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皇帝位(1 / 1)

太皇太後慢悠悠的說著,顯然,這些話,不隻是懿旨,也是對著這殿中所有人說的。

陛下已經病死了,你們,誰有異議嗎?

而殿中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似乎,都已經默認了此事。

太皇太後環視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沒有異議,眼眸淺淺一眯,凝望著大殿外頭的光芒,一字一句的頓道。

“至於趙王、梁王、鄭王,以及其黨羽諸人,在陛下大病期間,圖謀不軌,竟是合謀篡位,萬死難恕,再下一道懿旨,立即捉拿其人和相關黨羽,趙王陳贄敬,乃哀家親子也,誰料此人狼子野心,哀家痛心疾首,可念列祖列宗,雖有網開一麵之心,可豈容亂臣賊子禍亂朝綱,令明鏡司,抄沒亂黨家宅,捕拿一切人等,株連各家血親,以儆效尤。”

“至於附從賊子的黨羽,則視其罪行大小,再行論處。”

趙王等人完了。

這其實已經沒什麼懸念,既然皇孫可以病死,那麼陳贄敬固然是太皇太後的親兒,自然也絕不可能有網開一麵的機會,抄沒其家,四處捉拿,拿住了,怕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陳入進等人,自然也是逃不掉的,還有那些依附趙王的人,隻怕在京中,免不得要一場清洗了。

趙王那些黨羽可以說在這一次是一網打儘。

這殿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殺氣。

因為每一句話出來,都是定調,而一旦定了調子,就意味著,無數的人頭落地。

太皇太後隨即一笑,她似乎對此,並不介意,於是又道:“而今,帝位空懸,國不可一日無君,姚卿家,你來說說看,該當如何?”

她看向姚文治。

姚文治乃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說穿了,便是宰相,他的意見,是有極大的參考性的,畢竟即便是宮中,也未必可以一意孤行,必須尊重這百官之長的意見,而百官的背後,則是數不儘的士紳,這些人,和那無數的宗室一般,都是大陳的基石。

姚文治咳嗽一聲,徐徐站出來,拜倒:“大行皇帝在病中時,曾對老臣說過一番遺言。”

所謂大行皇帝,便是已死的小皇帝。

小皇帝是怎麼死的,陳凱之和陳無極心如明鏡,至於太皇太後和姚文治,自然心裡也是一清二楚。

他哪裡來的遺言?

可姚文治竟說的有鼻子有眼,陳凱之有時候真佩服這位姚公,總是能站在勝利者的立場,連說瞎話,都能如此的有板有眼。

可見他是多麼的懂人心思,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太皇太後聞言,看了他一眼,便輕笑出聲:“嗯?你說說看。”

姚文治正色道:“大行皇帝遺諭:他乃親王之子,本不可克繼大統,奈何其兄無極不知所蹤,於是蒙先皇帝厚恩,登至大寶,他年幼登基,幸賴太後教誨,方使天下還算安定,而今病重,性命垂危,生死即在眼前,而今無極皇子即已還朝,理當克繼大統,以承天命,如此,方才不悖人倫,可安天下軍民之心。”

姚文治搖頭晃腦,有鼻子有眼,宛如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太皇太後眯著眼:“嗯,陛下當真這樣說?”

“是。”姚文治正色道:“臣曆經四朝,侍奉曆代先皇帝,豈敢虛言?”

太皇太後目光朝眾人看去,格外認真的問道:“還有誰聽了?”

“奴才當時就侍奉在陛下身邊,也聽見了。”有人拜下,卻是小皇帝身邊的一個宦官,戰戰兢兢的道:“奴才聽的真切……”

任誰都明白,這個時候太皇太後的心思了,她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說法,即便不是真的,她也讓這個成真的。

所以曆史向來都是勝利者撰寫的。

太皇太後就是那個勝利者,她輕輕頷首:“既如此,將遺照令翰林待詔房抄錄一份,送內閣,傳檄天下吧。”

太皇太後說著:“無極乃先帝之子,而今大行皇帝已駕崩,因其年幼,膝下無子,傳位無極,也是理所應當,無極……”

陳無極似乎閃了一下神,這才回過神來,隨即拜倒:“孫臣在。”

太皇太後道:“大行皇帝的遺照,你方才可聽了,既已聽了,這是順天應運,國不可一日無君,擇吉日登基吧。”

陳無極道:“孫臣遵詔。”

此時慕太後麵上隻是帶笑,她隨即將目光不經意的朝陳凱之一瞥,陳凱之也是無奈的看了慕太後一眼。

眼下,似乎也隻能如此,這是一場戲,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人謀劃好了,可能趙王的謀反,雖然提前,可想來在太皇太後的劇本之中,這也是遲早的事。

唯一令陳凱之詫異的是,姚文治竟能厚著老臉如此言之鑿鑿,想來,隻怕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又或者,早就得到了某種暗示了。

此時,陳凱之的身份,反而變得更加凶險起來,太皇太後想要扶立陳無極登基,勢必已經進行了很深的謀劃,倘若這時候,再出現一個皇子陳凱之,接下來,可能就要動搖到太皇太後的根本利益,現在不知這太皇太後根基深淺,還是先觀望再說。

所以他朝慕太後一笑,意思是,且不要急。

何況,陳無極登基,未必對陳凱之有壞處,唯一的變數並非是陳無極,而是太皇太後。

此時太皇太後凝眸,看向陳凱之,非常滿意的說道。

“此次平叛,陳凱之可謂是功勳卓著,陳凱之,你的功勞,哀家銘記於心,隻不過,哀家畢竟隻是太皇太後,你的恩賞,還有勇士營的功勞,一切,還是看陛下的意思吧,陛下,你看呢?”

太皇太後說著,看向陳無極。

陳無極依舊跪在地上,他渾身是血,卻又恢複了當初那冷靜的模樣,一張麵容裡平靜如水,無一絲波瀾,下一刻他便朝太皇太後正色道。

“孫臣以為,勇士營大功於朝,護國公更是功不可沒,若非如此,宮中危矣,今諸王謀反,已誅殺大半,陳凱之既是宗室,在孫臣眼裡,雖非血脈相連的至親,卻也將他視若兄弟。”

他刻意的咬著兄弟二字,加重了語氣。

這似乎是在暗示著陳凱之,他們便是兄弟。

可對太皇太後而言,太皇太後似乎也一眼看穿了陳無極的居心,陳無極遺落在外數十年,他和趙王之子不同的地方就在於,趙王的兒子即便再年幼無知,可在他的背後,卻有一個以趙王為首,羅列了無數宗室和節度使的集團,所以趙王的兒子,混賬不混賬,都不重要,任何人都無法輕易的操控他。

陳無極固然年長,卻在外十幾年,根本沒有任何所謂的心腹可言。

顯然,這是陳無極想借此機會,拉攏陳凱之,將陳凱之視為心腹。

陳無極繼續道:“既為兄弟,孫臣以為,理當敕陳凱之為王,不知太皇太後,以為如何?”

封王……這幾乎對陳凱之而言,是一次巨大的飛躍。

太皇太後笑了,她徐徐道:“你們既都是兄弟了,若是不為王,隻怕也難以嘉獎,陛下雖未登基,卻也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誰敢不從呢,既如此,不妨敕為北靜郡王如何?”

陳無極眉頭微微一皺。

他方才說封王,顯然是有封為親王之意,可太皇太後卻是順著他的話,卻是直接問他是否封為郡王。

顯然,薑還是老的辣。

由此也可見太皇太後開始防著陳凱之了,現在的陳凱之功高蓋主,若是在封親王,那還了得。

陳無極心思雖極細膩,卻還是遠不如太皇太後。

陳無極正待想要開口,陳凱之這時卻道:“臣謝恩。”

陳凱之看出了陳無極的心思,也看出了太皇太後的用心,不過陳凱之顯然不願在這個問題上,惹來什麼麻煩,郡王和親王,雖有分彆,可對自己而言,卻已足夠。

太皇太後對陳凱之的態度很滿意,便朝他輕輕頷首,眼眸輕輕眯了起來,娓娓道來。

“北靜郡王,原本乃是太祖高皇帝第十九子的封號,當初這北靜郡王,深受太祖高皇帝的喜愛,隻可惜,他死得早,否則,當時的坊間一直流傳,若是北靜郡王壽數長一些,克繼大統之人,非他莫屬。”

“是以,五百年來,再沒有人得到這個郡王爵號,便是因為,北靜郡王,極為尊貴,受封的皇子,可以和皇太子等同了。如此尊榮,而今賜予陳凱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他畢竟非皇子,卻得以受此極高的爵號,也顯出陛下對陳凱之的愛護之心。”

她如此一番解釋,倒是讓陳無極微微一笑,陳無極道:“孫臣一切依祖母便是。”

陳凱之心裡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說實話,他對北靜郡王的來曆,還真不太知道,雖然這個時代的史書,他看過不少,卻也不可能事無巨細,俱都知道。

這什麼鬼,北靜郡王可以媲美皇太子,這太皇太後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故意有此用心。

還是……

這太皇太後的用力令陳凱之有些擔憂起來,真是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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