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對實驗室的進展其實是有些失望的。
或者,用更加現實的說法是,楊銳對於實驗室裡沒有再次誕生奇跡,感到失望。
一個月的時間裡,在每天幾百例的實驗狀態下,原本是有機會完成構象所需的拚圖的。歸根結底,他也不過是再需要四五個限製條件就夠了。
原本,按照正常的科研進程,學者們或許還需要七八個,甚至十個左右的限製條件,才能拚出G蛋白偶聯受體的構象,但楊銳可以逆推導,自然可以在最少數量的成果下,完成構象的繪製。
這就好像是玩你畫我猜。
畫兩個圓圈是很難猜出來是什麼的,一個大圓圈套兩個小圓圈,就可以嘗試著猜人臉了,若是在兩個小圓圈下麵再多加一個對勾,再猜人臉的成功率就更高了。
楊銳目前見到的條件,大約就是兩個小圓圈的狀態,在這個狀態下,能做G蛋白偶聯受體的跨膜構象嗎?
能做是能做,但是說服力不足。
如果學術界都不買賬的話,這樣的文章也就是缺乏價值的,以此為基礎繼續往下做,也會非常艱難。
楊銳起碼還需要一個大圓圈,最好是再配一個對勾才行你。
然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離子通道實驗室都沒有做出對勾或者大圓圈,他們做出來的也許有腳趾甲,也許有坤包,也許有高跟鞋,說不定還能做出幾根毛,然而,總是湊出必要的條件來。
楊銳給實驗室放假,也是希望大家冷靜一番,等到重新開工以後,能夠有一個煥然新氣象。
但是,半天時間是否足夠,楊銳也是沒什麼信心的。
第二天。
楊銳起的很早,愣是在街角的包子店裡吃飽了,才慢悠悠的步行前往實驗室。
等到了實驗室的時候,已經是早上10點了。
掛著“離子通道”實驗室的牌子的小院子裡,已經塞滿了迫不及待的研究員,以及欲求不滿的科研狗。
楊銳將手揣在兜裡,繞場一周,並沒有立即啟動他的大夢遊計劃。
他的兜裡,放著的大夢遊計劃,能夠直接指導研究員們,采取正確具體的實驗步驟,至少能提前找出一兩個限製條件。
這是楊銳的大殺器,他是不想現在動用的。
楊銳已經脫離了一線實驗了,他原本就不是一名擅長操作的實驗學者,成為實驗室主管以後,他的工作要求和時間分配,也不允許他直接指導科研狗的具體實驗步驟了。
當然,如果楊銳想要指導,那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楊銳本人是很清楚的,科研界裡都是聰明人,這樣的招數,是不能多次使用的。大家倒不會猜到彆的,可是,來源不明的實驗方案,本身就是很耗人品的事,對於整個項目的認可度,也會有相當的影響。
簡單來說,就是紅名開箱子,爆率會降低的意思。
G蛋白偶聯受體的項目,還有漫漫長路要走,構象隻是第一階段的目標,就在此時將大招用掉,楊銳不是特彆甘心。
可是,看了整整一圈,楊銳依舊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實驗,或實驗之一。
楊銳不禁有些失望。
比起降低爆率這種事,他更擔心的是BOSS被搶。
短時間內也許不會,但誰知道呢。
楊銳滿腹心思的在實驗室裡打轉兒,他倒不在意今天能不能做出來,隻是不確定需要多久。
“楊主任,您轉的我頭都暈了。”穀強忍不住說了一句,中止了楊銳的步伐。
“想點東西,不好意思。”楊銳輕輕的咳了一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穀強的實驗桌,搖搖頭要走。
穀強頓時不樂意了,道:“楊主任,有話您說啊,搖頭是什麼意思啊。”
楊銳停頓了一下,想著要不要順勢拿出大夢遊,遲疑片刻,還是放棄了,隻道:“我對你現在做的這個實驗結果,不看好。”
“我操作有問題?”穀強戰意盎然,在實驗操作方麵,他是相當有自信,也相當有自負的,至於楊銳的實驗操作,現在已經是公認的二流水平了,穀強沒有動用“不屑的眼神”之類的大招,已經是給楊銳麵子了。
楊銳摩挲著下巴,道:“操作有沒有問題且不談,你的方向考慮是有問題的。”
“方向?現在不是試錯嗎?”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底物做一個適性分類,再一組組的做,不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操作。”楊銳歎口氣,雖然不準備拿出大夢遊法,他還是決定透漏些乾貨出來。
穀強被楊銳說的軟了下來,低聲道:“我是把底物按照不同的類型來做的……”
“你要自己分類,不能按照傳統分類。”楊銳循循善誘道:“咱們如果是賣肉的,就要把肥肉和瘦肉,骨頭和下水分彆擺出來,對不對?但咱們如果是學醫的呢?是不是最好按照骨骼分類?”
穀強琢磨了一會,抬頭問:“啥意思?”
“意思就是彆管傳統的底物分類方式,你得根據自己這麼多天來,做的記錄,還有一些個人感覺,來對底物重新分類,儘可能多的提供信息。”楊銳歎口氣,道:“底物的數量這麼多,你做一輩子也做不完,總不能一直試錯試下去吧。”
穀強這下子聽明白了,楊銳其實是在催進度了。
他默默的做了記錄,道:“我試試看。”
身為桀驁不馴的小強,穀強同學此時的態度可謂是好之又好。
楊銳點點頭,故作振奮的離開。
過一會,楊銳再繞回來,就見穀強果然做了一個新的分類,如果要給這個分類做個比較貼合的形容的話,他大約是把長毛兔和狐狸分在了一個類彆裡,以皮毛商人的眼光來看,也隻能說是一般而已。
更不要說,楊銳要的根本就不是皮毛商人的眼光。
這家夥,果然是不適合做理論的。
楊銳再次給出一個重複判斷,就算是拚運氣,穀強的運氣似乎也是屬於實驗的。
楊銳在心裡苦笑幾聲,再要拔腿離開的時候,卻是在旁邊的一個學生的實驗桌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詞。
“你的分類還有點意思,怎麼想的?”楊銳走近了一些問。
正在操作移液槍的學生手抖了兩下,好險沒有滴入試管內,鬆了一口氣,再看到楊銳,又變的緊張起來,道:“我就是聽您剛給穀老師說的話,我就自己做了個分類……”
“調整的有點意思,我建議你從後往前做。”楊銳好心好意的提出了一個建議。
科研狗被實驗室主任提點,自然是連連點頭,道:“好的,我從後往前做。”
“恩。”楊銳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吳奇。我是滿海教授的學生,今年研二了。”學生說著,生怕給楊銳的影響不深刻,又道:“我在國外發表過一篇論文,署名W.qi”
楊銳“恩”的一聲,正想勉力對方兩句,突然帥軀一震:“你的英文名是W.qi?”
“對。我用這個名字發表論文。”
“應該叫qi.wu吧,怎麼反過來了?”楊銳追問。
吳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填表的時候太激動了,就給寫反了。”
“沒關係,寫反了就寫反了,好好乾。”楊銳輕輕的拍了W.qi同學的肩膀三下,就像是拍石猴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