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裡,吉良方收集的資料越多,就越是心驚膽戰。
百分之五點六的死亡率,而服藥人數已經是過百萬的規模了,長期服藥的也有幾十萬,總死亡人數還不知道有多少——因為有些服藥的危重病人的確是因為自身心臟病而死,雖然他們現在不死,之後也要因為服藥而死。
更令吉良方吃驚的是海外分社剛剛轉回來的一條信息:
“經證實,因為無法預測的原因,服用律博定後再停藥,同樣有心臟驟停的風險……”
生死兩難!
吉良方心頭湧出來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如果京西製藥總廠在中國開始銷售這種藥,結果會怎麼樣?
中國的心臟病人可是一點都不少的,大部分也都是長期服藥的,像是降血壓之類的,全國更是有幾千萬人在服用。
隻要京西製藥總廠的公關做的好,能夠將律博定放進醫保名單裡,再說服醫院和醫生開藥,不過就是弄兩次北戴河研討會的事。
到時候,40萬張處方單大約隻是小意思,100萬人也丁點不稀奇,旁的不說,現在離休乾部有多少人?他們的醫藥費可是全報銷的,有新藥好藥斷然沒有不用的道理,就這麼點規模,隻會是供不應求,不可能生產出來的藥賣不出去。
想到此處,吉良方渾身抖了抖,竟是如書上說的,不寒而栗了。
“孫璿拿到了一個大新聞啊。”吉良方突然又有些羨慕,做記者的,一生的希望不就是搞個大新聞嗎?
而此等規模的藥害事件,又剛剛在國內媒體討論的如火如荼,已經鐵定是個大新聞了。
不過,吉良方倒是不準備搶孫璿的頭條了,他在新華社裡工作,節操是需要顧忌一些的,再者說,他本人並不在直接的業務部門工作,搶頭條的步驟也太繁瑣了。
當然,這也是在向領導彙報以後的結果。
新華社不是靠觀眾吃飯的,他們的服務對象是報紙和電視台這樣的媒體機構,所謂BtoB是也。至於領導們,他們更不是靠搶頭條升遷的,政治聲望反而更重要。
因此,吉良方的工作就變成了儘可能快和多的搜集資料,以備領導垂詢。
多出來的一天或者兩天時間,此時也顯的彌足珍貴了。
包括美國分社的幾名同事,也是一個電話以後,就忙的腳不點地。
不怪他們沒有提前準備,新華社的美國分社雖然是他們海外最大的分社,但其實也就是幾個人而已,除了完成領導布置的工作以外,他們每日將各大媒體的新聞搜集起來就很費功夫了,根本顧不上遴選。
而且,目前的國內新聞界,對國外新聞的需求,要麼就是莊重的政治性新聞吸納,要麼就是求新求奇的娛樂性新聞,對於藥害事件這樣的社會性新聞,並不關注。
事實上,就算是關注,他們可能也更在乎哪裡龍卷風了,哪裡洪水了,哪裡地震了,又或者墜機翻船這樣的消息。
美國太大,每天都有全美關注的突發性新聞出現,比如金門大橋堵車或者壞掉了,一定有無數美國人想知道怎麼樣了,而中國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身在美國的新華社職員也不知道國內正在討論律博定,為了節省電話費,他們打電話回家的時間都少,更多的是寫信。同樣,他們也不知道律博定的英文原名,所以,他們隻是例行其事的搜集了一些tambocor的新聞,然後跟著諸如美國總統說了什麼,美國副總統說了什麼,美國國務卿說了什麼,美國國會議長說了什麼,美國參議員說了什麼,美國州長說了什麼,美國大富翁說了什麼,美國前總統說了什麼,美國的中國人民老朋友說了什麼,美國明星愛老虎油中國的什麼……這樣的消息一股腦的用國際郵包送回國內。
國內的新聞遴選機製就更是隨機了,地球實在是太大了,每日的信息也實在是太多了。全球200多個政治體,隻說政府首腦,平均5年就要換一任,等於一年有40多天有外國政府換屆,更彆說英美法俄這樣的國家,你得多給人家幾天的版麵,討論一下資本主義的政治遊戲,剩下不到三百天的時間,全部報道日本換屆還不夠。
歸根結底,所有人關心的都是身邊的事,新華社作為國家通訊社,關心的也就是與中國相關的事。
律博定現在與中國密切相關了,領導們的命令也就下來了。
吉良方和幾名同事緊張的搜集資料。
通訊社自己雖然不搶頭條,但先通知誰後通知誰又是一回事了,而且,資料詳略多少也可以變化,是份很有內涵的工作。
京城電視台。
孫璿和她的同事們也在緊張的做準備。
一個辦公室擺開十幾張桌子,每張前麵都有人。
所有人都忙的昏天黑地,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半月升起,或許是注意到了,也沒人在乎了。
晚上10點鐘,甘台長走進辦公室來,拍拍手,笑道:“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甘台長來了。”
“都這麼晚了。”
眾人紛紛打招呼。
甘台長有些遺憾,現場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喊為人民服務的,電視台的員工素質,和軍隊裡真是有差距。
“你們做你們的,不要管我。孫璿,你過來。”甘台長親切的叫著名字,讓同辦公室的同事羨慕的不行。這是在台領導前麵掛號了啊。
孫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甜甜的叫:“甘台長。”
“小孫,今天晚上新聞聯播以後,咱們就上這個新聞,然後就是60分鐘的專題報道,這麼長時間的素材,你有把握整理出來嗎?”甘台長煞有介事的問。
孫璿道:“有把握,您放心吧。”
“有乾勁,到時候可不能掉鏈子。”甘台長頗為嚴肅,道:“咱們是電視台,所有播出的內容,都要有影像,不能拿一個藥盒子放上去拍拍就完事了。”
“怎麼會。”孫璿笑了一下,道:“我們已經在您的指示下,派出了三組記者,一組去采訪楊銳,一組去采訪京西製藥總廠,一組去采訪三木公司。另外,楊銳在咱們京城電視台留有大量的影像資料,您可能還記得,咱們之前給他拍了一部紀錄片,是為了諾貝爾獎提名拍攝的,有上百個小時,足夠剪出兩集節目了。”
“不能都用紀錄片裡的材料。”甘台長隻是這麼一說,笑容卻是不減。
光是這份東西,估計就能讓他在接下來的新聞大戰中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