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捷利康的天津經理從行政樓裡出來了。.
開門坐上副駕駛,楊銳問:“是因為理查德關係嗎?”
“他沒說理查德,不過,我提出由捷利康公司出資,與他們合建實驗室,被拒絕了。”捷利康的天津經理是個年輕的英國人,外表矜持,語氣高傲的用英語道:“其他學校都是搶著要和我們合建實驗室,或者合作項目的,這位龐校長說北大要做研究,會優先與學術機構合作,竟然不想和我們這樣的商業公司合作,擔心錢多的校長,我是第一次見到。”
“優先與學術機構合作,比如加州伯克利大學?”
“他沒有說具體的名字。不過,拒絕我們應當是利益衝突,唔……隻能是利益衝突。”捷利康的天津經理斬釘截鐵的說。
捷利康在中國是有多個合作項目的,每年也會投入一定的資金以維護公司的形象,這些純外彙的投入是大專院校和研究院最喜歡的,往往都要爭搶才能得到。
在過去的兩年裡,包括北大清華和中科院在內,都與捷利康等英資港資公司接觸過,有的拿到了錢,有的沒拿到錢,但不管拿到還是沒拿到的,仍然在繼續積極的與之接觸。畢竟,像是捷利康這樣的大型跨國公司,現在也就是那麼幾家,屬於生物或者其他專業領域內的公司就更少了。
龐校長毫不猶豫的拒絕,隻可能是這筆錢拿不到手,否則,誰又會嫌錢多。
相比來自英國的跨國公司,龐校長顯然更喜歡來自美國的名校教授。
對此,捷利康的天津經理頗有些憤憤不平,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這位最靠近首都的捷利康經理,得到的恭維太多,拒絕太少了。
他揚起下巴,道:“你說的這個理查德,一定和北大簽署了排他性的協議,讓北大支持他做出克隆突變基因的實驗,生物製藥公司很喜歡用這種方式限製大學的教授,沒想到這個大學教授也學過來了。”
“如果能確定他們的協議就好了。”楊銳有點自言自語的說。
“我可以幫你問一下。”捷利康的天津經理帶著濃濃的自信,說:“排他性的協議必須和北京大學簽署,這位龐校長不告訴我們,我們也可以問其他人,中國的單位不是很在乎協議的保密。”
“那拜托你了。”楊銳皺了皺眉,他也不認識其他的外國公司了。
捷利康的天津經理笑著點頭,又開門出去,再進行政樓。
這次的時間更短,皇冠車的司機在外麵抽了兩支煙,就見經理回來了,趕緊用手扇風,然後坐回到司機位上。
“問到了嗎?”楊銳沒有搞穩如泰山的把戲,直接問了出來。
“是與理查德簽署了協議。”捷利康的天津經理喘了口氣,道:“協議的具體內容,是以理查德為主組成團隊,完成數個項目,協議時間是122,先做一年,可以再延長兩年,最多延長4年,總協議時間不超過5年。經費由北京大學出一部分,理查德也會出一部分,在此期間,理查德的工作單位是北京大學,據說加州伯克利分校也同意了,說不定也會出一些錢,作為交流活動的一部分。”
按道理來說,理查德作為訪問學者,他的工作單位仍然應該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這是要寫在論文裡的信息。一所學校的科研成果積累,也是由此而來的。
不過,80年代的中國大學任性一點,美國人通常也是不在乎的,在這個院士都不一定能發表頂級期刊的年代裡,中國高校與美國名校的差距,實在是大到了可以獲取同情,吸引慈善的程度。
楊銳將捷利康的天津經理說的話,細細品咂了一番,說道:“理查德打的好主意,他的署名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付出的全是加州大學。當然,加州大學也不在乎一兩篇文章的署名權,他們更想和中國的大學搞好關係,還真有點左右逢源的架勢。”
左右逢源用英文不會說,楊銳就隨口用簡單詞彙代替了。
坐旁邊的英國人聳聳肩:“你如果想結束這樣的協議,恐怕得出一大筆錢才行。”
“我沒錢用在這種地方。”楊銳說:“得想一個簡單的方法解決此事。”
“我可以提供一個。”
“哦?”
“特拉普先生的提議仍然有效,您可以選擇任何一所英國的大學繼續深造。”
“多謝,我想還是有更簡單的方法的。”楊銳想,如果乾脆不管實驗,直接寫出論文,或許是真的簡單。畢竟,隻要論文完成了,那他也不會繼續參與實驗了。
不過,沒有實驗就寫論文等於是編論文,風險還是極大的,尤其是這種情況下,如果理查德仔細檢查,足以令楊銳身敗名裂了,就和倒黴的李鑫差不多。
楊銳下了車,皇冠一溜煙的開走了。捷利康的幾個輔酶q10工廠都是滿負荷運作的,天津工廠是最新的工廠,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
楊銳站在停車場做了個深呼吸。
現在的空氣還是好的,停車場也像是個空地似的,除了寥寥幾輛汽車以外,停的最多的是摩托車。
“高教司綜合處似乎是搞不定此事了。”楊銳仰頭活動著脖子,心想:請景存誠估計也沒什麼用了,實在不行,就隻能自己退出,讓黃茂帶人做完這個項目,然後發表自己的第一個通訊作者論文。
就黃茂的水平來說,獨立完成此項目是沒問題的,不過,在目前的競賽狀態下,黃茂是否能夠比理查德更早的完成項目,楊銳就沒什麼把握了。
楊銳將能幫忙的人一個個的數下去,暗想:實在不行,就隻好去找係主任了,不知道他肯不肯幫忙說話。
生物係的主任蔡教授是學部委員,也就是後來所謂的院士。
這種大犇級人物,在學校或者研究院都是橫衝直撞的,除非是大校長出頭,否則蔡教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若是願意給楊銳說話,龐副校長也得縮起腦袋。
不過,蔡教授也不一定是好說話的,楊銳和他唯一的交流,也是蔡教授勸說他加入理查德實驗室的時候。雖然最終是楊銳說服了蔡教授,但這點香火情夠不夠用,楊銳也說不上來。
像是王教授似的愛才如命的教授終究是少數,楊銳也說不清蔡教授的性格。
楊銳的腦袋裡轉著各種念頭,雙眼無神的望著跟前的花壇。
入冬的北京,到處是灰黃的樹葉和光禿禿的樹乾。地麵也變的無比乾澀,翹出地麵的樹根蒼老的像是20歲的沙皮狗似的。
“咯咯”的輕笑聲,撫亂了楊銳的思緒。
“你想什麼呢?”人行清華分理處的郝玉,有點好笑的給楊銳打招呼。
緊接著,她又問道:“我剛才看你從一輛皇冠車上下來,是你朋友的車吧?”
“對,單位的車。”
“皇冠要好幾十萬吧,什麼單位這麼有錢?”郝玉直戳戳的打問,看到楊銳從這樣一輛車上下來,郝玉還真的是好奇心迭起。
楊銳是他們分理處的金牌客戶,儘管大部分時間,楊銳都是小陳的客戶,也不妨礙郝玉八卦一番。
楊銳未答反問:“你怎麼到學校來了?今天不用上班?”
“我送票據過來的。”郝玉指了一下懷裡的小木盒,揚起了柳葉眉,問:“你愁什麼呢?眉頭都皺起來了。”
“想打糖衣炮彈,還沒找到辦法呢。”楊銳笑著開了個玩笑。
郝玉也用玩笑的語氣笑道:“打糖衣炮彈的辦法應該找小陳啊,他數著日子想炸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