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牛:昨天本來要更新的,那章也寫好了,但看來看去總覺不滿意,最後刪了,新就責任這章。
這章總體還是滿意的,表達出自己要表達的東西,每觀史書,自己也在思考,總覺無論何種政治製度都有興衰始滅。
封建製度會滅亡,資本主義製度會滅亡,社會主義製度會滅亡,帝製會滅,立憲會滅,獨裁會滅,民主會滅,共和會滅,專製會滅,就沒有不滅的國家與體製。
我朦朧有一種意識,任何製度之所以會滅,關鍵還是在“責任”二字上,精英階層,有沒有在儘自己責任,當然,這隻是個人見解,是對是錯,就是仁者見仁的事了。
……
這場論戰,對幕府各人感觸很多,許多人也想得更遠,更深,書記官將內容記載下來後,很多也將在報紙上刊登,可以預料的,一場新舊思想的論戰風暴,將席卷整個大明。
王鬥借口晚宴時間快到了,很快便宣布散會,他沒那個時間跟李邦華等人囉嗦,也打算先將他冷藏一段時間,待他冷靜了,認清現實了,再給他安排工作。
人才浪費了可惜,能乾到內閣大臣的,豈會不是人物?關鍵看怎麼用,用在什麼位置。
第二日上午巳時,風裹著小雪不時落下,冒著雪花,風塵仆仆的孫傳庭領著幾個心腹趕到大將軍府前,他向守門的軍官遞上自己的拜貼,希望能見到征虜大將軍王鬥。
當然,他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遞上拜貼同時,不免從袖中滑過去幾個閃亮的銀圓。
但銀圓剛滑過去,瞬間又滑回來了,那軍官並不收受他的好處,隻微笑讓客人在門房稍待,他會將拜帖送進去。
在門房等待的時候。孫傳庭很感慨,他對幕僚道:“宣鎮處處可見新氣象,大明若能如此,傳庭死也甘心哪。”
一幕僚道:“宣鎮這方的門房關卡。皆用身份尊貴,又頗有抱負之人。待遇高,升遷快,良好前程在望,自然對些須賄賂不屑一顧。”
孫傳庭點頭。不久,護衛營親將鐘調陽親自出來,對孫傳庭含笑道:“孫督,大將軍有請。”
……
孫傳庭進去後,就見王鬥在堂前相迎,身邊跟著秘書廳廳長葉惜之。
孫傳庭搶上幾步,連連道:“豈敢勞動侯爺玉趾,真讓下官受寵若驚了。”
王鬥哈哈笑道:“方才看了拜貼,竟是白穀公大駕來臨,稀客啊。也讓本侯感到意外。”
二人進入大堂,王鬥道:“對了,還未恭賀白穀公升任三邊總督一職,有公坐鎮陝地,想必局勢定然不同。”
孫傳庭眼中隱含得意,他笑道:“下官區區微職,又豈能與侯爺相比。”
王鬥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孫傳庭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不過從他眼眸極深處的桀驁,可以看出他的孤傲不會改變,隻是隱藏得更深罷了。
二人分賓主坐下。王鬥遞過去一盒煙,木製,包裝精美,煙盒有鍵盤的一半大:“來來來。抽根煙。”
孫傳庭道:“喲,雲煙,還是紅雙喜牌的,下官真是沾侯爺的福了。”
熟練的用鋒利剪刀剪去一頭,搖動火摺子點燃另一頭,王鬥噴出一口濃煙。緩緩說道:“未知白穀公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孫傳庭哈哈笑道:“確實無事不登三寶殿,下官此來,是向侯爺求助來的。”
王鬥道:“哦,說來聽聽。”
他身旁站著的幕僚,連忙掏出一個文冊,葉惜之接過了,交到了王鬥手上。
王鬥翻看著,孫傳庭很注意窺探王鬥的神情,隻是他臉孔隱在煙霧中,隱隱約約,有些看不清楚神色。
懷著不安的心情,孫傳庭也緩緩抽起煙來。
良久,王鬥放下文冊,微笑道:“援助兄弟省份,義不容辭,隻是白穀公要求的援助款項太多了吧。”
孫傳庭拱手道:“還請侯爺幫忙,下官……”
王鬥道:“這樣吧,讓我研究下,事後再給公答複。”
孫傳庭有些憂慮,強笑道:“此為當然。”
他身旁幕僚咬牙不語,臉上皆頗有屈辱之意。
……
王鬥設小宴款待孫傳庭,花廳不遠處一亭,邊賞雪邊喝酒。
此時雪已經下得大了,團團滾滾的飄飛起舞,王鬥穿著便袍,披了皮裘大氅,孫傳庭棉袍外間也披了件大氅衣,二人相對而坐,沒有彆的伺候的人。
銅架上溫著酒,桌上炭火正旺,燒得沸滾的火鍋,還有幾個小菜,酒菜的香味,不斷傳來。
二人對飲數杯,孫傳庭道:“好酒,好雪。”
王鬥瞥了他一眼,看他握著酒杯,眼中有深深的憂慮,還有……火熱。
比起崇禎十二年初見時,孫傳庭臉上皺紋多了些,三絡濃密的胡須中也夾了一些白絲,隻有眼中那股銳氣仍然不變,隻不過藏得更深罷了。
他的眉弓很高,使得他的眉毛非常濃,從麵相上說,這種人往往有高傲、狡猾的趨向,意誌非常堅定,還是個強烈的自我中心主義者。
從曆史事實來說,孫傳庭也是這樣的人,雖經過這些年挫折,但骨子裡的自傲仍然不變。
想想幾年就過去了,時光荏苒啊。
他注意孫傳庭,孫傳庭何嘗不是在偷偷觀察他?
與這個爭議紛繁,聞名遐邇的人物第一次坐得這麼近,孫傳庭豈會放過觀察的機會?
他看王鬥隨意披著皮裘,表現淡然,卻有一種神秘而威嚴的氣度,是的,神秘,莫測高深,不但是孫傳庭,同時也是外間許多人對王鬥的看法。
審時度勢、進退有節,處事機智果斷、謹慎穩健,這隻是王鬥展現在外界的冰山一角。但他的成功,他的才能。有太多解釋不清楚的地方,超越了很多人思緒範圍之外。
便是孫傳庭設身處地,他尋思自己最多成為一個普通軍閥,而不是象王鬥這樣超然存在。所以他一樣不能理解,除了才具天授,他找不到王鬥彆的成功解釋。
王鬥招待他單獨宴請,有些出乎孫傳庭意料之外,他緩緩喝著酒。隻是細想著,如何將話題引到自己需要路上。
孫傳庭拿起酒壺,給王鬥倒了杯酒,說道:“侯爺,下官敬你。”
王鬥道:“好。”
二人乾了一杯,孫傳庭微笑道:“看侯爺似乎頗為儉樸,以您現在的身份地位,眼下的排場,似乎過於簡陋了。”
王鬥笑道:“也不算儉樸,有好吃的。好喝的,我也不會拒絕,隻是有點看淡罷了。畢竟可以享受的享受了,名望權位有了,美麗的女人也有了,就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孫傳庭哈哈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丈夫生來世上,自然必須乾出一番大事業,青史留名,方對得起吾等大有為之身。”
他眼睛一閃。說道:“特彆崇禎十二年之時,下官初見侯爺,那時侯爺已毅然追隨盧公南下。巨鹿奮戰,舍生忘死。忠義之心,可謂感佩天地,這明知九死一生的……”
王鬥平靜道:“我愛這個文明,她讓我心疼,很多事與人,也讓我佩服。所以我追隨盧公南下。這也是我一生中最驕傲的選擇。”
孫傳庭撫著自己的胡須,他有些不明白王鬥的意思,但那內中的感情與痛心他可以聽出,這種……
孫傳庭很難用語言描繪這種感覺。
他看了王鬥一會,歎息道:“隻可惜盧公……”
隨後他表情又義憤填膺,更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侯爺的忠義自然不用說,但朝中諸公有些人做事就欠妥了。便若邦華李公,真犯糊塗了,怎麼能如此說道侯爺呢?下官真為侯爺抱不平啊。”
他一手捏著酒杯,隻是觀察王鬥神情。
王鬥淡淡一笑:“他確實犯糊塗了。”
王鬥聲音淡然,但聽在孫傳庭耳裡,卻如雷霆轟鳴一般,他的手一顫,酒杯差點滾落在地,又極力捏住。
他嗬嗬乾笑一聲,臉色難看,慢慢沉默下來,麵色有些剛硬。
王鬥緩緩道:“其實我明白邦華公的心思,隻是他也應該明白一句話:人亡政息!曆朝曆代,除了商君外,範文正公、王荊公、張文忠公皆是人亡政息,一番作為,灰飛煙滅。”
他淡淡瞟了孫傳庭一眼,繼續說著:“所以反過來說,要想政不息,策還在,就需人不亡,權不失!老實說,我信不過彆人,更信不過那些蠹蟲之輩,他們將大明江山搞得亂七八糟,有什麼理由讓我相信,他們可以治理得更好?”
王鬥目光緩緩轉動:“這塊地方,花了我無數心血,豈能拱手相讓,送給彆人白白糟蹋?我不會放棄這塊基業,更不會放棄那些跟隨我的人!而想要這片基業更興旺發達,舍我王鬥又其誰?”
孫傳庭默默聽著,然後嗬嗬笑道:“侯爺說得是,真是太對了,來,為侯爺的豪言壯語乾一杯。”
王鬥又與他對飲一杯,孫傳庭以袖遮臉,好一會兒,才取了下來。
二人聊著,孫傳庭儘力往陝西方麵引,言外之意,還請王鬥多多支持他的工作。
聊起流賊之事,王鬥道:“剿賊,非單純軍務之事,若無必要,公還是少些殺戮,可多從民政方入手。”
孫傳庭笑嗬嗬道:“侯爺說的是。”
他卻一直在凝神細想一個問題,這時忍不住道:“方才侯爺所言人亡政息四字,給下官感受一樣深。確實曆朝曆代中,範文正公、王荊公、張文忠公皆敗,然商君雖遭車裂,卻無人亡政息此事,此為何故?”
他迫切的看著王鬥:“侯爺最是睿智,還請教我,下官有些明白,但卻又……”
王鬥看著孫傳庭,最終道:“四個字:利益集團。”
他說道:“何謂利益集團?誌同道合之士的彙集,使之你之策,你的道統後續有人。商君之變法,雖然損害一些貴族權益,但也得到很多人支持,這些支持他的人,形成很大勢力,繼續將變法進行下去,使得商鞅變法,名垂千古,這便是利益集團。”
“而放眼範文正公、王荊公、張文忠公人等,有誰在支持他們?”
孫傳庭不斷點頭,他眉飛色舞,凝神細記,更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筆記本,用著鉛筆,在上麵飛速寫著,最後完畢,又珍而又珍的收入袖內。
看著孫傳庭,王鬥歎了口氣,他說道:“孫公此去陝地不簡單哪,要想作為,怕是困難重重。王某能走到這一步,也是僥幸,而且這一路來,也不知多少的怨魂,等著向王某人索命。”
孫傳庭哈哈大笑,他為王鬥倒上酒,然後舉起杯:“孫某又何嘗不知?隻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大明能活,我孫傳庭便是死,那又何妨?”
他一飲而儘,以空杯對著王鬥,眼中閃著銳利森幽的光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