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劍好重!”
中年僧人手中長劍弄丟之後,一臉驚容:“這樣的大劍,什麼人能揮的動?”
旁邊的青年僧人好奇道:“師兄,怎麼了?”
中年僧人道:“德容,你來拎一下這把劍!”
德容聞言彎下腰想要將地上的長劍撿起,劍柄入手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叫道:“好重!師兄,這比我們寺內練習臂力的關刀都要重!”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之色。
如今天下兵器都開始了追求小巧靈活,很少會有人練習重兵器。重兵器或許在戰場衝殺之時占有優勢,但是在單對單搏鬥之時,就顯得太過笨拙了,根本就是自找苦吃。但是地上躺著的這名大漢,身上背著的大劍卻實實在在的是一個重兵器,而且他既然背在身上,可見他平時與人交手,用的也都是這把大劍。
兩名僧人通過剛才的入手,已經知道這把長劍至少有七八十斤重,而這名大漢竟然用如此重的大劍做為隨身兵器,臂力之大,簡直驚世駭俗。
張廣元看向中年僧人:“德勝大師,有什麼不妥嗎?”
德勝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他仔細探了探地上大漢的脈搏,皺眉道:“此人脈象很亂,似乎心脈受損,應該是受了內傷才昏迷不醒。德容,來,搭把手,咱們把他接到寺內再做處置吧!”
德勝看向旁邊站著的紅馬,向張廣元問道:“廣元居士,這匹馬也是這位朋友的吧?”
張廣元急忙點頭,道:“應該是他的,這匹馬好忠心,知道把這人從水裡拖出來,還一直守著不離開!”
德勝笑道:“好畜生,有靈性!”
他與德容兩人將昏迷大漢扶起來之後,一起用力,準備把大漢抬到馬背之上。紅馬見狀,急忙跪倒前腿,迎合兩人。
這下眾人齊齊驚訝,張小月笑道:“這馬兒好聰明!”
張廣元也道:“好馬!”
德勝心中驚訝,更肯定這昏迷的大漢身份必然非同小可,這樣的好馬,放眼方圓百裡,都找不出這樣一匹來,而且這大漢背背重劍,功夫一定差不了,可即便如此還落得這步田地,可見之前定然經曆了一番驚人的變故。
兩人將大漢抬到馬背之後,不敢怠慢,向張廣元父女打了個招呼,便即牽著紅馬,匆匆離去。
見這大漢被抬走,張小月心中空落落的,說不出來的失落,問張廣元:“阿爹,我可以去寺廟裡看他去嗎?”
張廣元嗬斥道:“萍水相逢,能救他一命就已經算是對得起他了,你看什麼看?女孩子家,也不知羞!”
張小月低頭,神情扭捏道:“這人好高大,我還從未見過這麼高大的人呢!”
張廣元見女兒神情嬌憨,說話也莫名其妙,沒好氣道:“個頭高有什麼奇怪的?人高馬大,吃的東西肯定多!一遇災情,首先餓死的就是這種人。”
張小月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乖乖的跟著張廣元轉身回家。
她卻不知道此時的張廣元心中不住自責:“哎呀呀,小月都十六了,開始想夫君了,眨眼間這都到了嫁人的年齡了!看來得趕快給她找個婆家才是,明天就去找媒婆給說媒去!”
德勝與德容兩人擔心大漢被人發現,特意用僧衣將大漢蓋住,牽馬轉到少林寺後山,將大漢從馬上抬下之後,德勝徑直從後門進入寺內,向大殿走去。
此時莆田少林寺的主持正是素正禪師,此人醫術高明,佛法高深,在整個南六省武林都享有極高的聲譽。
此時滿清統一中原,北方反清的武林人士被殺的殺,逃的逃,已經很難形成規模性的團體,反倒是南方武林,因為滿清的統治力相對薄弱,反倒是反清複明的組織一直不曾斷絕,而這些組織的頭領人物,基本上都是出身南少林,莆田少林寺已經成了南方反清人士的一個據點。洪熙官、方世玉、至善禪師、五枚師太等人的功夫,都是源自南少林,這些人暗中聯絡少林弟子,在南方一帶,秘密做出了很多事情。
素正禪師雖然是方外之人,但是也對滿清極為不滿,因此對於少林弟子反清複明的行為睜一眼閉一眼,采取默許的態度。
這次聽張廣元說有前明裝扮的人昏迷在外,素正禪師不敢怠慢,特意吩咐武僧德勝、德容一探究竟,把幾位師弟也都叫到身旁,一起參詳此事。
德勝進入大殿之後,素正禪師正在打坐,片刻後睜眼道:“德勝,人救回來沒有?”
德勝合十行禮道:“方丈,人是拖回來了,但是至今未醒,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素正道:“哦?可看出他的來曆?”
德勝猶豫片刻後,道:“不曾看出。不過隻看此人裝束與武器,應該是非同小可之輩,一身武功也定然十分高明。”
他將昏迷大漢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給素正聽後,道:“方丈,這人至今留有前明長發,我不敢抬他入寺,以防消息走漏,被清廷得知連累少林。”
素正動容道:“還有這事?”
在他旁邊還有幾名師弟、素方、素善、素月等五名師弟,在聽到的德勝的話後,眾人都感訝異,麵麵相覷。
素字輩的僧人中,以素善最有急智,沉吟片刻,吩咐德勝道:“德勝,你去取一件最大的僧衣,再拿一把剃刀來,等會隨我與方丈一起去看看此人到底怎麼回事。”
素正方丈眼睛一亮,笑道:“師弟,這倒是個辦法!”
片刻後,德勝捧著一襲僧衣,僧衣上放著一把剃刀,跟隨素善與素正兩人,大步向後山走去。
等到了後山後,見到地上大漢的樣子,素正、素善彼此對視一眼,眼神都很複雜,素善長聲歎息:“阿彌陀佛,不曾想到了現在,竟然還有人堅持前朝正統,當真是出乎老衲預料。”
素正道:“有此裝束者,恐怕隻有南明後裔了。”
他為大漢摸了摸脈,道:“內傷還好說,算不得嚴重,但是他脈象如此之亂,這是心智受損之狀。這可奇了,難道此人遭逢大變,悲傷過度才會昏迷不成?”
他讓德勝、德容從寺內端來一盆熱水,將大漢長發解開,用熱水為大漢清洗了頭發之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既然被我少林所救,自然是與我少林有緣,為求安穩妥當,老僧擅自做主,暫且為施主剃度削發,歸入少林。他日緣儘,亦可自行離去!”
他伸左手為昏迷的大漢摩頂受記,右手剃刀揮動,刷刷刷幾刀下去,大漢頭頂三千煩惱絲,儘數隨風飄去。
素善走到素正旁邊,低頭道:“方丈,還要不要為他燒疤?”
素正聞言笑道:“為他落發都已經是趁他昏迷所為,要是再為他燒疤,恐怕這位朋友非得大鬨少林寺不可!”
就在此時,剃光腦袋的大漢忽然睜眼,翻身而起,隨後擺出一個防禦的動作,便即凝立不動。
素正禪師嚇了一跳:“這位施主,老衲為你落發並無惡意,敢問你如何稱呼?怎麼落到這步田地?”
大漢一臉茫然,雙目毫無焦距,一言不發。
素正接連問了幾句,這大漢都毫無反應。
素善輕聲道:“方丈,這人有點不對勁。”
他撓了撓腦袋,疑惑道:“他好像是在夢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