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娥之事,在東路是個敏感話題,此事眾將隻當不知道,裝聾作啞,不談論這事。
私下裡,各將都有憂慮,此女會否給大將軍帶來黴運?隻有中軍部讚畫秦軼不以為然,認為子不語亂力怪神,不祥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他認為,若大將軍收服此女,東路又得一臂助,對將來的謀劃頗有好處。
王鬥率大軍一路北上,進入保定府時,保定總督楊文嶽,保定巡撫徐標,總兵官虎大威等人出迎,以下官禮拜見王鬥。
若論軍職,王鬥是征虜將軍,其實算征虜左將軍,因為遼東總兵掛“征虜前將軍”的印,虎大威是征西前將軍,與王鬥算平級。
不過王鬥封伯,此時他身為伯爵,大明爵位皆是超品存在,豈是非同小可?連保定總督楊文嶽見王鬥時,都需右行兩拜禮,王鬥居左荅禮便可。
當然,很多公候伯表麵風光,若手上沒有實權,很多軍頭,督撫們,都不會將他們當回事。
不過這明麵的禮節,大家都會做,特彆以究禮聞名的大明文官們。
況且王鬥手握強軍,天下測目,沒人願意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得罪其人!
見到虎大威時,王鬥很高興,他與虎大威,在巨鹿可是並肩血戰打出來的交情。何況在真保鎮,虎大威頗為照顧韓朝與許月娥?虎大威同樣高興,昔日小友成為天下聞名的忠勇伯,征虜將軍,雖然心思略有些複雜,但為王鬥高興的意思,還是誰都看得出來。
虎大威仿效王鬥,也編練了兩營新軍,保定總督楊文嶽正大力編練車營,若配上虎大威的騎兵與新軍,頗為犀利。
當然。車營耗費大,移動遲緩,也是弊端之一。
當年王鬥使用車營,在騎兵成熟後。就很少使用了。
王鬥在保定府城待了一晚,楊文嶽等人有心結交王鬥,王鬥同樣有此心思,一時賓主皆歡。
離開保定府城,王鬥又領軍來到了淶水。
……
當日。淶水守備官廳濟濟一堂,歡聲笑語,不但韓朝,此次隨軍出征的王鬥部下各將,謝一科、溫方亮、孫三傑、溫達興、李光衡、趙瑄、高史銀、吳爭春、沈士奇、高尋、遲大成等人,儘數到場。
王鬥吩咐設大宴,眾人隨意吃喝,大將軍好久沒有開這種不分等級,輕鬆愉快的大宴了,一時人人歡喜。
韓朝知道王鬥喜好各地小吃。所以上的菜,儘是淶水特色飲食,什麼肥羊火鍋,鮮魚火鍋,紅燒肘子,仔雞煲,農家腸,大桶的密製菌湯等,配上大盤餃子,大塊的燒餅夾肉。讓眾人大呼過癮。
溫方亮美美地吃著燒餅夾肉,一邊去舀鮮魚湯喝,舒服地呼了口氣,對韓朝笑道:“老韓你沒有吃到新野的板麵。真是可惜了,那也是一絕啊。”
韓朝本就性格沉靜,頗有心計,一些時間不見,更加沉穩了。此時他微微一笑,打趣道:“老溫你怎麼改為研究吃的了?你不是對招惹小娘子最有心得嘛?”
韓朝身邊不遠。坐著謝一科,高史銀,沈士奇,三人吃像都差不多。高史銀一手抓著一個紅燒肘子,一手抓著兩塊大餅,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吃得不亦樂乎,臉上橫肉高高鼓起,油光滿麵的。
沈士奇同樣抓著一塊巨大的肘子,吃得咬牙切齒,雙目發直。
謝一科會好點,抓著一大塊羊肉苦吃,一邊吃,一邊還注意不讓油花沾上自己的小胡子。
此時聽了韓朝的話,三人一齊大笑,他們走路步姿差不多,連大笑之容都頗為相象。
看見他們的笑容,若有小兒在此,定要啼哭不止。
溫方亮指著三人罵道:“你們螃蟹三將,笑的太滲人了!”
他搖頭歎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雖然我不再少年……話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當然,這醒掌天下權是說將軍的,象我,隻要醉臥美人膝就好了。”
他其實人極為精明,有決斷,有大智慧,不過外表油滑,看起來玩世不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一個紈絝子弟。
沈士奇嘻笑道:“溫千總的豔福當然不用說……”
他轉向上首的王鬥,似乎要露出一絲討好掐媚的神情,不過臉上的橫肉不斷抖動著,卻比哭還嚇人。
他奉承道:“若論豔福,當數大將軍天下第一,二夫人是東路第一美人……咳,天下第一美人,還不是歸心大將軍?末將等遠遠不如!”
王鬥指著他笑罵道:“你小子,拍馬屁拍得要哭似的,還是不要拍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沈士奇隻是摸著頭傻笑,他長像與高史銀有一拚,性格卻更為暴虐,不過在王鬥麵前,卻象隻小貓般溫順。
此後眾人笑笑談談,頗為輕鬆愜意,宴席中,遲大成還是麵無表情一個人坐著,此人古板正經,鐵麵無情,實在讓人不喜,不過大將軍器重他,這總鎮撫之位,還是坐得穩穩當當的。
孫三傑與趙瑄、吳爭春輕聲說話,他人長得粗豪,聲音卻似奶油小生,往往為人竊笑,雖很多人無心,卻無意傷害到他那顆敏感的心。吳爭春沉默溫和,趙瑄隻關心他的火炮,三人反而聊得更來。
高尋略有些孤傲,卻與李光衡更有共同語言,不時低聲討論對騎兵,或是戰陣的運用。
席後,眾人在廳中用茶,各千總部,中軍讚畫們也同樣入座,韓朝向王鬥稟報淶水之事。
他領的甲部,坐鎮淶水,隻剿匪,不管民政,不擾民,所以軍民相安,士紳稱讚,時時有勞軍之舉。他結交紫荊關、鎮邊城、沿河口等地官將,也得到良好結果。經過滲透收買,各官將麾下家丁,甚至很多人都是舜鄉軍小兵所扮。
王鬥點頭,暫時不與當地軍將士紳衝突,效果是明顯的,淶水等地,算勞勞控製在自己手中。而且當地沒有匪患,百姓也可安居樂業,雖然苛捐雜稅一樣多,百姓不斷破產,不過比起彆處來,算好了很多。
而且一有流民,便送入東路之地,淶水反給人治下清明之感,當地知縣,也意外獲得“治政出眾”美名,對韓朝更是讚許。
對此,保定總督楊文嶽是嘉許的,朝廷拔下的糧餉,都儘力為韓朝部補足。當然,這些糧餉,都運入了東路之地,甲部需要的糧草,再由東路拔給。
虎大威雖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卻一直保持沉默,沒有明言。
而且韓朝還稟報,不久前,朝廷以鎮朔將軍,宣府鎮總兵官楊國柱練兵有功,加其太子少保。東路兵備馬國璽治政有方,同樣傳旨嘉獎。還有,陵後總兵陳九皋,己經入駐柳溝,岔道,榆林等城。
王鬥眼神深沉,其實這些消息,他早知道了,以夜不收為紐帶,東路之地,一直與他保持聯係。便是遠在千裡,東路之事,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溫方亮說道:“大將軍,朝廷明著嘉獎楊國柱等人,暗中,不無製衡將軍之意。”
讚畫秦軼道:“學生以為,朝廷並未刻意針對將軍,這是一種本能防範。不過東路乃淺龍擱淵之所,需奪到整個宣府鎮,方能海闊天空。”
王鬥點頭,楊國柱是鎮朔將軍,在軍職差遣上,自己是征虜將軍,宣府鎮團練總兵官,仍受楊國柱節製。
伯爵名義上好聽,卻沒有實權,除非自己掛“征虜大將軍”印。不過要封大將軍,甚至比得到鎮朔將軍的封號還難。那是徐達、李文忠、常遇春、藍玉等封公封候的存在。
到了大將軍,就沒有鎮、征,平諸級分彆了,不論征虜大將軍、平虜大將軍、鎮朔大將軍都是平級的,大明進入中葉來,隻有麻貴得封備倭大將軍。還有仇鸞,得封平虜大將軍,又加太子太保,封鹹寧候等,榮寵一時。
王鬥相信,皇帝並沒有刻意針對自己,純屬權力的本能反應。站在朝廷立場上也沒錯,便是崇禎皇帝對自己恩寵,東路近在眼前,也會下意識防備。
不過秦軼說得對,要想有所作為,就不能局限東路一地。
他問道:“那陳九皋,什麼來路?”
溫達興管情報,他說道:“陳九皋,此人勳貴之後,原屬神機六營右營副將,署都督僉事,好整虛務,好空談,好大言,聽說頗得皇上歡心。”
王鬥說道:“好。”
這種人好對付,柳溝什麼地方,一個窮軍堡,後世鄉鎮下的小山村,此時城不過周三百一十八丈,與岔道城、榆林堡,一起屬於宣府鎮南山路管轄,專門拱衛京陵。
原本的南山參將俞桂,與東路各將交好,私下視為東路一份子。這陳九皋橫插一杆子,俞桂心中會服才怪,勳貴之後,向來眼高於頂,到時不要與當地守將鬨翻才是。
而且從京城花花世界到達南山,住得慣嗎?所以聽了情報後,王鬥己不將此人放在心上。
大軍到了淶水,其實離東路便不遠了,因為不久後將要出征遼東,王鬥打算將火炮,一部分糧草放在淶水,差不多萬人大軍一月之食,人馬食用有一萬石左右。
畢竟現在回東路,要翻山越嶺,過居庸關,越八達嶺等,頗為不便,有靖邊軍一部在淶水,就不用來回折騰。
餘下的幾萬石糧草,白銀三十萬兩,還有馬騾等,便運回東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