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窺視的目光中,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人。
那些不是人的目光在輕微咀嚼聲響起的時候,就一個個變得驚懼、惶恐,來自食物鏈頂層霸主的壓迫感,讓它們一個個的消失無蹤。
而那些是人的?
他們本能的感到了不舒服。
那個用手指比劃出的笑容,還有那輕聲的話語,都讓他們有種異樣的不舒服感。
不過,也就是這樣了。
目標就是一個心理醫生罷了。
或許有些格鬥能力。
但有著格鬥能力的心理醫生,依舊是心理醫生,不是嗎?
無非就是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獵物,變成了一個有些棘手的獵物罷了。
在槍械出現後,曾經凶猛的老虎、獅子也隻不過是盤中餐而已。
更加不用說是一個心理醫生了。
不過,他們小心的隱匿起來。
因為,他們看到了彼此。
明顯不是一撥人盯著這個目標。
在那個小醜般的殺人犯的試探後,他們全都暴露在了彼此的視線下,很自然的,他們的計劃也因為意外的看到了彼此後,出現了變化,當然了他們不會放棄,等到他們解決了彼此,下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是他們一舉拿下對方的時候。
秦然清晰的感受著這些目光的惡意。
他站在那,似乎根本沒有察覺。
秦然很有耐心。
尤其是麵對著已經露出破綻的敵人時,更是如此。
“艾美,和娜拉女士說一聲,我會去愛食舍吃。”
秦然指了指外麵出現的警察和一道道黃色的警戒線。
顯然,想要在自己的庭院裡吃一頓中午飯是不可能了。
“好的。”
小護士低頭和那位愛食舍的老板、廚師交流起來,片刻後,當小護士放下電話,秦然早已走出了庭院的大門。
看著那道背影,小護士輕聲歎了口氣。
她正在節食減肥,不然的話,一定會和醫生一起去的。
“再減一點!”
“再減一點,我就可以擁有完美的身材!”
“到時候,就是我向醫生表露心意的時候!”
小護士緊緊握著拳,眼中泛起了無限的遐想,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美好的畫麵,臉上都浮現出了笑容。
在看到一個個冒著熱氣的砂鍋時,秦然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特彆是當聞到其中羊肉的香味時,這樣的笑容就越發的燦爛了。
位於‘榆樹街’4-2-2的愛食舍與秦然所居住的2-1-6差不多是類似的布置,都是獨棟的建築和庭院相結合,而且,那位女廚師也將三層做為了自己的生活區,並且,開辟了地下室做為酒窖。
走進庭院,看似淩亂實則匠心獨用的擺放著五張桌子,坐在這裡不論是哪個角度,都能夠看到建築一層的那個開放式廚房,卻又看不到大廳中的客人,彼此之間也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既有著公開又有著私密性,這樣的布置自然很受人們歡迎。
哪怕是中午時分,這裡依舊坐了三桌人。
“午安,2567醫生。”
女廚師衝秦然打著招呼。
“午安。”
“這是今天的特色菜嗎?”
秦然點了點頭,目光完全的放在了砂鍋上。
“嗯,砂鍋羊肉。”
“是我借鑒了東方的烹飪方式,然後,又從‘不夜城’的廚師那裡學習到的一些小技巧改良而成的。”
“算是我的得意之作。”
女廚師介紹著。
“有人預定嗎?”
秦然看著一排十餘個砂鍋,突然的問道。
“隻預定了五份。”
女廚師一愣,但是回答著。
“很好。”
“剩下的我都要了。”
秦然笑著說道。
“好的,馬上來。”
女廚師回過神後,也笑了起來。
沒有廚師不喜歡秦然這樣的客人,能吃不浪費還掏得起錢。
同樣的,秦然也不討厭女廚師這種‘本分’的廚師思維。
廚師的使命就是做出足夠好,足夠多的食物來滿足客人的,像是什麼一位客人僅限一份之類的,除去無可厚非的營銷手段外,真的就隻會讓人剩下滿滿怨氣,就算有食物化解,也會難免遺憾。
吃,不就應該吃到大汗淋漓,撐得扶牆而出嗎?
至少對秦然來說,真的是這樣。
度過了無數物資匱乏的日子後,當秦然有機會品嘗美食時,他選擇了遵從身體的反應。
至於更多?
秦然不是沒想過。
但他更加知道,放縱並不是真正的自由。
克製才是。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自律。
尤其是對於他這種時刻處於危險境地中的人來說,自律與謹慎就是不可或缺的,甚至可以說是相輔相成的。
很快的,砂鍋羊肉就端了上來。
當砂鍋蓋子揭開的刹那,香氣就撲麵而來,乳白色的湯汁恰到好處的露出了數快方形的羊肉,僅需要肉眼辨彆就能夠看得出,這些羊肉早已經燉的酥軟糜爛,一截青蔥切成了三段放在這些露在湯汁外的羊肉上,旁邊漂浮著的是數顆紅色的枸杞,清脆的綠,活力的紅在乳白色的湯汁中交相呼應,讓人看到就胃口大開。
秦然拿起湯勺,先舀了一口湯水。
鮮!
這是秦然第一感覺。
接著,就是微微的辣!
不是辣椒的辣,而是……白胡椒與薑汁搭配而出的辣。
不衝,且香。
讓湯汁中的鮮美徹底的釋放。
“湯是魚湯嗎?”
秦然又喝了一口後問道。
“鯽魚湯。”
女廚師訝異的看了一眼秦然,顯然沒有料到秦然能夠喝出湯汁的秘密。
“很不錯。”
秦然說完,就舀起了一塊羊肉。
在陶瓷的白勺中,肥瘦相間的羊肉,晃晃悠悠,綻放著彆樣的光澤,當放入嘴中時,輕輕咀嚼,肥的部分瞬間融化,包裹著瘦的部分在口腔中漫延,異樣爽快的口感讓秦然加快了速度。
足夠兩人份的羊肉砂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
女廚師儘職儘責的在一份羊肉砂鍋吃完後,立刻端來了第二份,第三份,接著是第四份、第五份。
一開始女廚師看向秦然的目光是驚訝,接著是驚駭,她盯著秦然的肚子,十人份的食物下去了,秦然的肚子還沒有一點鼓起,完全就是正常人的模樣。
大胃王!
女廚師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了這樣的形容。
曾經在‘不夜城’見識過一些場麵的女廚師忍不住的吸了口氣。
要知道那些‘不夜城’的大胃王每一個都能夠吃下更多,但他們哪一個不是身高體重的超乎想象。
像是秦然這樣的,完全沒有一個。
而且,他好像沒吃飽!
憑借著廚師的直覺,娜拉得出了這樣的猜測。
而下一刻,女廚師的猜測就被證實了。
端著砂鍋將最後一點湯汁喝完,秦然麵帶笑容的看向了女廚師。
“今天的贈餐是什麼?”
秦然這樣問道。
“炸雞、漢堡、可樂。”
“你需要多少?”
女廚師回答著。
“五份。”
秦然指了指五個空了的砂鍋。
既然是每個都贈送一份,那自然是五份。
不能浪費一點。
要知道,他可是掏錢的。
哪怕這些錢,是繼承自他者身份。
在秦然撕開第一個漢堡包裝的時候,女探長推門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中,麵前堆放著大量食物的秦然。
女探長皺了皺眉。
她認為秦然這是在浪費食物。
不過,她並沒有馬上開口。
因為,她沒有打擾彆人進餐的習慣。
她準備等秦然吃不動了再說。
不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在女探長瞪大的雙眼中,秦然如同是風卷殘雲般的將桌上的所有食物,包括飲料在內,一點不剩的全都吃了。
“你吃到哪裡去了?”
女探長忍不住的問道。
“胃裡。”
秦然回答道。
“你的胃連通著異次元嗎?”
“它是無底洞嗎?”
女探長臉上滿是驚訝。
“有些人總是有特殊的才能。”
“例如有的人在觸碰到電腦鍵盤的時候滿身正義感,仿佛是超人一般無所不能。”
“而我呢?”
“估計就是能吃了。”
“你找我是回去錄筆錄?還是?”
秦然不願意在飯量這個問題上糾纏,徑直問道。
“第一是錄筆錄。”
“放心,我會證明你是正當防衛的,那些混蛋彆想在給這個混蛋翻案。”
“第二是關於你的妻子。”
“你對她了解嗎?”
女探長深吸了口氣問道。
“了解?”
“什麼意思?”
秦然故作皺眉的問道,心底則是提高了注意力。
他知道眼前的女探長應該是發現了什麼。
“很抱歉。”
“因為案子,我調查了你和你前妻的資料。”
“然後,我發現在和你離婚後,你的前妻就變得離群索居,幾乎是斷絕了和任何人的來往。”
先是一聲抱歉,女探長這才說道。
“這又有什麼奇怪的?”
“一個人的性格是會變的。”
“有可能會變得開朗。”
“也有可能會變得孤僻。”
秦然反問道。
“但絕對不會被‘災難’所圍繞!”
“從你們離婚後的三年中,在你的前妻周圍發生了不下五十次意外災難,包括但不限於車禍、高空墜落、溺亡和煤氣管道泄漏,其中有二十次造成了人員傷亡。”
“我是在查閱瑪麗的資料時才發現這些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一次她都是安然無恙的!”
女探長深吸了口氣,緩緩的說道,語氣中帶著疑惑不解。
“你想和我說,這些意外災難是她造成的?”
秦然一挑眉,故意讓語氣變得憤怒。
“當然不是!”
“瑪麗沒有造成這些意外災難,相反的……”
“她在逃避什麼!”
“但那些意外災難總是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我在想當初瑪麗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才會選擇和你離婚,所以,我希望從你這裡聽到更多的情況。”
女探長搖了搖頭。
“一切正常。”
“就如同那些離婚者們一樣,有著這樣、那樣的理由。”
“但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我們離婚了。”
秦然含糊不清的說完,沒有再給女探長提問的機會,就徑直的說道:“我想要看一下那些意外災難的資料可以嗎?”
“抱歉,你不是警員,沒有這個權限。”
女探長嘴中帶著歉意,但是語氣無比的堅定。
對此,秦然並不意外。
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隻不過,需要花費一點工夫。
當然了,在此之前,秦然還需要去錄筆錄。
不是在愛食舍,也不是在暫時被戒嚴的家中,而是按照規定返回了警局,讓秦然一字一句的描述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確認了三遍後,讓簽字。
接著,就是開始錄音確認。
格蕾迪這位女探長,就是這樣的嚴肅刻板一絲不苟。
不要說對秦然這樣隻能算是點頭之交的人通融,哪怕是遇到摯友犯了錯,也一樣會秉公辦理。
你不能夠說這樣的人不好。
相反的,從任何角度來說,這樣的人都是好人。
但……
絕對不適合和普通人成為朋友。
做這樣人的朋友,你不僅需要強大的內心,還需要強大的實力,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會給你帶來天大的麻煩。
“可以了嗎?”
在女探長認真的聽完了錄音後,秦然問道。
“嗯。”
“可以了。”
“我會安排警車送你回去。”
女探長點頭道。
秦然沒有反對。
能夠省下一筆打車費,也是極好的。
而就在秦然準備推門而出的時候,一個警員急衝衝的跑了上來。
“探長!探長!”
“又發現了一具被分屍的女屍!”
推開門,這位警員大聲喊道。
“在哪?”
沒有斥責手下當著外人的麵說出不該說的事情,女探長語氣急切的問道。
“就在警局內!”
“是早晨通過快遞來的!”
沒有等警員說完,女探長就衝了出去。
秦然眯著眼,緊隨其後。
很快的,秦然在一樓的服務台,就看到了那個滲血的紙箱子。
紙箱已經被打開。
可以清晰的看到內裡的屍體。
一名年輕的女性。
四肢被砍斷,整齊的疊放在軀乾上,鮮血正凝固在皮膚上。
“將詳細情況說一遍!”
女探長看著死屍,麵容變得嚴肅。
“快遞簽收人,寫的是您的名字,我們以為是您網購的東西,就這暫時放在了服務台,但是到中午時分,有人發現這個箱子開始滲血了,才意識到不對,打開後,就發現了這具屍體!”
“還有……”
“這裡有一封信!”
守在這裡的警員快速的說著事情的經過,並且,將一封裝入了證物袋中的信遞給了女探長。
女探長戴上了手套從證物袋中取出了信,就準備撕開信封。
一直站在旁邊打量著屍體的秦然突然開口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選擇撕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