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絕地反擊(4更求月票)(1 / 1)

這句話,聲震瓦礫,從陳凱之的口中,猛地爆喝出來。

文太醫完全沒有預料到陳凱之突然反目,方才這小子,還是很溫和的樣子來著,而現在竟……

文太醫不禁身軀一震,有些詫異地看著陳凱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本來,一個小小修撰,這樣爆喝,文太醫是不該畏懼的,大家互不統屬,誰怕誰來著?

可文太醫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因為他猛地看著陳凱之,竟見這陳凱之的麵容雖沒有聲色俱厲的扭曲和可怖,卻給他一種莫名的可怖感覺,隻見對方的目光,銳利得如一柄刀,像是隨時都可以殺死自己。

方才還很是淡定的文太醫,此時心裡竟很不爭氣的咯噔了一下,一臉恍然。

一個少年翰林,怎麼會有如此可怖的眼睛?這眼睛,宛如幽穀,深不見底,那自幽穀中所掩藏的東西,那震懾人的氣魄,令文太醫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陳凱之的嘴角泛出冷笑,他曆來的溫良,現在在身上已是一掃而空,麵上是無以倫比的冷漠,他語氣漸漸的放輕了一些:“文太醫是何人,也敢這樣和我說話?我陳某人乃衍聖公府學子,更為翰林,貴不可言,你不過是個醫者,你以為進了太醫院,就可以亂了上下尊卑嗎?”

這是很嚴厲的斥責了,說清楚一點,就是你文太醫再如何是太醫,也隻是醫生,你也配和我陳凱之說這樣的話?我陳凱之再怎麼樣,也是有官品的官,身份、地位都比你高,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亂吼亂叫,對我怒氣騰騰的?

陳凱之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的,這些太醫在宮中行走得久了,是以人人對他們尊敬,便是連內閣大學士見了他們,多少也會微笑以對,可這並不代表他們身份有什麼不同,實際上,翰林乃是清流,最是尊貴,是人中精英和龍鳳,而太醫,說穿了,不過是一群有編製的大夫罷了,其實和這宮中的宦官,沒什麼不同。

文太醫頓時惱羞成怒,想要反駁,可陳凱之眼眸依舊直視著他,這眼眸如刀,鋒利異常,令文太醫的心忍不住的猛地跳動起來。

文太醫鼓起勇氣,忍不住與陳凱之對視,隻這四目對視的刹那,他突的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殺機湧來,他的身體竟不受控製的感到發寒,心底深處,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的意識到,這個少年……竟像是當真會殺人的,這絕不是尋常人憤怒的表情,就像是蓄謀已久的獵豹,平時不露聲色,但可能下一刻,便要取人首級。

“這……這……老夫倒要看看……看看你如何救人……”文太醫戰戰兢兢的,卻還是有些不甘,發出了無力的嘲諷:“不管怎麼說,醫死人可是要負責任的,不要以為自己是學子,就可以安然無事。”

陳凱之方才的表現,儘收陳贄敬的眼底,陳贄敬猛地凝視著他,突然覺得這個少年,平時的時候溫良有禮,文質彬彬,可今日突然爆發出來的鋒芒,給他的感覺是,這少年平時的表現,就如未出鞘的劍一般,今日雖然長劍依舊沒有出鞘,可隻輕輕的拉出了一點劍身,頓時有一種鋒芒畢露之感。

他下意識地露出了不喜之色,皺著眉頭,忍不住嗬斥陳凱之:“陳修撰,你要注意大臣……”

他本想說,要注意大臣之禮,這本隻是借機敲打一下,誰料這個時候,床榻上的人突然發出了一聲大吼。

“啊……”

呃……

這一個聲音,如鬼哭狼嚎,夾雜著無儘的痛苦。

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陳凱之的吸引了去,可現在,這突然起來的一道聲音,竟嚇著了不少人,隨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床榻上的張學候看去。

隻見張學候已猛地張開了眼睛,這布滿血絲裡的眼裡,沒有半分的疲倦,他猛地,直接坐了起來,卻是一臉呆滯的樣子。

身邊照料的太醫,也是給嚇得不知所措。

“熱……”張學候大吼道:“好熱。”

就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時候,他已瘋了似的赤足落地,接著要撕開自己的衣衫,那外衣很快被他撕了下來,而他便像一個瘋子一般,赤足在這殿中瘋狂地疾走起來。

散熱了……

不!理論上來說,是熱已散去了大半,可即便如此,五石散的藥效還在,所以張學候依然感覺到了無比的燥熱。

他快步地疾走,其實就是想借助著疾走時的風力給自己降一些溫而已,堂堂學候,此刻已經完全不顧任何的斯文和體麵,隻赤著身,來回的走動,他猛地看到了案牘上一杯冷茶,也不管這茶水是誰喝過的,瘋了一般,一口將它飲下。

呼……

終於,他感覺到舒服了一些,此刻,他渾身已被熱汗所浸透,便連長發也已是濕漉漉的,一滴滴的汗水滴落下來。

發汗之後,反而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舒適感,張學候微微地閉上眼睛,似乎沉浸在其中,他的渾身,依舊是通紅的,麵上白皙的膚色裡更是透著一股紅暈。

可現在,他隻感覺到渾身都很痛快,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

他全然不在乎,此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陳凱之看著他,心裡不禁有些慶幸,臥槽,這個家夥,總算是活過來了,現在看來,那道人果然稱得上‘深識法體,凡所救療,妙驗若神’的評價,而自己,似乎也可鬆一口氣了。

某種意義來說,雖然張學候是個爛人,可陳凱之依舊還有一種救人一命的喜悅感,於是方才的怒氣頓消,如釋重負。

可文太醫卻是呆住了,他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回光返照嗎?

隻是……看上去不太像啊,怎麼說呢……憑借他多年的經驗,這張學候,居然奇跡一般的散熱了。

本來隻要自己一口咬定,這是體虛,那麼就沒有人可以質疑。

可現在,這分明就是五石散散熱的特征啊。

也就是說,當張學候翻身而起,在這裡脫衣服的時候,這張學候的症狀就再明白不過了,莫說是大夫,便是小宦官,都曉得這和五石散有關係。

這時候,文太醫已經深知這紙已包不住火了,自己堂堂太醫,會連這症狀都看不明白,一個陳凱之,尚可以直接斷定,這是體內燥熱有關,自己會不明白?理由隻會有一個,那就是……

文太醫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他不敢繼續往下想,因為他很明白,自己這一次要被坑死了。

當然,他現在倒是可以矢口否認,想辦法將這事圓過去,隻要趙王殿下還肯通融自己,那麼……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隻是……

他猛地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書信……

那一封書信……

那一封書信已經快馬加鞭的送走了,不日就要送到衍聖公府,這封書信,現在就算是拍馬也追不回來了啊,快馬加急是什麼意思?任誰都明白,何況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遭了,這下真的完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當書信送到了衍聖公府,衍聖公府那兒還以為這張學候當真是因為尋花問柳,傷了元氣而突然的暴斃,可接著,一個大變活人,這張學候又活了,那麼……是誰冤枉了張忠,是誰冤枉了陳凱之,是誰將這惡名栽贓在一個學候和學子的身上?

屆時,衍聖公府會善罷甘休嗎?難道……不會指責嗎?

到那時……

全完了,這是一丁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啊。

文太醫越想越是心驚,此時甚至雙膝一軟,直接癱坐在地,整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已散了熱,漸漸恢複了正常的張學候。

而這個時候,張學侯已經完全恢複伸直了,他甚至穿回了衣衫,似乎這時候終於注意到自己失儀了,於是露出怪異的臉色,他忙是掩飾,接著朝趙王陳贄敬行了禮。

看著安好的張學侯,顯然奇跡已經發生,絕不是回光返照了!

其他幾個要醫,已是一個個魂不附體,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麼容易診視的病,身為太醫不可能看不出來的,於是他們六神無主地紛紛看向文太醫,想看看著文太醫有沒有轉圜的辦法。

可當他們看到文太醫一臉的麵如死灰,頓時心沉到了穀底。這文太醫誤人啊!

於是他們可憐巴巴地又看向趙王陳贄敬,此時,能救他們的,也隻有這位趙王殿下了,若是連趙王殿下都不肯相救,憑著這個另有圖謀的罪責,他們絕對是一個人都逃不過的。

他們心驚得氣喘籲籲的,突的,有一個太醫猛地倒地,拜在趙王的腳下,戰戰兢兢地道:“殿下……小人……小人死罪!”

他魂不附體的樣子,隻希望求得趙王的憐憫。

而事實上,這個時候陳贄敬也是有點發懵。

竟真的,活了……

幾個禦醫都沒有法子,可這個陳凱之……居然真的將人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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