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西繡嶺,朝元閣,無數門徒往來其中。
在朝元閣正殿之中,供奉著一尊白玉製成的太上老君雕像,而在雕像前的蒲團上,李靜仙眼觀鼻,鼻觀心正在打坐。
長安城道門幾乎被朝庭徹底掃平的消息沒有讓他的神情有任何的一絲波動,秦英老道將他徹底出賣的事情同樣也沒有讓他移動一絲。
靜坐的李靜仙好像已經與身後的老君雕像融為一體,如果不是胸口還在不斷起伏,幾乎讓人以為他就是一坐化金身。
“真人,李家欺人太甚,竟揚言要滅我道統,您可不能坐視不管啊!”花白胡須的老道士平時地位甚高,但在李靜仙麵前卻表現在的像個孩子,畢恭畢敬的站在他的身旁,語氣略有憤慨。
良久,李靜仙從靜修中回過神來,微微睜開雙眼,緩緩說道:“怕什麼,我道門老祖便是他李家老祖,貧道倒是想看看,他們是如何滅祖的。”
李靜仙身旁的老道士眼角抽了抽,似乎對李靜仙的態度略有些意外,但最後還是好言說道:“真人,話雖然如此說,可如果任他們這樣折騰,對我道門一脈也是大有影響,若是折騰的狠了,怕是被佛門占了便宜。”
“放心吧,他李家之人不會乾這種蠢事的,一家獨大,哼,這怎麼可能,若是我道門被滅,他佛家也不會比我們好多少。”李靜仙從地上站起來,負手而立,看著大殿外湛藍的天空頗為自負的說道。
“那,那難道我們現在就什麼都不做麼?李家的小輩已經下令,若一月之內不把真人您交出來,他們便要再關百座道觀,兩月不交便是兩百,直到將所有道觀全部關閉為止。”
狄仁傑釜底抽薪的法子的確夠狠,逼的道門幾個主事的老家夥幾乎走投無路,朝元閣觀主同樣也沒了主意,隻好向李靜仙討法子。
可是李靜仙雖然表麵上顯的古井無波,但實際上心裡也是隱隱有些發毛。
此前他在背後搞些事情,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還好說,可是現在他露了本相再想藏身已經難上加難。
人們常言,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道門眼下固然有很多門徒,但如果說與官府為敵隻怕還是會有很多人會選擇退出。
況且道門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提升道門地位固然是所有人都期望的,可如果付出的代價太大,隻怕把他李靜仙交出去的可能性會被無限放大。也就是說,現在如果他不能拿出一個有效的解決辦法,怕是用不了三天自己的人頭你便會被擺到李承乾的麵前。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陰謀家就是陰謀家,玩一些詭計或許還可以,但若堂堂正正交鋒……李靜仙覺得自己的勝算並不大。
當然,他李靜仙其實也不是一點退路都沒有,拋開那些已經暴露的暗子不說,他的那個大徒弟李績就是他的殺手鐧,隻是如果動用李績,估計最後的結果隻能是不死不休,連退身的餘地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李靜仙歎了口氣,對身後的老道士問道:“你是來替他們傳話的吧?是不是他們已經商量出結果了?”
“真人,道門為了生存下去,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老道士依舊很恭敬,但語氣卻已經略為強硬起來。
李靜仙點點頭,麵無表情的說道:“罷了,此事怪不得你們。”
“真人難道真的沒有什麼安排了麼?”老道士又等了片刻,見李靜仙依舊在看著殿外的天空,不由問了一句。
“既然你們已經安排好了,貧道便是有安排又能如何?總不能帶著道門一起去死,不是麼!”李靜仙轉過身,看著老道士。
事到如今他已經認命了,計劃畢竟不如變化,最後一步本身就有賭的成份在內,如今賭輸了認命也就是了,反正他活了九十多年,就算馬上死了也不虧。
朝元閣觀主再沒有說話,施了一禮之後退了下去,將整個大殿都留給了李靜仙。
……
三日之後,長安,太極宮。
道骨仙風的李靜仙靜靜立於宮門之前,身前身後無數禁軍圍繞,如臨大敵,一個內侍急急忙忙從宮裡跑出來,遠遠的叫聲叫道:“陛下有旨,宣李靜仙覲見!”
門口守衛的禁軍麵麵相覷一陣子,‘嘩’的一下退到一邊,讓出進宮的道路,目送這個被全國通緝的老道士就那麼氣定神閒的走入皇宮。
……
兩儀殿前,李承乾一個人靜靜的站著,就連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小白也都被他打發了出去。
李靜仙遠遠看到如此一番景象不由微微一笑,腳下不停,片刻之後已經來到他的麵前:“貧道李靜仙,參見皇帝陛下!”
“免禮!”李承乾一擺手與他對視良久,轉身向兩儀殿外走去:“隨朕走走。”
“是!”李靜仙二話沒說,跟在了李承乾的身後。
時間在兩人身邊一點點溜走,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直到走的兩腿發麻,才找了一處涼亭走了進去,各自坐下之後,李承乾突然問道:“為什麼?”
李靜仙微微一笑,迎聲答道:“陛下何必明知故問,你我本是一樣的人,隻不過你成功了,而貧道失敗了。”
李承乾微微皺眉:“李靜仙,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故弄玄虛,難道騙人的本事已經被你練到骨頭裡了?”
李靜仙似乎成竹在胸,看著李承乾臉上沒有一絲懼色不說,反而笑著道:“陛下,有些事情雖然隻有天知地知,但卻總會有人能夠窺得一絲天機,知道一些彆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李承乾麵色微微一變,雙眼死死盯在李靜仙的臉上:“是麼?那你都知道些什麼,不如說出來聽聽,也讓朕長長見識。”
“陛下這是想要殺人滅口麼?”李靜仙四處看了看,最後把頭轉回來:“否則為何將這四周的人全都撤了下去,就連一個護衛都不帶?難道是怕貧道將你的靈魂不屬於這個世界之事泄露出去?”
李承乾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的秘密隻有崔鈺那個家夥知道,現在看來是自己想的差了。