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一個束縛人自由的地方。
楊富田和寧江很是意外,因為林晧然毫發無傷地回來,而他們二人亦沒有被帶走,反倒是那名英俊的福建舉人被帶走了。
林晧然雖然沒能直接被釋放出去,但相對於丁磐石而言,無疑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三人聚到了那個角落,他並沒有隱瞞,當即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如今三人同坐一條船,應當是同舟共濟。
“看來事情是出在鄉試舞弊上了!剛才我們問丁磐石,他是被拷問鄉試作弊的事,好像是跟泄題有關!”寧江指向那邊的丁世美,說出了他的判斷。
“他們福建鄉試跟我們廣東鄉試有屁聯係啊?各省鄉試的題目都不一樣!”楊富田撓著脖子,一臉鄙夷地說道。
林晧然亦是不解,但卻知道寧江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便是抬頭望向他,靜候著答案。在三人之中,寧江對官場的事情無疑是最熟悉的。
“師兄,先前我們都以為,咱跟他們這幫人的共同點是一起參加會試,但我們都遺漏了一個共同點!”寧江並沒有急於公布答案,而是賣關子道。
“你丫的,有屁快放啊!”楊富田拖下鞋子,作勢就要砸他。
“這次恩科很是特殊,我們廣東、福建、湖廣和南直隸的鄉試都由南京禮部主持!”寧江瞪了他一眼,這才正色地說出了答案。
“你的意思是說,舞弊的根源可能是在南京禮部,所以我們這一大幫人才成了嫌疑人?”林晧然頓時豁然開朗,隱隱找到了問題的根源。
“不錯!不過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南京禮部尚書王用賓出了問題,所以事情才會牽扯這麼廣!”寧江打了一個指響,露出了滿口白牙道。
“我們廣東這次一共來了三十九人,那為什麼隻捉我們三個呢?”楊富田提出了一個新問題,然後越說越得意地道:“因為我們帥?因為我們有錢?因為我們三個最有才華!”
原本是一件極為不幸的事,結果到了楊富田嘴裡,仿佛成了無比光彩的一份榮耀。
“你個豬頭,因為我們三個的年紀最小,覺得我們年輕經不住拷問,而且誰告訴隻有我們三個了?”寧江狠瞪了一眼,滿臉鄙夷地道。
“是這個原因嗎?”楊富田有些沮喪地望向林晧然。
“不管他們是按什麼方式挑人,反正我覺得我肯定逃不掉!”林晧然將手一攤,發現人長得帥就是煩惱多,又是歎息道:“希望事情能儘快水落石出吧!”
“在這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寧江抬頭望著牢房,苦澀地說道。
“對!我們就像窯子裡的窯姐!”楊富田認可地點頭。
“你才是窯姐!”寧江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形容比你貼切!”楊富田卻是爭辯,並指著這個牢房說道:“這牢房就是窯子,人家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我們,想要弄誰就弄誰!”
“你過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寧江伸手要揪楊富田的衣服,但手不夠長。
“你過來,我非將你當窯姐般壓死你不可!”楊富田揚起下巴,朝著他挑釁地道。
林晧然看著爭吵的二個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或許是知道了事情的部分真相,心裡反倒沒那般的忐忑,便是打量起四周。
丁世美的傷並不重,正靠在牆上發呆,望著對麵那從通風口照進來的亮光。
廣東這三個年輕舉人的談話,他是聽在耳中,亦是認可他們的判斷。事情確實應該是南京禮部出了問題,所以才將他們這夥人牽扯進來。
雖然知道了錦衣衛的意圖,但他卻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心裡更加的沉重。
“你們南直隸現在什麼情況?”林晧然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側,開門見山地問道。
“說我的同鄉招了,並將我供了出來!”丁世美苦澀地說道。
“肯定是嚇唬的,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林晧然故意用輕鬆的語氣安慰道。
“應該不是!”丁世美卻緩緩地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何以見得!”林晧然的眉頭微蹙,很是意外於這個答案。
丁世美扭過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收回目光道:“徐閣老是我們南直隸鬆江府人,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林晧然緩緩地點頭,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丁世美望著對麵的亮光,繼續說道:“徐閣老族中有兩個嫡係子弟,學問很平庸,隻是這次卻高中,名列前十,其中一個是經魁!榜單一出,大家當時便說此次鄉試不公,隻是礙於徐閣老的權勢,無人敢言。”
“憑著這個原因,你就判斷你們鄉試有舞弊案,怕是太過於武斷了吧?”林晧然卻是明白,有些傳言是不可信的,他中解元亦遭受過流言蜚語,很多落榜的舉人就中傷過他。
“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想必不是空穴來風。何況那二人先前作的文章我亦是看過,倒不能說是狗屁不通,但絕對中不了舉!”丁世美扭頭望著林晧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所以你判斷南直隸鄉試藏有舞弊案,並且已經被錦衣衛揪了出來,而有人選擇將你拖下水了!”林晧然臉色凝重,望著他問道。
“不錯!我能夠看得出來,陸柄確實沒有撒謊,必定是有人供了我!”丁世美很肯定地點頭,看著被弄得幾乎要廢掉的手指。
“那徐閣老那兩個嫡係子弟的事,你跟陸柄說了嗎?”林晧然壓著聲音又問道。
“我其實是想說,但你看看這裡,我覺得他當時是不想我說!”丁世美將胸襟解開,上麵的鞭痕當真是觸目驚心,令人動容。
“放心吧!你的才學在這裡,哪怕真有人胡亂指證了你,但這種謊言肯定會不攻自破!”林晧然的目光從他胸前的傷口移開,並且認真地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丁世美將衣服拉好,臉上充滿著苦澀之色。
林晧然本想要再安慰幾句,但心裡突然像堵著一塊石頭似的。如今他都不知道明天會如何,會不會突然就大禍臨頭,心裡亦不免是低落。
若他們廣東這邊亦有人被屈打成招,必定會將長得最帥的他拖下水,那他又如何才能自證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