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什麼聖旨,哪裡還有聖旨?”
高拱聽著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低頭看著手裡的聖旨正好端端地緊攥著,顯得一頭霧氣地反問道。
龍池中和何賓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衙差所指的方向,嘴角微微地張開,心裡當即湧起一個瘋狂的念頭。
林晧然原本不為所動,隻是看著高拱已經將視線移開,他亦是朝著禮部大門的方向望了一眼。
“聖旨到!”
正是這時,外麵傳來了一個特有的聲音,已然有一道聖旨降臨到禮部。
這……
高拱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知道這個衙差是跑進來報信的。他先是一陣疑惑,旋即意識到某種可能,當即震驚地重新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仍舊是板著那張臉,雖然不打算跟高拱撕破臉,但亦是不打算給他好臉色,卻是扭頭對著龍池中和何賓淡淡地說道:“龍大人、何大人,你們二人隨我一道出去迎旨吧!”
“下官遵命!”何賓和龍池中心裡對林晧然越發的敬重,當即規規矩矩地施禮道。
林晧然並沒有招呼高拱,甚至都不再瞧一眼高拱,則是昂首朝著外麵大步走了出去。他發現這個官場若是沒有點身份,還真的很容易便被人騎到頭上。
這……
高拱看著林晧然如此的舉動,知道剛剛的舉動是觸碰到對方的底線,而他剛才的行為確實大大的不妥,亦是不由得生起了一陣後悔。
本以為他已經位居於林晧然之上,隻是現在看來卻是未必。最為重要的是,如果真論政治實力的話,他其實遠遠比不上對方。
且不說他的盟友郭樸此次能不能重返朝堂,這大明的官員曆來都是南強北弱,他在先天上就已經不占優勢了。
如果當今聖上繼續在龍椅呆上十年八年,那麼他恐怕永無出頭之日。
何賓和龍池中是懂禮數的官員,經過高拱則是微微地拱手,然後急步跟上林晧然一道出去迎旨。
高拱心裡黯淡一歎,亦是怏怏地跟了上去,心裡已然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禮部的正院中,這裡已經聚集了一大幫官吏。
案香被官員重新擺上,站在堂上手拿聖旨的公公不是彆人,正是司禮監秉筆太監陳洪兼東廠都督。
陳洪是當今皇上身邊的近侍之一,身份已然是非比尋常,由他所頒發的聖旨自然是含金量要更重一些。
屠義英等官員心裡已然有了猜測,但卻是誰都不敢上前打探口風,而是老老實實地頂著烈日等候著林晧然的到來。
“林部堂來了!”
當看到林晧然一行人出現的時候,院中當即發生一陣騷動,很多官員的臉上亦是洋溢出興奮的笑容,視林晧然是他們的驕傲般。
陳洪安靜地站在堂中等候,在看到林晧然出現的時候,便是臉帶微笑地打招呼道:“林大人,準備接旨吧!”
“有勞陳公公了!”
林晧然對陳洪施予一禮,這才站在最前麵整頓衣容準備迎旨。
眾官吏看著陳洪臉上的笑容,心裡知道這肯定是榮升。隻是讓他們感到疑惑的是,吏部左侍郎已經被高拱占去了,那麼應該是尚書一級,但禮部尚書不是傳聞給南京禮部尚書尹台了嗎?
高拱看著四司郎署官和書吏幾乎全部到齊,想起自己剛剛迎旨的那個寒酸勁,卻是不免擺出了臉色。不過他同樣感到深深的疑惑,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皇上打算給林晧然授予什麼職位呢?
陳洪舉起手中的聖旨,對著眾官員朗聲地道:“禮部左侍郎林晧然接旨!”
“臣禮部左侍郎林晧然迎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晧然站在香案前,對著那道明黃的聖旨行跪拜之禮道。
高拱等官員隨著林晧然跪了下來,一起跟著高呼萬歲之聲,迎接著這一份由司禮監秉筆兼東廠都督陳洪親自宣讀的聖旨。
卻不說其他人,哪怕林晧然心裡亦是吃不準,不知道他會得到一個怎麼樣的新職位。
從目前所得知的訊息來看,可能是皇上不喜歡老師尹台,所以改由他來填充;亦可能如同龍池中所言,皇上摒棄楊博改任自己為兵部尚書;若是異想天開一些,皇上還有可能並不喜歡郭樸和胡鬆,改由自己出任吏部尚書。
隻是結合現在的情況,禮部尚書是一個小小的麻煩,吏部尚書可能會是甜蜜的陷阱,兵部尚書則是風險和機緣並存。
如此種種的胡思亂想,他亦是跟著所有人這般,跪在地上悄然地聳起了耳朵,等候著這雲裡霧裡的答案。
諾大的正院之中,足足一百多號官吏,包括在外麵蹲牆腳的吏部和戶部官員,所有人現在都是大氣不敢粗喘。
陳洪將眾人種種的反應看在了眼裡,先是笑了笑,則是攤開了那道明黃的聖旨,則是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左侍郎林晧然才學驚世,治政斐然,入禮部能正身百官……今特此擢升戶部尚書,往稽古訓,勉欽職任,上必有以光輔朕德,下必有以厚民之生,欽此!”
這個朗讀聖旨的聲音在公堂中久久回蕩,向前散落在正院的每個角落,亦是穿透性地傳到了蹲在外麵牆角處的官員的耳中。
隻是這一個聖意一出,宛如是一道驚雷在眾人耳畔炸響,令到所有人當即是目瞪口呆。
在他們諸般的猜測中,現在答案正式揭曉,可謂是出乎意料。
卻不是他們所想象中的禮部尚書,亦不是要取代楊博兵部尚書的位置,而是掌管大明錢財的戶部尚書,當今大明實權最重的兩位尚書之一。
陳洪頓了頓,麵對著在場跪地的官吏,鄭重地繼續朗聲念道。
“初任,翰林院修撰!”
“二任,翰林院侍講!”
“三任,雷州知府兼廣東市舶司提舉!”
“四任,廣州知府兼廣東巡海道副使!”
“五任,順天府丞!”
“六任,順天府尹!”
“七任,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總理淮鹽!”
“八任,禮部左侍郎!”
“九任,今職,戶部尚書!”
……
這無疑是一份令人羨慕的履曆,隻是林晧然每一步走來,都是一個個踏踏實實的腳印。從進入翰林院那日開始,他用少說多做的行動一點一滴地改變著這個大明王朝的弊病,而將來還會改變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