必須要采取措施了!”
總督陰沉著臉,卻幾乎要哭出來。
他看了安德烈斯爵士一眼。
安德烈斯爵士痛苦的道:“尊貴的先生們,我想……這絕不可能。”
有人詫異的看著安德烈斯。
到了這個時候,安德烈斯居然還有優柔寡斷。
不隻如此,那位法蘭西宮廷裡的寵臣,此刻蒼白著臉,點頭:“是的,這絕不可能。”
“為什麼。”有人紅著眼睛:“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我們還要姑息他們嗎。我嗅到了陰謀的氣息,這是陰謀,先生們!”
安德烈斯看著這些愚蠢的人,最終,咬牙道:“如果現在,我們的士兵出現在街頭,封鎖了港口,去捉拿拋售的商人,那麼,我們就完蛋了,想想看吧,消息隻要傳出去,誰還會相信,球莖有價值呢?還有任何商人、市民、農戶,甚至是我們的士兵們會相信,球莖有任何的價值嗎?”
一下子,所有人沉默了。
不錯……
球莖的價值,在於人們可以自由的進行買賣,人們深信,隻要自己願意,這個東西隻要自己需要,就可以隨時兌換出足額的金銀。甚至可以用他來進行交換。
可一旦……士兵出現在街頭和港口。
那麼這個消息,是無論如何都封鎖不了的。
市場上已經開始風聲鶴唳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的暴力行動,隻會加劇人們對於球莖價值的擔憂。
到時,就不再是幾個陰謀家們出貨,而是整個歐洲,都將陷入拋售之中,各個階層,每一個擁有球莖的人,都將瘋狂的拋售自己的球莖。
“真正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徹底的完蛋了。”
是啊,當全民拋售的時候,哪怕是將所有的王國的資產加起來,也未必能維持住價格。
“現在……我們的敵人,還隻是一些不法的商人,可一旦勢態嚴重,那麼,我們要救市,要針對的對象,就是所有人,我們根本沒有勝算。幾個不法的商人,他們的球莖,總會有出儘的時,而一旦人們不再相信,球莖的價值,人們認為,我們需要用士兵去打擊那些出售球莖之人時,那麼,到了明天清晨,球莖就不會比地上的石頭更有價值,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剩下了什麼?”
安德烈斯的眼裡,布滿了血絲。
他痛苦的顫抖。
這根本不是陰謀。
這是堂而皇之的陽謀。
這個陽謀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明明你知道你的對手在瘋狂的吸取你的財富,你也明明知道,這樣下去,他會榨乾你的血肉。
甚至隻要你動一動手指頭,你就可以找到他們,然後將他們肉體上消滅。
你還可以封鎖港口,將那些持續外流的金銀,統統留在你的港口。
可是……你卻不能動他一根手指頭。
因為……交易的規則,已經訂好了。
或許沒有白紙黑字,可冥冥之中,卻早有一個看不見的手,在維係著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一旦你破壞了這個規矩,那麼反噬的後果,更是令你無法承擔。
安德烈斯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現在各國的儲備資金,已經消耗了近半,更何況,還有此前囤積球莖的損失。
一旦崩盤,安德烈斯爵士根本無法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對於對手們而言,他們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利潤便是了。
可安德烈斯爵士這些人,他們要關心的,並不隻是國庫以及貴人們的荷包,除此之外,作為各國的使者,他們還需向國王、領主們負責,他們還需擔心BAO亂的風險。
這已經不是財政問題這樣簡單了。
也就是說,使用暴力的話,對方所受的損失,遠比歐洲各國遭受的損失要小的多。
總督府裡的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有人不甘心的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他們這樣戲弄我們嗎?”
安德烈斯爵士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又變得堅毅起來,到了這個份上,他已經輸的夠多了。
而現在……
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至少,我們唯一慶幸的是,我們現在的敵人,隻是一群不法的商人,而不是整個歐洲,我想,他們的貨,一定會有出儘的時候,我對此深信不疑,抱著這樣的決心,我們必須重新審視我們現在的救市計劃了,很明顯,我們現在的儲備資金,顯然還是不足。現在……先生們,我們已經綁在了這個戰車上,我們有理由相信,現在的危機,足以讓我們團結一致,捍衛球莖,就是捍衛我們自身,捍衛各國的王權,捍衛每一處領地,先生們,我依舊深信,他們的球莖,是有限的,隻要我們堅持下去,市場依舊可以穩定,總督閣下,請您立即去安排,繼續以現在的價格,收購這些球莖,有多少,我們就要多少。除此之外……”
安德烈斯爵士看向所有人,他深吸了一口氣:“為了確保一切都可順利,先生們,我希望,增加在北方省的救市儲備資金,我希望,各國的國庫,發揮更大的作用。”
“沒有錢了,已經沒有了。”有人喃喃道。
這已經掏空了他們所有的家底,各國的財政,已經枯竭了。
“可以籌措,據我所知,有許多威尼斯和荷蘭的商人,很樂意向我們借貸。”安德烈斯爵士作堅毅狀,宛如一名勇敢的將軍,手揮舞在半空,拳頭狠狠的握緊,斬釘截鐵的道:“勝利將屬於我們,隻要鬱金香球莖還有價值,那麼,我們手上兌換來的鬱金香,就是捍衛各國國王和領主們的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