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聽到皇上這個問話,臉色當即露出驚駭之色。
以他對皇上的了解,如果皇上不是對林晧然有所懷疑,必定不是將問題拋出來。現在皇上開口詢問於陳洪,說明皇上實質對林晧然產生了懷疑,甚至是已經相信萬虞愷的說辭。
一念至此,他亦是很是擔憂地望向了陳洪,希望陳洪能夠替林晧然說好話,幫著林晧然度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劫難。
“回稟皇上,奴才並不知揚州那邊的情況,不敢妄下結論!”陳洪自然亦是明白這一點,卻是選擇謹慎地回答道。
雖然他從林晧然那裡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但不可能為了林晧然而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途冒險,此刻自然是能避則避了。
不過令到他微微感到不解的是,林晧然這些年沒少給皇上“撈錢”,此次南下整頓鹽政更是交出了一份靚麗的成績單,皇上為何反倒對林晧然如此不信任了?
嘉靖將萬虞愷的奏疏和那份請願書放下,對陳洪的回答並不算太過滿意,轉而目光落到馮保的身上詢問道:“馮保,你以為呢?”
“奴才跟陳公公都在宮裡服侍皇上,偶爾出得宮門亦隻是在城東一帶轉悠,並不知道楊州的情形。如果皇上真想要知曉揚州那邊的實情,怕是得要詢問於朱指揮使了!”馮保深知此時替林晧然講話會適得其反,便是進行提議道。
由於嘉靖是小宗繼大宗,北鎮撫司錦衣衛左指揮使從朱宸、駱安、王佐、陳寅到陸炳,都是由興王府的舊人進行擔任。
隻是陸柄死後,興王府的舊人已經是或老或死,北鎮撫司指揮使的位置終於回到京城的勳貴頭上,現在由成國公的弟弟朱孝希擔任。
錦衣衛是皇上的耳目,人員遍布全國各地,擁有著一張無以倫比的情報網。若是找來北鎮撫司左指揮使朱孝希,無疑能夠更客觀地知曉揚州那邊的真相。
“傳朱孝希!”
嘉靖略作思索,當即采納了馮保的意見,當即下達指令道。
他對林晧然確實產生了一點忌憚,畢竟這個小子這般年輕,能力偏偏如此的出眾。一旦他真的借機在揚州培植勢力,其潛在的危害不容小窺。
不過他亦不會隨便冤枉林晧然,現在能夠找到一個有能力辦事的官員,實質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孝希正在北鎮撫司詔獄用皮鞭抽打著一位身穿五品官服的犯人,在得知嘉靖突然間召見,亦是匆匆地來到了萬壽宮晉見。
由於天氣比較寒冷,他穿得還算厚實。隻是踏進萬壽宮門口的那一刻,便是感受到了一股暖流迎麵撲來,令到他的身體微微地發熱。
當見到身穿單薄道袍的嘉靖,他便知道這裡的製暖為何這麼早便開啟,敢情是這位帝王任性的結果。
“卑職參見皇上!”
朱孝希來到殿前,顯得恭恭敬敬地跪拜道。
嘉靖正在批閱著奏疏,整個人已經處於工作狀態,對著朱孝希的到來顯得很是平靜,隻是給陳洪遞了一個淡淡的眼色。
陳洪這回倒是揣明白嘉靖的心思,當即將萬虞愷那份奏疏送到仍然跪在地上的朱孝希麵前。
朱孝希先是謹慎地望了一眼嘉靖,這才雙手接過奏疏,然後認真地閱覽。待到看完奏疏的內容,又是雙手舉起奏疏還回去,陳洪當即上前接回奏疏。
朱孝希能夠出任北鎮撫司左指揮使自然不是一個草包,在看過奏疏上麵的內容,當即便隱隱猜到皇上召見他的真正用意。
嘉靖將手上的一份奏疏處理完畢,這才進行詢問道:“此事屬實?”
馮保一直在旁邊協助著批紅工作,這時聽到嘉靖的問話,不由得擔憂地抬頭望向了朱孝希,卻不知道這位指揮使大人會如何作答。
為何外官要巴結京官,京官又要巴結皇上身邊的紅人,有時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能決定一位封疆大吏的前途。
陳洪亦是清楚地知曉朱孝希信服的重要性,亦是好奇地望向了朱孝希。
朱孝希做了一個認真思索的表情,卻是拱手回答道:“回稟皇上,卑職不知道林晧然是否真有通過入綱列商培植親朋,但排擠晉商和其他鹽商,此事並不屬實?”
呼……
馮保聽到朱希孝的回答,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並且暗暗地輕吐了一口濁氣。
卻不知是林晧然跟朱孝希的交情起了作用,還是虎妞和朱金蘭的姐妹情起了作用,致使這位堂堂的錦衣衛左都督替林晧然說話。
“如何不實?”嘉靖聽到朱孝希進行了否認,當即抬起頭認真地追問道。
朱孝希麵對著嘉靖犀利的目光,心裡其實微微緊張,但還是強行鎮定地回答道:“回稟皇上,據卑職收到的情報,範千山等晉商並非是受林晧然排擠,而是他們當時不同意將新鹽引提價三倍,卻是當場選擇退出!若不是曹孟等鹽商進行支持,恐怕林晧然的綱鹽法根本無法推行!”
錦衣衛的情報係統雖然不可能像太祖時期知曉大臣的日常起居,但探知到那日議事廳的情形,卻是一件很是輕鬆的事情。
嘉靖雖然有所忌憚於林晧然,但聽到事情關乎鹽法的成敗,注意力當即發生了轉移,對著朱孝希求證道:“他們不願接受三倍價格?此事實屬?”
“卑職不敢欺瞞皇上,此事千真萬確,是由南鎮撫司親自上報,另外!”朱孝希認真地回應,突然頓了一頓,從懷中取出一份賬冊道:“臣剛剛得到了一份走私的賬冊,請皇上過目!”
“可是南直隸那起食鹽走私案?”嘉靖知道事情不可能沒有關係,當即便是詢問道。
“正是!”朱孝希舉起賬冊,很是鄭重地點頭道。
嘉靖自然沒有忘記那起涉及一萬石食鹽的走私大案,此時得知朱孝希得到了賬冊,在對朱孝希刮目相看的同時,心裡亦是產生了好奇。
陳洪得到嘉靖的眼色,當即上前從朱孝希的手裡接過賬冊,然後雙手送到了嘉靖的麵前,卻是不知朱孝希葫蘆裡賣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