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說出這番話時,殿中默然無聲。
二十營軍馬,也即是二十萬招募的軍士,而原先的百萬大軍,俱都解散,除了留一些壯丁作為府兵,負責各州的守衛之外,幾乎一個不留。
若是如此,這武官要裁撤多少人?
幾乎可以想象,原有的武官,可能俱都解散,因為新軍本就是傳統武官們完全陌生的存在,大家對於新軍的了解,可謂是一無所知。
陳凱之又道:“為了這二十萬水陸軍馬,朕自會命戶部從現在開始折算錢糧,每年,花費的軍費,從采購至薪餉,再到營地的建設,怕是需每年三千萬兩紋銀,好在,裁撤了大量的軍馬,可以使朝廷鬆一口氣,其他的,隻怕還要從戶部再投入一些,方能勉強維持。”
劉傲天擔憂的道:“可是陛下,若是大量的武官裁撤掉,隻恐……將士們不服啊。”
陳凱之淡淡一笑:“有什麼不服氣呢,若是那些武官,還算年輕,又大抵能識文斷字,那麼,朕準予他們入講武堂學習,倘若他們在講武堂能肄業,到時,自然會給予他們軍職,授予軍官;若是年紀老邁的,卻也不難,準他們的兒子入講武堂學習便是,隻要肯用功,出來照例也是軍官,有何不可?可若是還有人不服,張昌等人,便是他們的下場,現在……朕已越發的緊迫起來,若是我大陳不難改製,使其煥然一新,那麼,就會有第二個張昌、第三個張昌,今日,張昌這些人,帶著數萬人殺入宮來,可結果如何,朕一千勇士營,便可讓他們不得前進一步,朕要建立二十萬這樣的新軍,使天下各國,聽聞大陳新軍,無不色變,使這四海之內,任何一國的軍馬,即便他們集全國之力,也無法與三個營的新軍抗衡;朕要保證,在兩年之內,即便是燕、蜀、越、涼、楚國合縱,與我大陳為敵,我大陳可以五路阻擊,且能做到,儘殲五國兵馬,朕還要保證,新建立起來的水師,能與楊氏水賊進行決戰,並且……將其一舉殲滅。”
陳凱之冷然道:“這便是朕要達到的目標,而在這個過程之中,任何人阻止和反對朕達到這個目標,朕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其踢開,教他粉身碎骨;而卿等若是能為朕分憂,兩年之後,待我大陳至極強之時,難道還怕將來,朕會虧待你們嗎?這些年來,大陳無休止的內耗,不但勞民傷財,更使我大陳的國力已至羸弱不堪的程度,現在,是時候了君臣們同心協力了。”
劉傲天等人一個個心裡震驚起來。
陳凱之所描繪的藍圖,他們是可以想象的,做到能同時對五國開戰,並且做到能夠各路都能告捷,這在從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隻是如今……
勇士營一萬餘人,他們的戰力,誰不曾見識過呢?
或許……這事兒……能成。
而一旦成了,大陳將會是什麼光景?到了那時,是否當真是四海賓服,進入極盛,對他們這些功臣而言,還怕沒有好處?
劉傲天想了想,咬了咬牙:“陛下既決心已下,老臣自當尾隨,陛下要撤藩,那便撤藩,老臣的軍鎮,第一個裁撤,陛下要建新軍,要設講武堂,老臣有幾個不成器的兒孫,願意送入講武堂,如何管教,老臣也不懂,一切憑陛下安排吧,在撤了軍鎮之後,老臣願舉家搬遷到洛陽來,老臣老了,也該頤養天年了,若是陛下沒有用的上老臣的地方,老臣便安度晚年;可若是陛下有用得上老臣的地方,老臣依舊,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其實……劉傲天是膽大心細的人,很多事,當他知道這大勢已不可挽回時,再去鬨事,不但沒有好處,而且會惹來災禍,那麼,倒不如索性,安安心心不去操這份心,首先表了這個態,陛下至少記得這份恩情。
他這一表態,其他的節度使也自知大勢不可挽回了,哪裡還能堅持,紛紛道:“臣等與劉大人不謀而合,願遷洛陽,請薦兒孫入學堂。”
此番一起來平叛的都督、指揮使們,亦是麵麵相覷,連節度使們都如此的從命,他們比起節度使而言,畢竟沒有這麼多割舍的利益,自是紛紛跟著附和。
陳凱之不禁感慨:“你們放心,朕絕不會虧待你們,你們俱是我大陳的功臣,將來,朕還有要用你們的地方,而今,你們做了表率,此事,也就容易了。”
劉傲天歎了口氣,卻不由道:“隻是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凱之將他扶起,命宦官請他賜坐,笑吟吟的道:“不妨講來。”
劉傲天道:“陛下認為,從前的軍製之中,將軍若反,則營中官兵亦反,所以需要防範;可現在設立新軍,又如何保證,這新軍不會嘩變呢,倘若一旦嘩變,新軍戰力強大,陛下……這更是禍端啊。”
其實他的話,也是有道理的,若隻是因為從前的武官不可靠,所以要革新,那麼,新軍難道就可靠了?
陳凱之微微一笑:“新軍和從前的軍馬,全然不同,新軍更耗費錢財,不隻如此,招募的不再是從前的軍戶,而都是良家子,不隻如此,朕要挑選的,乃是能識文斷字之人,即便不能識文斷字的,入了營,也需讀書,朕自會對他們曉以大義,而絕非從前渾渾噩噩的軍漢。何況,新軍的補給要求極高,絕非尋常軍馬,隻要嘩變,掠奪了一兩個糧倉,便可占山為王,這新軍若無足夠的彈藥補給,手中的火銃,便和燒火棍都不同了,關於這些,朕自會進行掣肘,現在,朕倒是需要你們這些老卿家,這裁撤軍馬,需你們出馬才是,否則,難免有人不服,就請諸卿,代朕去撫慰他們吧。”
劉傲天等人聽得懵裡懵懂,卻也隻是一笑,劉傲天心裡,是或多或少有一些失落感的,卻還是道:“臣遵旨,不過……老臣以為,雖臣等儘力安撫,可終究還會有人不服……”
陳凱之眼睛裡,掠過了一絲冷色:“若是內部有矛盾,有人不服,有人不高興,那麼不妨……朕可以借用外部來進行解決,這樣既可壓製朝中的不臣之心,同時,也震一震天下軍民的士氣,西涼國不服朕已是許久了,這些年來,他們勾結楊氏,朕對他們也已失去了耐心,現在,朕與已燕、越、楚暫時締結了盟約,那麼……是該對西涼有所動作,以震天下人。”
劉傲天不由道:“陛下,勇士營現在不是在防備水賊?”
陳凱之搖搖頭:“想要震懾天下人,憑勇士營卻不成,得用新軍,新軍明日開始,便要招募,朕操練數月,雖還不足以發揮戰力,可隻需這幾個月時間,便要將他們拉出來動一動,有一句話叫做,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便知,朕也想拉出來,給天下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